絡腮胡的一通“胡言語”立馬引來了兩名侍衛的斥責。

柳南梔也知道，北慕辰給親衛隊立下的幾條死規矩之一，就是絕對不能涉賭。但凡有親衛參與賭博，無論大小，一律除名，永不錄用。

用北慕辰的話來說就是，賭博，無論輸贏都會搖人的心誌，尤其是輸，會慢慢地摧毀一個人，而他的親衛隊裏，卻對不能有一點死角。

羅景山為副統領，平日裏對大家的管教比較多，但他為人忠厚耿直，不像墨影那麽不近人，所以在親衛隊裏很戴。這會兒絡腮胡說的話，可是會讓羅景山從衛隊裏被開除的，那兩名侍衛氣得對他拳打腳踢。

“你這個人簡直胡說八道！我們副統領怎麽可能會去賭博，還讓你幫他出老千！”

“我打死你個臭不要臉的！”

或許是因為當著柳南梔的麵，這倆侍衛才會如此激，畢竟柳南梔是當主子的，也許他們本打算把這件事按下來，可是讓柳南梔聽見了，事便不是他們所能控製的了。

這倆人竭力想讓柳南梔相信絡腮胡是在汙蔑羅副統領。

可是那絡腮胡仍然抱頭大喊：“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可替他贏了那個小白臉一大筆錢，現在賭坊還在向那個小白臉追債呢！”

這話越說越讓人聽不懂了，怎麽又牽扯到賭坊了？

柳南梔微微皺起眉頭，擺了擺手道：“行了，別打了！讓他把話說清楚！”

倆侍衛麵麵相覷，雖然停下了手腳，但裏還是不免嘀咕：“王妃娘娘，這人的話不能信啊！副統領絕對不是那種人！”

“是啊，副統領平日裏是最注重規矩的一個人了，他絕對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你不能相信這個人的胡言語啊！”

“我當然不會就這麽相信他的話，所以才要讓他說清楚。現在人都找上門了，難道你們非要讓他去見王爺，當麵跟王爺說？”柳南梔反問道。

倆侍衛不敢再反駁，低下頭，還不忘狠狠地瞪了那絡腮胡一眼，低聲斥道：“別再給老子胡說！”

“我沒有胡說！”絡腮胡角淌著，梗著脖子道。

侍衛揚起手想打他，卻被柳南梔一眼瞪了回去。

“你現在把話說清楚，你跟羅副統領到底做了什麽易，還要賭博和贖，這都是怎麽一回事！你要是說不清楚，或者被我拆穿是汙蔑之詞，我就治你一個盜王府的罪名，把你扔進宓都衙門大牢裏，讓你爛在裏麵！”柳南梔語氣略帶恐嚇地說道。

絡腮胡咽了口唾沫，腦袋也耷拉下來，開始從頭述說。

“我以前年輕的時候賭博，欠了一屁爛賬。後來自己做點小買賣，這行當就金盆洗手不幹了。大概十來天前，你們那羅副統領找到我，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打聽到我有一手天換日的本事，就攛掇我替他出老千。”

“我一開始肯定是不同意啊！可他說他已經買通了賭場，保證不會出事兒，還說他都安排好了，如果我幫他這一次，他就把我妹妹從青樓裏贖出來，還保證再也沒有人敢擾我們一家人的生活！”

“我這一攤子爛事，一般人怎麽可能搞得定？我自然是不信他說的話。他這才表明份，說自己是王府的侍衛，還說這件事是上頭的意思。這兼施的，我也就答應了。”

“他們要對付的那個人，是常去賭坊的一個小白臉。我按照計劃接近他，帶他賭，讓他先贏了一大筆錢。後來賭場的人出來坐莊，跟他賭大的，他貪心想贏，就應承了。然後我就放水，讓他一直輸，最後欠下了賭坊一大筆債！那小白臉拿不出這麽多錢，賭坊就勒令他第二天中午之前必須還清欠債，否則就要卸了他一條胳膊和！”

絡腮胡斷斷續續地說著事的始末，柳南梔的臉也慢慢變了。

這件事，聽起來跟似乎沒什麽關係，但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至於到底哪裏不對，一時半會兒也對不上號，就是心裏莫名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還有這絡腮胡剛才說的，羅景山暗示，這件事是“上頭”的意思。這羅景山上麵，除了墨影，就隻有北慕辰。讓羅景山買通騙子和賭場去出老千坑人，這絕對不是墨影想得出來的招，那也就是說，這件事恐怕是北慕辰在背後指使。

但北慕辰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要對付的那個人是誰？

“那個小白臉長什麽樣？你知道他什麽，什麽份嗎？”柳南梔打斷絡腮胡的敘述。

絡腮胡撓了撓頭，嘟囔道：“名字我是不知道，不過賭場裏好多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是個吃飯的。人倒也的確長得白淨，濃眉大眼，就是有點死娘娘腔，還骨頭，遇到點事兒就嚇得尿都流出來了……對了，這兒，這兒還有顆小黑痣！”說著，指了指自己的筆頭一側。

聽到這描述，柳南梔腦海裏慢慢地浮現出一個人影。

不會吧？不至於是想的那個人吧？

柳南梔暗暗搖頭，告訴自己不可能。

絡腮胡好像又想起了什麽，猛地一拍大兒：“哦對，賭場催債的時候，那廝嚇得一邊尿子一邊哆哆嗦嗦求饒，說自己有個相好的，存了一大筆珠寶，就在南郊那邊，讓賭場多給他一點時間，他去取來還債！所以賭場才寬限到第二天中午！”

柳南梔腦子裏轟的一聲，把更多的事給串了起來。

那件事，難道是北慕辰他……

柳南梔眼前浮現出那時在剿匪總督府公堂上的場景。

宓都衙門的捕頭帶來靜悟老尼姑的相好，那小白臉就是因為被賭場催債，被迫去靜悟的禪房裏盜，結果把靜悟的爛事兒全都給捅了出來。也正是有了這一記神助攻，自己罪的事才會這麽順利。

問過獨孤昊然，那小白臉的出現純粹是意外。原本是猜到靜悟那老尼姑收了柳南雪等人不賄賂，藏在了禪房裏，也讓獨孤昊然派人去暗中核實過，所以才會買通了人去報，說錢財被，引宓都衙門的捕頭去搜查禪房，沒先到那小白臉自己撞到了槍口上，送上門來。

可要是絡腮胡口中說的小白臉，和想的是同一個人，那也就是說，這件事背後其實是北慕辰在暗中幫忙，並不是什麽意外！

不……

柳南梔又搖了搖頭。

也許這一切隻是個巧合，北慕辰在暗中籌謀別的什麽事呢！那個男人怎麽可能為了自己做那麽多事？他肯來公堂替自己守著太子，不讓太子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已經有不人告訴過，北慕辰為了替洗罪名熬了好幾日，那這幾日裏北慕辰除了研究案之外，再做這些事，也不是不可能……

柳南梔頓時心如麻，隨便指使了侍衛幾句，讓他們把絡腮胡先帶下去看守起來，會親自去核實況。

其實也不知道，如果北慕辰當真替做了這麽多事，該怎麽做？跟他道謝？對著北慕辰那張臭臉，怎麽開得了口？

算了，先去跟墨影說那件事，再去賭場和衙門核查一下那個絡腮胡說的事，到時候就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柳南梔心裏這麽想著，已經走到了懲戒室院外。

迎麵就看見墨影正往外走。

“小墨影！”柳南梔揮了揮手打招呼。

墨影趕打住腳步，對柳南梔頷首行禮。

“你這一副行匆匆的樣子，是要去哪兒啊？”柳南梔問道。

墨影老老實實回答，正要去見王爺。

柳南梔眼底倏地掠過一道：“唐子墨……鬆口了？”

“還沒有完全代，屬下已經讓人抓時間撬開他的，讓他代同夥的信息。”墨影低下頭，掩飾著臉上一閃而過的猶豫。

“也許，我可以給你提供一點思路。”柳南梔也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墨影抬起頭，一臉疑問地看著柳南梔，“思路？什麽思路？”

“嗯……”柳南梔遲疑了一下，“算了，正好我也要去見北慕辰，我跟你一起過去，一會兒當著他的麵再說吧，免得我倆中總有一個人還要複述一遍。”

說罷，不給墨影反應的時間，柳南梔就快步往南院走去。

墨影看著柳南梔走得飛快的背影，出一臉沉重的表，深吸了一口氣才趕跟上去。

這個時候，北慕辰正在書房。

墨影先進去稟報了，再把柳南梔給傳召進去。

柳南梔雙手垂放在前，略顯不安地攪著手指。

腦海裏真是有太多的東西絞在一起，不知道該先說哪一件。

要不然問問北慕辰，關於那個絡腮胡說的事？

正當猶豫著怎麽開口的時候，北慕辰抬頭看過來，開門見山地率先開了口：“聽說你對唐家堡的刺客一事有什麽思路？”

“誒？”柳南梔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點點頭。“這件事，有點……”

“本王不是把這件事給墨影去做了，你還什麽心？你要是這麽閑的話，不如好好準備一下過幾日的安之行。”北慕辰看上去很淡定，不過柳南梔在想，等的話說完，不知道北慕辰會是怎樣的表。

“他可是要殺我，我怎麽可能撒手不管？再說，我的確想到一些相關的線索，不是能幫你們追查這件事嗎？”柳南梔覺得有點奇怪，北慕辰看上去對這個案子也很關心，可來提供線索，他卻一副不大歡迎的樣子，這是看不起呢，還是別有？

算了，懶得多想！反正這個男人的緒晴不定的，不用跟囉嗦這麽多！

柳南梔便徑直說道：“唐子墨在城郊樹林裏襲擊我的時候，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麽。他跟我說，是要來找我了結十年前的舊債。”

柳南梔刻意加重了“十年前”三個字，北慕辰的眼神頓時變得深邃了一些，顯然是聽出了柳南梔意有所指。

“我也算是戎馬多年，敵方的、自己人的，欠下的債不。可是，說到十年前的事……”柳南梔放慢了速度。

說著，柳南梔咬了咬下：“原本我也不是很確定，可是唐子墨這個名字，我從一開始聽到的時候，就覺得有點耳，隻是一直沒想起來究竟是在哪裏聽說過，還以為可能是行走江湖的時候聽別人隨口說的。直到剛才，我突然想起來，這個名字，十年前，和另一個名字一起出現過。”

“那個人上燕。父親，曾是三軍左營主將，居當朝正三品。十年前，他因為延誤軍，害死左營先鋒部隊一千零六十八人，被朝廷問罪，整個家族都被牽連。王爺，可還記得那個人的名字……”

聽柳南梔說到這裏，墨影不幹咳一聲，看向北慕辰。

北慕辰的臉沉得和外麵的天一樣，一字椅子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那個人，上明德，王爺你曾經的直屬上級。”

“你說夠了沒有……”

“他是為你而死的！”柳南梔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