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武王殿裏沒有外人。

除卻武王和秦語，就隻剩下伺候武王的幾個太監，以及旁聽卻沒說話的米迦。

武王眉頭漸漸鎖，他碧的眸子深深盯著秦語，“你還在為那日的事生氣？”

米迦聞言一怔，但他聰明的沒有抬頭，沒有去窺伺武王的神。

他隻是略有些擔心地瞟了眼秦語。

秦語笑笑，“武王多慮了，我有什麽好生氣的？能得武王如此信任倚重，已經是莫大恩寵了。”

武王深吸一口氣，“米迦，你先退下。”

米迦停了片刻，才道：“喏……”

他憂心忡忡看著秦語。

就算他從來沒有經曆過男之……他也能聽出，武王對秦語說話的語氣，非同一般。

有縱容，有寵溺，甚至還有些……討好？

這想法米迦從裏到外都不太自在。

他把秦語當親人，當姐姐看待。雖然相識的時間不算長，但從彼此試探，到建立信任，再到一起做大事。

米迦覺得，這一段時間，比他前頭十幾年來過得都充實。

自從他娘死了以後，他覺得自己也變得灰暗沉，像是慢慢死了。

可他的大好人生，才剛開了個頭兒，他不甘心啊！

遇見了秦語，讓他艱難的人生，一下子有了鮮亮的彩。

烏雲驅散，普照。

而秦語明顯是更向往自由自在，做自己，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甚至初看起來離經叛道，本不像子當為。甚至不像這世上的人可以為的事兒。

如何能被武王囚在邊，做個籠中雀呢？

米迦也不知道，他腦子裏為何會用“囚”這字。

但這就是他的第一。

沒了米迦的殿中，武王顯然更輕鬆，姿態也放得更低。

“那日火車試行的時候，我並非對你起防備。我隻是……隻是被那巨大的火車頭，震驚住了。”

“若是我那日的態度讓你心寒失，我……向你賠不是。”

殿裏的宮人，猛地聽聞武王道歉，恨不得原地變鵪鶉。

一個個快把腦袋埋肚子裏了。

秦語抬眸看著武王，見他正從高高的座位上走下來。

秦語趕擺手，“武王誤會了。我真沒生氣，隻是這件事，原本就該如此理。鐵礦是朝廷的，土地是朝廷的，鐵路更該是朝廷的。”

“我若幹預太多，別說武王會不會懷疑，我自己心裏就很不安。若羌上上下下那麽多人，他們怎麽想？朝臣怎麽想？他們會覺得武王令智昏，被一外族子利用。”

“武王英明神武，且敢想敢做，實在不該被目短淺的世人這般誤解。”

一踩一捧的話，秦語在坎坷求生的年紀就已經學會了。

武王竟有些的看著……

“你是為本王考慮……卻不相信本王有能力，也有信心麵對世人質疑嗎？”

秦語吸了口氣：大可不必。沒為別人考慮，隻是不想自己兔死狗烹而已。對權利和人心，從來不抱任何期。

“我並非丟下這件事不管啊？主要我是個人，更是個母親，我有兩個年紀尚的孩子。”

“先前的鐵礦，以及造車頭，是其他人沒見過，也不懂。所以我得親力親為……”

“如今好多師傅們，已經做得比我更好了，我也想有更多的時間力來陪伴孩子。”

秦語含蓄地笑笑，拉出母親的份做擋箭牌。

也不知小寶和小聽了這話，會如何鄙夷。

反正小醫已經在耳邊“哼哼”了兩聲。

武王深深看，不知是不是在判斷這話有幾分真誠。

“當真是這麽想？”

“求武王全。”

武王緩緩吐了一口氣，“本王再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回去好好想想……鐵路司已經組建好了，員也已經敲定。隻有司丞的位置，給你留著。”

秦語搖了搖頭，“小婦人想回歸家中，做個好母親。”

“行了，今兒就說到這兒吧，你回去想想。想好了再給本王答複。”

武王背影有些孤寂，他轉臉不看秦語，似乎又有些生的氣。

他焉能看不出，他剛要靠近，與平視著說話。

就趕開口，語氣急切，語速都快了許多。

他靠近能吃了？

那避嫌之意，也太明顯了吧？

又說什麽回歸家裏，做個好母親？這是提醒他，乃有夫之婦呢？

武王沒聽見靜，轉過臉來還想對秦語說什麽……

一轉臉，好麽，不知何時已經退出去了！

溜得倒是快。

也不能說失禮，畢竟是他人走的。

秦語離開王宮，發現米迦還在等。

“姐姐你沒事吧……”

米迦一開口，發現自己竟把心裏話喊出來了。

他在心裏當是長姐一般。

但人家什麽時候認他這個弟弟了？也太自作多了……

米迦白皙的臉上，出一抹抹，連耳朵尖都是紅的。

秦語笑笑，“好弟弟，聲姐姐你不吃虧。小寶還覺得你占便宜了呢！”

秦語玩笑道。

米迦飛快地看一眼，又低下頭去，暗自嘀咕：可不就是我占便宜麽。

“沒事吧？武王可有為難？”米迦趕又問。

秦語搖搖頭，“為難？他不得我趕退呢。這種於權力頂峰的人，所說的話，隻能信一半。包括他們流的，也隻能看一半，甚至連一半都不到。”

米迦詫異看著秦語。

秦語嗬嗬一笑，抬手了他的頭，“你還小，不懂也無妨。以後場混久了遲早會懂。”

“場這麽虛偽，那我不要在場了。”米迦說。

秦語郎笑，“這就怕了？我弟弟是這麽沒骨氣的人嗎？別人虛偽怕什麽？要讓虛偽的人怕你，又無可奈何你，這才是本事。”

“你觀察著，看著，這世道，無論場還是民間，哪裏沒有虛偽呀？有的地方還有影子呢。”

“關鍵在於，你是盯著看，還是盯著影子看。你若能在虛偽的場中，做對百姓，對時代有意義的事，那是不是很厲害？”

米迦臉上猛然一亮，他灼灼看著秦語。

“就像阿姐這樣？”

秦語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把自己絆倒。

“嗬，不要突然誇我，雖然我很厲害。但還是含蓄一點。”

米迦咧大笑，“阿姐最厲害！阿姐就是我的目標。”

咳咳，秦語著膛，有點兒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