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靜心院開席。

初春空氣里帶著涼意，丫環婆子們在堂屋里安排了一桌，好在厲家人，一桌完全能坐下。

寧晚清吩咐丫環將每樣菜挑了一些送去佛堂給顧氏，這才笑盈盈的扶著厲老夫人坐下來。

和厲云深靠著厲老夫人而坐，側坐著厲千鈺，接著是周姨娘和厲轍，再往下，是厲老將軍，他老人家本來應該坐在主位之上，卻嫌棄主位距離烤羊排太遠，挑了靠近門口的位置穩穩當當的坐著，厲老夫人也拿他沒法子。

厲老夫人知道厲老將軍等不及了，笑著道:“開吃吧。”

話音一落，厲老將軍就用手抓了一羊排往里塞，他本就是將軍，素來是大口吃大口喝酒，一大羊排，不一會兒就被他啃得干干凈凈，接著又朝另一過去。

厲轍是個斯文人，打算吃點小菜再吃羊排，見狀不由急了:“祖父，一共就只有七羊排，一人一，你的沒了。”

厲老將軍立刻吹胡子瞪眼:“誰吃得快就是誰的，別擋著我！”

他把厲轍的手拍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飛快的干掉了兩。

厲云深眉目一挑，不聲的夾了兩過來，一自己吃，另一放在了寧晚清的面前。

大盤子里只剩下了一，厲轍急眼了，手就去搶，可他的作還是慢了一步，被厲千鈺給拿走了。

厲千鈺笑盈盈的道:“二哥，上回你去參加詩書會，不是吃過烤羊排麼，我還從未吃過呢，這一就給我吧。”

厲轍想吐，他之前吃的烤羊排干的，跟啃干柴似的，他吃了第一次就不想吃第二次，可這第二次是大嫂做的啊，這好不容易等回來大嫂下廚，他卻一都沒撈著，這都什麼事兒啊……

“來，轍兒，姨娘這個讓給你吃。”周姨娘雖然不舍，但到底心疼兒子，把屬于自己的羊排放在了厲轍的面前。

厲轍本來想推辭一番，但見一桌子的人都吃的滿流油，也懶得行那些虛禮了，低頭就咬了一口羊排，一完全不同于之前烤羊排的味道在齒間蔓延開，仿佛為他打開了另一道門，讓他看到了絢爛綻放的彩虹，更像是漫天的星火，人生從未如此滿足過。

“咕嚕——”

周姨娘咽了咽口水，連忙夾了一口菜放進里，把口水咽了下去。

還好這菜的味道也很不錯，不然，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從自己兒子手里把羊排給搶過來……

周姨娘連著吃了好幾口菜，這才抬眼，看向正在吃飯的寧晚清:“夫人，我聽說您在胭脂巷盤了一個鋪子，這是打算做買賣了？”

這事兒整個厲家都知道，寧晚清也不打算瞞著，笑著點頭:“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做點買賣混混時間也好的。”

“夫人是不是打算做吃食的營生？”周姨娘笑瞇瞇的道，“就是不知道夫人是打算開飯店呢，還是賣點心？”

寧晚清正要說話，厲老夫人就放下筷子，淡淡的道:“周氏，你嫁進厲家之時，也帶了幾個嫁妝鋪子過來，我可曾問過一二？”

周姨娘訕訕一笑:“老夫人您別誤會，我這不是隨口一問聊一聊麼，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周家家底薄，進厲家做妾時，就帶了兩個嫁妝鋪子，一個是雜貨店，至今要死不活的吊著，一年就能賺兩三百個銀子，還得看運氣。另一家是綢緞店，三五年前就被京城的錦繡坊兌的關門大吉了。這不是想問問夫人的營生，如果聽起來不錯，就出幾個錢跟夫人合伙也使得……誰知，話還沒聊到那里去，就被老夫人給攔截了。

“大嫂，姨娘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做什麼營生呢。”厲轍一邊吃一邊空道，“大嫂如果開飯店，開業那一天，我就帶著昔日的幾十個同窗去給大嫂捧場。”

寧晚清一疲累，本就沒心思去猜周姨娘在想什麼，看向厲轍道:“我的鋪子是賣點心的，三天后開張，到時只要是你的同窗過來，我給你們半價。”

“才半價？”周姨娘嘀嘀咕咕道，“都是一家人，還收什麼錢啊，就算免費也值不得幾個銀子。”

厲轍臉一變，筷子一放，話還沒出口，寧晚清就笑著開口，聲音溫和極了:“一家人自然不要錢，我的糕點不好吃也不收錢。三天后開張那日，到場的顧客都可免費品嘗，既然是品嘗，那自是一塊即止，想要多的可就沒了。等三日后開業結束，清記正式營業。二弟，我還是這句話，你的同窗來清記，我打五折。若是帶回去家里人不吃，全額退款。”

輕的聲音落下，席上一片寧靜。

周姨娘的臉很難看，總覺得，這是寧晚清故意玩免費這一招打的臉。

而厲轍卻不由嘖嘖稱奇，用免費試吃來吸引人流，在京城可謂是前無古人，大嫂這一招可真是妙極了。

厲云深的目則落在寧晚清布滿了笑意的臉上，眼中漸漸流出欣賞之。

生意上的事，他從不過問，但風和金戈整天在暗保護，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風都會一字不落的匯報給他。

他有些好奇，這些做生意的奇奇怪怪的點子，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他先前覺得，是天生的廚娘，而今，又覺得，天生適合做生意。

但不管天生適合做什麼，都是他的人。

一頓飯中間雖然出了一點不愉快，但也算是其樂融融，一向不吃的厲老夫人也罕見的吃了幾塊羊，飯后滿足的扶著張媽媽的手回了正居堂。

等靜心院里的人散了，寧晚清這才徹底松懈下來。

倒在塌上，起都不想起來。

直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洗漱的臉盆被放在架子上的聲音，這才懶懶的道:“墨雨，就放在那里，我自己來。”

習慣了靈霧伺候，換個人會不習慣。

而且墨雨是院子里的灑掃小丫環，脾怎麼樣也不清楚，經過柳兒一事，不敢再用不放心的人……

可是，屋子里并沒有響起離去的腳步聲，反而，有一悉的氣息漸漸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