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梔狐疑地看著懷肅。

月不偏不倚地照在懷肅的臉上，將他的五襯托得無比致。

柳南梔忽然愣住了。第一次看見懷肅這張臉的時候，就覺得有幾分悉，像是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可現在仔細想想，似乎不是以前見過懷肅，畢竟他長得這麽有辨識度，如果見過一定會有印象，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像別的某個人。

柳南梔地盯著懷肅的臉，這廓、這五……

越看越覺得像是……

不等柳南梔想到答案，懷肅嘲諷地冷笑了一聲：“大名鼎鼎的驕王，普天之下，誰不曾如雷貫耳？殺伐決斷，毫不手，短短幾年就從一個普通的皇子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上，若是沒有那狠勁兒，怎麽可能做到？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需要認識，就能了解吧？”

柳南梔打量著懷肅，“可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編造借口呢？”

懷肅瞥了一眼，“這一點應該也很像吧？多疑，猜忌……”

“你本就不了解他。”柳南梔打斷了懷肅類似自言自語的定論，定定地看著他，“你也不了解我。”

懷肅的目怔了一下，旋即微微瞇起眼眸，仿佛想聽下去，柳南梔還能說出什麽話來。

“所以別用你狹隘的思想胡猜測別人。我跟他不一樣，但我們也都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如果你想了解一個人，就應該好好地接之後，用心去了解。有些人追求某件東西，也許隻是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如果你連這些都不知道，就沒有資格去評價這個人！”

柳南梔義正詞嚴地說道，若不是理智還在，讓控製著自己的緒，隻怕整間院子都能聽見的聲音。

懷肅看了柳南梔好一會兒，突然反問道：“那你了解他嗎？”

柳南梔愣了愣。

和北慕辰認識了二十年，要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北慕辰的人，恐怕也是排得上號的吧？

若是以前，可能會篤定地說了解。這個男人，曾經單純、善良、正直，而又謙卑，他活得小心謹慎，卻比一般人能多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他知道自己是被放棄的孩子，所以他拚命想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值得活下去。

十年前，他大變，了現在這個樣子。即便他拚了命地追求權力，可他也從未傷害過無辜之人，所以柳南梔依然相信，他隻是想要拿回他被欠缺的那些東西。

可是現在，越來越多的出現，北慕辰忽冷忽熱的態度、變幻不定的，都讓柳南梔捉不。

越是靠近，卻越是覺得陌生。

細想之下，這種無力的覺突然侵襲全，讓柳南梔有些無力地垂下了胳膊。

懷肅看到柳南梔黯淡下去的目，冷冷地說道：“連你自己都不了解他，還能說得這麽振振有詞，睜眼說瞎話，你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

說罷，便轉往客房走去。

“……”柳南梔深吸了一口氣，“我雖然不完全了解他，但我至可以肯定，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懷肅的腳步頓了一下，黑暗中，他的角掠過諷刺的笑容，然後徑直走進了屋子裏去。

柳南梔站在空的院子裏，夜風襲來，上一陣涼意蔓延。

院外，墨影的形匿於樹後，轉離去。

……

王府南院，秋葉被風吹得颯颯落了一地。

臥房裏還點著燈，北慕辰用手托著額頭，一副疲憊的樣子。

“噔噔。”墨影敲了兩下門，旋即推門而。

北慕辰聽著腳步聲走近，並未抬頭，隻是輕聲問道：“如何？”

“倆人都很正常，沒什麽異樣。”墨影說道。

“真沉得住氣。”北慕辰呢喃道。

墨影看著北慕辰，遲疑了片刻，問道：“你是說……王妃娘娘嗎？”

北慕辰沒有接話。

墨影抿了抿，試著繼續說道：“屬下以為，或許，王妃娘娘真的跟那件事無關。不是沉得住氣，而是什麽都不知道。”

北慕辰托著額頭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與無關？那你覺得，這一切都是巧合嗎？偏巧就是，被背上有月牙印記的人追殺？偏巧就是，在那邊出事之前，剛好去過那間連太醫都不肯去的屋子？”

“王爺……”

“你真的那麽了解嗎？”北慕辰抬起頭來，看向墨影。

墨影抿了抿，低下頭。

“本王認識二十年，現在才發現，本王一點都不了解。這個人的心思縝深沉得又多可怕，想想竟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北慕辰想起之前的許多細節，無論是在瘟疫的事上，還是在剿匪總督府時為了洗罪名安排獨孤昊然等人所做的事，甚至利用北安南來達設立國學監的目的，還有不久前高家的案子，一樁樁一件件，柳南梔做得可不。而這每一件事，都需要相當的智慧、膽識和氣魄，絕非一個普通的閨閣子所能做到。

至在他的認知裏，從前的柳南梔是做不到的。

“也許，以前隻是王爺你沒有認真地了解過，才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一麵……”墨影說出這些話，其實自己也覺得有些牽強。再怎麽沒有認真了解過，相了二十年，很多東西也是會暴出來的，除非對方有意瞞，並且有十足的手段，才能瞞得住。

所以墨影的聲音也沒底氣地低了下去。

“之前老周頭提起過的那對夫婦，如何了？”北慕辰問道。

墨影垂下眼眸，“那個患者的病已經緩解了許多。”

北慕辰的目中頓時又多了幾分深意，反問道：“你覺得，這是你認識的那個柳南梔能做到的事嗎？”

“……”墨影想說點什麽，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片刻，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本王問過賈太醫，這種病有沒有痊愈的可能。你知道他怎麽說嗎？”頓了頓，北慕辰一字一字地說道，“無藥可醫！連賈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惡疾，柳南梔卻在幾天的時間就緩解了癥狀，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本王真的不敢確信。這手醫從何而來，又為何要瞞，除此之外，還瞞著多事……本王也不敢想！”

“王爺！”墨影見北慕辰越說越像是給柳南梔定了罪似的，忍不住開口說道，“即便王妃娘娘不完全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即便有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言行，但是從未害過你啊！你為何不能相信一次？”

北慕辰的目凜冽起來，盯著墨影，甚至讓墨影心底一陣發。但很快，北慕辰便垂下了雙眸，喃喃說道：“本王試過相信，十年前就試過……就在前幾日，本王還曾想過要相信，可是，竟然跟那兩件事扯上關係，你讓本王如何信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北慕辰說著，猛地將桌上的茶杯拂落在地。

嘩啦一聲，瓷碎裂，發出尖銳的聲響。

墨影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下了起來……

一場秋雨一場涼。

臨近中秋，氣溫越發地低了。

早晨的天也如黎明一般昏暗，空氣中裹挾著涼風和細雨，撲麵而來。

柳南梔裹著厚重的裳，正準備出門。走到前廳，就到下朝回來的北慕辰。

自從倆人上次那段莫名其妙的爭執之後，和北慕辰就好像回到了最初互不幹涉、互不關心的時候，雖然他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時隨地對流出厭惡的緒，但也似乎將當了明人一般，視而不見。

柳南梔在他旁邊停下腳步，他卻隻是麵無表地走了過去。

這人真的是神經病！

兒看了一眼走過去的北慕辰，又看了看柳南梔僵住的背影，湊上去小聲說道：“小姐，要不要跟王爺……”

“走吧，還有正事要做呢。”柳南梔知道兒想攛掇上去跟北慕辰打招呼，可是也是有自尊有骨氣的，又不是平白無故發火和懷疑人，憑什麽要去低頭示弱求和好？

他不是要生氣嗎？那就由他去吧！

柳南梔隻想讓自己忙碌起來，也好轉移注意力。趁著這幾日，把該做的事都理一下。

憑著記憶走到約定的巷子口，獨孤昊然已經在這裏等候了。倆人一同鑽進七彎八拐的胡同裏，走了一陣子，來到上次那間大雜院外麵。

獨孤昊然上去敲了門，接近著倆人被引路人帶進了門。

接待他們的還是上次那個侍。

見到柳南梔，侍便微微笑了起來，問道：“你可想好了，你想要什麽？”

“要答案。”柳南梔徑直答道。

侍瞇起了眼眸，仔細打量著柳南梔。半晌，開口問道：“你想要的，隻是今日來問的問題的答案，還是將來該何去何從的答案？”

“不是說，隻用回答一個問題嗎？”柳南梔毫不客氣地反問回去，“再說了，你們水月鏡花坊負責搜集報，不是負責心理疏導的吧？我若要問人生大事，不如去拜佛，來你們這兒有什麽用？”

侍被柳南梔兌了一頓，竟一點也不惱，仍然微笑地看著柳南梔。仿佛，看穿了柳南梔現在的煩躁。

柳南梔被看得有一種沒穿服在人前奔的錯覺，不由皺起眉頭，問：“別廢話了，你直接說，我可以進下一關了嗎？”

侍笑了一下，轉指著之前獨孤昊然進去過的那間屋子，道：“請——”

柳南梔定定地看著那扇門，不知道那扇門背後，究竟藏著怎樣的。若是這一次再不功，豈不又是繼續拖著，什麽問題也解決不了？

柳南梔煩惱著，往前邁了一步。

獨孤昊然一把抓住的胳膊，有些擔憂地看著。

“我陪你去吧？”

柳南梔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我能應付得來，不會有事的。”

獨孤昊然還想說什麽，可柳南梔卻堅定地走上前去，推開門，走了進去。

吱呀一聲，房門便從裏麵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