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瑜不皺起眉頭，憋了一口氣，但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強忍住了掩鼻的衝。

柳南梔看出陸璟瑜的不適，目四搜尋，便瞧見了用來熬煮薑湯剩下的薑片。上前取了一塊薑片，塞到陸璟瑜手裏。

“把它含在裏，可以稍微緩解一下。”

陸璟瑜沒想到自己這麽細微的反應都被柳南梔發現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接過薑片放進裏，生薑的味道果然緩解了一些吸鼻腔裏的臭味。不過，他看到柳南梔什麽都沒做，卻神如常，就像毫聞不到空氣裏的臭味似的。

“你不用？”陸璟瑜好奇地問道。

柳南梔淡淡答道：“這不算什麽。”

一邊說，一邊走向床邊。

陸璟瑜看著柳南梔淡然的背影，倒是想起這個人曾是叱吒疆場的先鋒，戰場上什麽惡劣的環境沒見過，這點小場麵自然也影響不了。

想到這一點，陸璟瑜覺得眼前這個人確實比較特別，也難怪坊間就數他們驕王府的八卦最多，不覺有些好笑。

“相公，是你嗎？”

遮得嚴嚴實實的兩層床簾後麵傳來虛弱的聲。

“娘子，是我。”錢坤輕地答應著，又補充道，“恩公來看你了。”

他刻意加上了別，似乎是要將柳南梔和另一派以男為主的人區分開來，讓柳南梔想起來那對神的主仆。在之前，替錢氏夫婦墊付房錢，讓他們能夠留在如意客棧的人，就是他們的男恩公了吧？

“恩公……”床簾背後傳來一陣掙紮的聲音。

錢坤連忙將簾子開一道隙，鑽了進去，扶著妻子坐起來。

待他們開床簾，柳南梔瞧見小艾已經用鬥篷將周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小艾的已經孱弱到需要錢坤攙扶才能勉強支撐，卻還禮儀周道地向柳南梔微微躬。

“你還是躺下吧。你子不好，需要靜養。”柳南梔勸說道。

“恩公大恩大德，本該小子登門拜訪謝恩，怎奈何狀況每況愈下，實在無去見恩公，還勞煩恩公記掛，來此看，小子心裏真是過意不去。”小艾囁嚅道。

“我隻是路過，順道來看看你，不用過意不去。”柳南梔雖然是安，但說的也是事實，本來也沒打算再過來，隻是到現在都還弄不明白李元青為何要把自己引到這裏來，看這夫婦倆的樣子，似乎也不會知道太多。

頓了頓，柳南梔試著說：“不過，若是這鬼醫穀一日不肯出手，你們就打算一直這麽耗下去嗎？我看小艾的病已經比上次見的時候更嚴重了。”

錢坤抱著小艾的胳膊下意識地了，“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一定會……”

小艾窩在錢坤懷裏，微微低頭，雖然柳南梔看不見小艾的麵孔，卻覺得有一很悲傷的緒從那個人上散發出來。

“咚咚咚！”

這時房門被暴地敲響起來，伴著店小二急促的催喊聲，讓他們開門。

陸璟瑜見錢坤不得空，便上前去開門，沒想到七八個人魚貫而，目無旁人地把陸璟瑜開好遠，然後直奔床邊，在距離床簾幾尺遠的地方急停住腳步，那模樣就像疾馳的轎車快要撞到人時猛地踩了個急剎。

其中有人捂住鼻子，更有甚至直接出作嘔的表，指著被錢坤護在懷裏的小艾大聲斥罵：“就是這個人！得了那種病，還一直賴在客房不走，想把我們大家都傳染上那種惡心的東西嗎？”

“人家都說婊/子無，你這個婊/子可真是惡毒！”

那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衝著錢坤和小艾劈頭蓋臉一頓痛罵，而大多言語都是辱罵小艾的病。

小艾恐懼地裹了上的鬥篷，雙手拚命抓扯床簾，想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罩住。就在出來的一小截胳膊前臂上，有一些紅的瘤狀，有用紗布包裹起來的，膿從裏麵滲出來，將紗布都打了。

錢坤趕將小艾放進床簾裏遮擋起來，對這群不速之客更是火冒三丈。他起擋在床前，以防有人上前做出什麽過激的舉，指著來人怒斥道：“你們想幹什麽？誰讓你們闖別人的房間！出去！都給我出去！”

店小二從人群中站出來，看似客氣卻滿臉不屑和嫌惡地說道：“這位客，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們掌櫃的說了，這房間我們不租了，麻煩你們現在就搬出去吧！”

“我們給了錢，你們憑什麽不租了？你這會兒讓我們搬走，我們哪來的錢再去租別的地方？”錢坤爭辯道。

店小二從懷裏掏出一小袋碎銀子，掂了掂，“這是你們剩下幾天的房錢，都退給你們了！你們立刻從這裏搬走！”

說著，店小二將錢袋子朝錢坤腳邊扔了過去。

“不！我們不能走！我不會走的！”錢坤看了一眼落在腳邊的錢袋子，對眾人搖頭，語氣激地說道。

不等店小二說話，跟進來的其他人便七八舌地指責起錢坤來，更多的卻也是辱罵小艾不要臉。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媳婦兒得的是什麽病！方才鬼醫穀的人說了，你們這病還會傳染！留在這裏，是想把我們大家都害死嗎？”

“幹了那不要臉的事，得了這種病，居然還出來禍害人，你們還要不要臉了？”

“就是就是，這的不要臉，這男的也是個冤大頭！跟這種的做夫妻，他也不怕自己染上了那病，嘖嘖嘖！”

“趕把他們滾出客棧，不要連累我們！我們不想跟這種人住在一起！今天他們要是不走，我們就走！給我們退房錢！”

圍觀的房客越來越多，群激憤，還有把矛頭指向客棧的，吵吵鬧鬧，不肯罷休。

“你、你們別胡說！我娘子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不是！你們走啊！給我走！都給我出去！”錢坤又氣又急地上前去推搡眾人，有些人害怕與他接，便連連後退，一邊退一邊斥罵。

“你這個人真是不聽勸！方才鬼醫穀說的話，都被人聽到了，你還不認賬？你願意跟這的死一塊，那是你的事，你別連累我們！”

“快滾！滾出客棧！”

有膽大的衝上來扣住錢坤，拿起房間裏的東西便朝床上砸過去，雖然看不見床簾裏的小艾，但聽得裏麵驚聲連連。這些人便不但沒有收手，還越發大膽地辱罵和扔起東西來。

那店小二看著自家東西被砸得稀爛，心疼不已，但又沒辦法指責這些客人，隻好把罪過都推到錢坤和小艾夫妻頭上，跺著腳罵道：“哎唷，真是造孽啊！你們再不走，我們這客棧房頂都得被掀翻了！這些損失你們賠得起嗎？你們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報了！”

陸璟瑜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況，但眼見這麽多人合力迫一對苦命鴛鴦，心中也有些不忍，上前勸說道：“大家冷靜一點，有什麽事好好說，你們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你是什麽東西？這裏有你什麽事兒？”

“該不會是那個小賤/人以前的恩客吧？打扮得人模狗樣，一看就是個經常逛青樓的紈絝子弟，準沒錯了！”

“說不定他也染上了那病，所以才找上門來的呢！嘖嘖嘖，真是造孽啊！”

“讓他一起滾出客棧！讓他們滾出去！”

眾人一邊囂著，一邊開始朝陸璟瑜砸東西。

“你們別來！”柳南梔知道陸璟瑜不會功夫，他邊的侍衛又都留在門外，被圍觀群眾給堵住了，邊隻得一個四條，便上前替陸璟瑜趕走那些不講理的人。

沒想到那群人見有人幫忙，緒更加激，掄著桌上的茶壺和茶杯就砸過來。

四條搶先一步護在主子前，結果被一隻茶壺直直砸中了額頭，頓時鮮直流。

“四條！”

陸璟瑜攙住四條，清秀的眉頭微微皺起，有些惱怒地看了一眼鬧事的眾人。

這還是柳南梔第一次看見陸璟瑜發火，本來還想見識一下這宓都首富發怒的時候是怎麽個地山搖的場景，可沒想到陸璟瑜忍無可忍時，竟然還能保持著良好的涵養，隻是喊了一聲：“還不快來人！”

鬧事的人見了，怕再追不放會鬧出人命，何況外麵的侍從聽見主子的召喚，不敢再有毫怠慢，拚命分開人群往裏麵，眾人也隻好稍微平息下來讓開了路。

“去把掌櫃的給我帶過來。”陸璟瑜依然很冷靜，對侍從吩咐道。

“拿壇酒給我！”柳南梔抬頭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環顧左右，一副怕惹了眾怒，不太願彈的模樣。

“怎麽，真想在這裏鬧出人命來？”柳南梔質問道，“等鬧到府，我必會向府衙稟明，你是釀今日禍端的罪魁禍首，到時候，看你如何自！”

“我……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砸的！”店小二睜大了眼睛。

“方才是你敲門，騙我們開門的，事鬧大了，你以為你能得了幹係嗎？”柳南梔反問。

店小二一聽，似乎還真是這麽個理兒，要真是出了人命，這些人肯定把他退出去背鍋，便趕去拿酒過來。

柳南梔讓陸璟瑜扶著四條先躺下，不要隨意，尤其是保護好頭部，然後起去拿了棉布和紗布。

“要不要去請鬼醫穀過來瞧瞧？”侍從小心地問道。

陸璟瑜有些猶豫，鬼醫穀的確是近在隔壁，找他們過來倒是沒問題，但這些鬧事的人也是因為鬼醫穀說的話才會湧來，這個時候若是把鬼醫穀的人過來，豈不是更加多事？

柳南梔已經準備好了東西，隨口說道：“一道皮外劃傷，加輕微腦震，急理一下就好了，犯不著讓鬼醫穀的人過來添。”

說著，已經蹲下，用酒水打了棉布，拭掉四條額頭傷口的跡。

“嘶——”

酒讓傷口火辣辣地疼，四條倒吸一口氣。

“這點疼都忍不了，還逞什麽英雄替人擋災？”柳南梔嘲笑道。

四條委屈地癟著，“我這不是想保護我家爺嘛……”

陸璟瑜不由歎了口氣。

柳南梔剛給四條包紮好傷口，陸家侍從也正好把掌櫃的領了上來。

“掌櫃的，你們如意客棧便是這般行事的嗎？”陸璟瑜開口質問道。

那掌櫃的趾高氣揚地答道：“這位客，人並不是我們客棧打的，至於其他客人想怎麽做，我們也管不了啊，要怪隻能怪你們多管閑事，怪不了我們客棧吧！”

柳南梔心想，這個陸家主也真是有素質，自己的人都被傷這樣了，還把掌櫃的帶過來講道理呢？

“你的意思是，你就任由這群人如此胡鬧，打傷了人，你也不管了？”陸璟瑜又問。

“這本來就不關我們的事啊！”掌櫃的無賴地攤手說道。

陸璟瑜揚了揚眉梢，“好！那自今日起，我陸氏商會上下所有商號，亦不再為這家客棧提供任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