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梔很清楚自己說這句話的威力，加上原本屋子裏一共就那麽三個人，這時候陷沉默之中也就並不令人到意外了。

可是這種沉默，還有些令人到窒息。

最後還是墨影不了了，先開口想要說些什麽：“王妃娘娘，你也知道那件事不是王爺他……”

“不管是不是他，至在別人眼裏，這件事因他而起。我想，對於上家的人來說，更是如此。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燕和唐家堡的六爺唐子墨，在年時有過婚約。若不是當年上家遭難，也許他們倆人已經結為夫妻……”

柳南梔從一開始聽見唐子墨這個名字，就覺得有印象，不過印象不深，後來才想起來，原來是當年查問上明德的案子時，聽到兒歎——

“這上家的小姐也是可憐，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一夜之間變了被流放邊境的罪奴，這輩子就算是毀了。唉，聽說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唐家堡的六爺還是指腹為婚呢！那個什麽，唐……唐子墨還是什麽的……”

柳南梔對自己的記憶還算有自信，雖然隻是十年前聽過那麽一次，但是應該沒有記錯。

“說完了？”看柳南梔似乎陷回憶之中，北慕辰冷冷清清地接過話茬。

柳南梔回過神來，看到北慕辰一臉淡然的神，不自覺皺起了眉頭。

“你……”聽到十年前的那件事，北慕辰不應該這麽淡定啊。那件事，可是他的命門之一！

除非，北慕辰早就知道了這個刺客背後的事！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頓了頓，柳南梔好像自己串起了想法，“也對。既然墨影早就查到這件事可能和唐家堡的六爺有關，隻要順藤瓜調查一下，不難查出唐子墨和上燕的婚約。所以，其實你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背後的因由？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麽意義嗎？”北慕辰反問道。

柳南梔輕輕咬牙：“上將軍是我爹帳下的人，他的死跟我們柳家……”

“跟你們柳家沒有任何關係！”北慕辰斬釘截鐵地打斷了柳南梔想說的話。

“……”柳南梔一怔，看北慕辰的反應，他果然是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並不想讓自己知道這些。深吸一口氣，“如果跟我沒關係的話，他們何必三番四次來殺我？”

“他們的目標是本王，隻是沒機會下手，才盯上了你。”

“北慕辰！不管你承不承認，當年那件事，你有責任，我有責任，我爹也有責任！現在上燕回來，就是為了報複我們，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柳南梔力爭。

北慕辰反詰道：“你有什麽責任？當年的事是本王一手造的，與旁人無關！倒是你，不是你的責任，拚命往自己上攬，可你自己做的事卻又半點都不敢承認！柳南梔，能不能別在本王麵前演戲了，虛偽！”

“……”

虛偽？他竟然說自己虛偽？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還在為了柳南薰胡編造的那些事對耿耿於懷？柳南梔氣得有點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本王自有分寸，你不要再管了。”北慕辰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我不管？那你想怎麽管？把上燕抓起來，讓像爹一樣，死得不明不白？”柳南梔緒激地反問道。

“柳南梔你夠了！”北慕辰顯然怒了，不想再跟談論這件事，皺著眉頭，“這件事要如何理，那也是我和的事，不到你管！”

柳南梔氣惱地說道：“北慕辰，那是一千多條人命，和上家上上下下的冤屈，你怎麽能說得這麽冷靜？”

“就大統之路，總會有犧牲。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你到現在都不明白，還妄圖想要幫我？不知道該說你天真，還是愚蠢！”

北慕辰振振有詞的樣子，讓柳南梔覺到心底一陣惡寒，卻更讓想起了當年父親說的話。

在得知上明德被判了職獄的時候，瘋狂地想要宮見皇上，向皇上澄清。

可是父親攔住了！

至今仍清楚地記得父親說的那番話。父親說：“你以為皇上心裏就沒有自己的一桿秤嗎？若是犧牲區區一個左將軍，就能保住一名皇子和皇家的麵，那這種犧牲，對皇上來說就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那可是一條人命，和上家上上下下幾十個人的冤屈……”

“誰沒有冤屈？三殿下，他不冤嗎？戎山的積雪下埋葬的一千零六十八條亡魂，他們不冤嗎？那些因為奪嫡之爭而平白丟掉了家和命的人，他們不冤嗎？若是你替他們冤，便能輕易地洗刷他們的冤屈，那為父不攔著你去見皇上，可是你也要想清楚，今日你站出去替上家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會改變其他人的命運，而最後的輸家，將會是三殿下！”

“爹……這不是……不是我的本意……”

“今日你走上的這條路，是你自己親手選的！可一旦踏上，就沒有回頭路可走。就大統之路，必須得有犧牲！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孩子！”

父親的苦口婆心言猶在耳，沒想到，還是沒能長記。

在這條爭權奪利的路上，用事隻會導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當年那種無助和疲憊的覺再一次襲上心頭，隻是那時候，有對北慕辰的一腔意支撐著，哪怕所做的選擇並非的本意，哪怕要讓違背良心，眼睜睜看著一條無辜的生命去送死，也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讓自己在這條路上堅定地走下去。

但是現在的，卻做不到這般冷！

“當初是我太自以為是，以為自己能夠承擔這些後果。是我自己選了錯誤的路，所以現在，也的確應該由我自己來承擔後果。”柳南梔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睛紅了起來，也許是沒有想到，原主的殘念會影響至深。

當初的事無法改變，也沒辦法從刑部大牢裏把無辜之人救出來，但現在，還有些事可以做！

看著柳南梔撂下這席話走出去，北慕辰抿著，放在書桌上的雙手地握了拳頭。

錯誤？親手把他推上了這條路，現在卻輕而易舉地全盤否定，甚至說這隻是一個錯誤？

柳南梔，你真的該死！

北慕辰猛地握拳錘在手邊的茶杯上，隻聽得“砰”的一聲，茶盞彭然碎裂，茶水在桌麵上肆意蔓延開來，鮮也從破碎的陶瓷碎片下溢出，漸漸染紅了明的茶水……

“王爺！”墨影著急地往前走了半步，可北慕辰周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即便是墨影也不敢再有一逾越。

“把留在南院。”北慕辰沉默了片刻，然後就說了這麽一句。

墨影一怔，這會兒天已經不早了，把柳南梔留下來的話，豈不是要讓柳南梔在這裏過夜了？

他試探著說：“王爺，咱們南院能讓王妃娘娘住的，隻有您的臥房，可是……”

“不是還有柴房？”北慕辰冷冷答道。

“……”

王爺的意思是，把王妃關進柴房裏？墨影頓時睜大了眼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北慕辰一個鷙的眼神看過來，顯然沒有心再跟墨影多解釋一句，墨影隻好領命退出去。他再怎麽與柳南梔好，也不能違逆王爺的命令，別說隻是讓他把柳南梔扔去柴房，即便是要讓他殺了柳南梔，他也隻能……

“王妃娘娘！”

已經快走到南院門的柳南梔聽見背後傳來墨影的聲音，可剛跟北慕辰吵了架，對墨影也是恨屋及烏，本不想見！

不過，北慕辰若是要對付上燕，應該會讓墨影去辦，也許，能跟墨影說說？

心裏這麽想著，柳南梔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向墨影。

墨影帶著侍衛，三兩步走到柳南梔跟前，麵深沉地拱手說道：“王爺有令，請王妃娘娘今夜留宿南院！”

“留宿？他瘋了吧？”柳南梔皺眉頭。

北慕辰那個神經病又想幹什麽？

墨影垂下眼眸，抿了抿：“請王妃娘娘移步……柴房。”

柴房？！

柳南梔剛才腦海裏還一閃而過想到北慕辰早些時候非要服的事，現在又讓留宿，難免有些想歪了，沒想到墨影接下來一句就給了一個當頭棒喝。

北慕辰就是個十足的神經病！真正的神經病！

“瘋子！”柳南梔扔下一句，徑直往前走去。

誰知墨影形一閃，便擋在了前麵，另外幾名侍衛迅速排一排，攔住了去路。

“你給我讓開！”柳南梔厲聲嗬斥道。

墨影低下頭：“屬下隻是奉命而為，請王妃娘娘不要讓屬下為難。屬下……不想跟您手。”

“小墨影，你……”柳南梔想罵他兩句，可是話到了邊卻罵不出來。

罵他又有什麽用？北慕辰是他的主子，平日裏他給自己幾分薄麵，那是看在往日的上，以及他和獨孤昊然的，如今若是北慕辰親口下的令，他又如何能違抗？

墨影一副抱歉的神，然後對侍衛使了個眼。

兩名侍衛立馬上前，想要架住柳南梔。

“我自己會走！”柳南梔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出南院了，與其被人扔進柴房，不如給自己保留一點最後的麵。

說罷，轉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這個該死的北慕辰！他恐怕是算準了會去懲戒室放人，或者想辦法讓人把唐子墨救出去，所以才把起來！

難不，他真的要對付上燕，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