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件事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但我的醫都是在山上自學的。以前跟著軍隊到行走，時常傷，遇到惡戰，軍營裏的傷兵也多，靠軍醫本忙不過來，所以我也跟著學了一些基礎。”

“這幾年離開軍營之後，我呆在家裏也沒有什麽事幹，隻能天天讀書，其中也有很多醫書。你知道我記好，那些東西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不是很理解，但久而久之，也就慢慢滲了一些。尤其是在山上這兩年，跟著師太清修，還時常到附近的村子裏走，跟山上那些老大夫地接也不，慢慢地便融會貫通了。”

“我的醫，就是從這兩年進起來的。”

柳南梔也不管北慕辰想不想聽，或者會不會相信，隻顧著一腦的把話說出來。

北慕辰還是背對著，沒有說什麽，仿佛若不是柳南梔抓著他的手，他隨時都會頭也不回地走掉。

柳南梔這輩子還沒這麽憋屈過。但是眼前這個男人，是為了可以犧牲掉他自己的命的人，那麽跟他解釋兩句，也不為過吧？

柳南梔咬了咬牙，“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懷疑我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懷疑我，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做過背叛你的事！從來沒有！”

說完，柳南梔慢慢鬆開了他的手。

該說的都說了，至於他怎麽想、怎麽做，那都是他的事了。

北慕辰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彈，也沒有出聲。

耳畔突然響起多年前那個拚盡力氣衝他吼的聲音——

“我沒有說謊！我沒有推下水！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那時候，柳南梔也是這樣站在他後，抓著他的胳膊，懇請他相信他。

而他懷裏抱著渾的柳南薰，憤怒地甩開柳南梔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時候柳南梔是帶著怎樣的表看他離開。

那件事之後，他便命人將柳南梔送到南郊山上的落霞庵，一去兩年，原本打算此生不複相見，沒想到事會發展到今天這樣。

可這次沒有激地大吼大，質問他為什麽不相信，隻是很平靜地跟他說明前因後果。

偏偏隻是這麽幾句話，他竟然搖了！

那些事，當真隻是巧合嗎？當真，與無關？

“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北慕辰很努力地想要說服自己，但最後話到邊也隻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緩和一些。

柳南梔眼裏的期待稍微暗了下去，卻沒有多說一個字，隻是目送他的背影離開。

看來還是不相信啊。

柳南梔微微歎了口氣，走回薇落苑。雨桐說，今天裁店來人，說明天就能去取之前改製的禮服了。

也就是說，明天就是送懷肅出門的時機。

柳南梔敲開客房門，提醒懷肅準備一下。頓了片刻，補充道：“你知道趙大年已經來宓都了嗎？”

懷肅的眼神驀地一凜。

站在柳南梔後麵的雨桐也是臉微微一變，看向了懷肅。

“你真想殺他？”柳南梔看著懷肅問道。

懷肅出警惕的眼神，冷冷說道：“不關你的事。”

“魯莽行事是沒有好的，想想你上次潛太子府的時候差點搭上了命，若是這次再不注意，可未必會像上次那麽好運險。”柳南梔目灼灼地盯著懷肅，似乎已經猜到懷肅在計劃什麽。

“不關你的事。”懷肅很不爽地回了一句，說著就要關門。

柳南梔一把抓住門板，“本來是不關我的事，但現在我跟你們莫家寨有共同的利益，所以我必須要管，免得你壞了我的大事！”

懷肅兒就不想聽柳南梔多說，強行想要關門，但柳南梔死死地抓著門，一定要讓他答應不許魯莽行事。

“你再不放手，靜鬧大了，引來旁人，倒黴的可不是我。”懷肅厭惡地皺起眉頭。

柳南梔仍然不死心，“你自己想死不要，但別托別人下水！”

“趙大年必須得死，宓都是我唯一的機會！你想要幹什麽我不管，你幹你的，我幹我的，誰也不幹涉誰！”懷肅不耐煩地說。

“你若真想扳倒趙大年，就好好聽我說的！”柳南梔篤定地說道。

懷肅不想跟柳南梔糾纏，但雨桐卻上前來幫忙拉住門。

“你這個人，怎麽就不聽勸呢？我家王妃娘娘也是為了你好，就算你真想報仇，那也得計劃周全啊，不然沒報到仇，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雖然雨桐上說得兇，暗地裏卻一直給懷肅遞眼，懇求他聽柳南梔繼續說下去。

懷肅隻好耐心聽柳南梔繼續說。

“我跟趙大年也有舊仇，我們倆的目的是一樣的！”柳南梔說著，從懷裏拿出一本小冊子，“你看看這個。”

懷肅半信半疑地接過小冊子，打開看了一眼，不解地皺起眉頭。

“這是什麽？”

“山東省各級員向某人行賄的名單。”柳南梔解釋道，頓了頓，又補充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各地強征的賦稅，搜刮的民脂民膏。”

懷肅聞言，重新審視了一遍小冊子中的東西，似乎明白了些。

“你的意思是，這是趙大年的賄賬本？”

看來還不算笨！

柳南梔點了點頭。

“可這又如何？即便你有這個賬本，也沒辦法證明它是屬於趙大年的。就算是一個普通員，都不可能被這麽一個不明不白的賬本扳倒，更別說趙大年這樣的份。”懷肅翻了幾頁，將小冊子塞回給柳南梔，“你想用這麽個破東西扳倒趙大年，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誰告訴你，我手裏的籌碼隻有這個賬本了？”柳南梔反問。

懷肅半信半疑地看著柳南梔，似乎在等說下去。

“我拜托你們莫家寨做的事，就是為了對付趙大年。我就這麽說，你可能不相信我，但你可以換個角度想，趙大年是太子的黨羽，跟我們驕王府是宿敵，我對付他，也是理之中的事。”

“別把我攪進你們那些舞弄權的破事裏！”懷肅反應很激烈地斥道。

可他上這麽說，眼神卻顯然深思了起來。

柳南梔把書塞回給他，“你好好考慮我說的話。如果你真的想殺趙大年，就按照我說的去做。這本書，雖然不能直接給朝廷揭發，但是，用到該用的地方，可是大有用的。”

懷肅抱著小冊子，目幽深地看向柳南梔。

……

翌日一早，柳南梔帶著兒和幾名侍衛匆忙出了王府。

馬車早已候在門口。

柳南梔讓兩名丫鬟跟著自己上了馬車，一路往裁店去。

走到半路上，馬車突然劇烈地晃了一下，差點把柳南梔和另外倆人都給顛出去。

“怎麽了？”柳南梔將轎簾開一道，向外麵的侍衛問道。

“啟稟王妃娘娘，有不長眼的東西衝撞了馬車。”

順著侍衛手指的方向，柳南梔看見一個摔倒在地上的老伯，還有滿地滾落的梨子。

“先把人扶起來吧。”柳南梔皺起眉頭，對侍衛吩咐道。

這時候，幾名男從圍觀人群中衝出來，圍住了馬車理論，說王府的馬車在街上橫衝直撞，撞倒了人還想跑。

“你們胡說八道什麽？明明是他自己走路不長眼，突然從街邊闖出來，撞上了我們的馬車！我家主子仁厚，沒有追究這老頭子衝撞大駕的罪名，就算他走了大運了，你們還敢反咬一口？”侍衛厲聲嗬斥道。

“胡說！我明明看到是你們馬車走得太快，這老人家好好地過路，卻被你們撞倒在地，現在你們不但不承認自己的過錯，還想把罪名都怪在這個老人家上，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這是驕王府的馬車吧？咱們惹不起啊！”有人佯裝勸說。

“怕什麽？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王府的馬車就可以隨便撞人了？”

“就是，必須讓他們給個說法！”

“今天你們必須給老人家賠禮道歉，再賠償損失，否則，就別想離開這裏！”

“馬車裏的人下來！給老人家道歉！”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中幾人尤其激憤，隨著他們的宣揚，越來越多不明真相的人聽說了王府仗勢欺人的事，便一齊起哄要求王府的人道歉。

“你們知道這馬車裏的人是誰嗎？竟敢在這裏大呼小！信不信把你們全都抓起來，投進大牢？”侍衛大聲嗬斥。

“大家快來看看了，王府做錯了事，還想用強權欺負人！還有沒有王法了？”圍觀中的年輕人大聲呼喊道。

有人上前去扶起賣梨子的老人家。老人家坐在地上，一隻手拿著摔壞的梨子，一隻手抹著眼淚，哭喊道：“哎唷，我的梨子呀！這可是我們一家人七八天的口糧錢！我媳婦讓我出來賣梨，現在全毀了，這可怎麽辦呀！我們一家老小可怎麽活呀！”

老人家的嚎啕大哭更加引起了眾人的同。

一時之間，大部分人都開始圍著王府的馬車指責起來。

“讓開！都給我讓開！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要命了是不是？”侍衛拔出刀，想要驅趕圍觀群眾。

眾人嚇得連忙後退。

起哄的人便伺機煽民，將馬車圍得水泄不通。

兒從轎簾的隙往外看出去，出有些焦急的神，低聲問道：“小姐，好像是有人故意找茬！咱們怕是被人盯上了！現在怎麽辦？”

“別慌。我去看看況，你留下來照應。”柳南梔對兒叮囑道，旋即跳下了馬車。先招呼侍衛將刀收了回去，然後掏出兩錠銀兩，遞給坐在地上哭喊的老人家。

“這些銀兩應該夠抵你十框梨子了，這件事就算是我們王府不對，也夠補償了吧？”

老人家著自己的，哭喊著說：“哎唷，我這，不了了！”

“趕把人送醫館吧！”圍觀中有人喊道。

立馬有人附和：“就是！王府的馬車那麽大，正好可以把人送到醫館去！”

一群人攛掇著，讓柳南梔用馬車把傷的老伯送去醫館。

“我會讓侍衛把老人家送去醫館的！”柳南梔說道。

“老人家都傷這樣了，本就不能彈，侍衛怎麽送啊？你們王府不是又這麽大一輛馬車嗎？你們撞了人，總得把人送去醫館看看吧？”

“就是，驕王平日裏一副民如子的樣子，難不都是裝出來的？”人群中傳來冷嘲熱諷的聲音。

“……”不等柳南梔應允，已經有人衝上前去，一把開了轎簾。

兒立馬將另一個人護在後。

“你們想幹什麽？”侍衛衝上去揪住擅闖的人，雙方頓時扭打一團。

這時，一支著兵甲的衛隊一溜小跑進人群，分開了一條小道，順勢將馬車全都給包圍了起來。

“這是在鬧什麽呢？”

一道悉的人聲從衛隊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