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到鎮國公府時，寧晚清的臉有些蒼白。

絳鸞一直穩著補的烏湯，見夫人回府，連忙將大補湯端上來。

寧晚清毫無胃口，但知道，不能倒下。

著自己喝了兩碗湯，又吃了一碗小米粥，這才放下筷子。

腹中有了食，的神也好了一些，看向絳鸞:“祖母醒了嗎？”

絳鸞點頭:“老夫人下午就醒了，神有些不濟，又睡了過去，不過楊媽媽派人來傳話，說夫人您什麼時候回府，就什麼時候去一趟正居堂，老夫人有話要代。”

寧晚清點頭站起，腳步卻突然虛浮，又坐了回去。

“小姐！”靈霧心中蔓延著酸，“不然小姐明天再去正居堂吧……”

寧晚清搖頭:“我沒事，你們倆扶著我去。”

絳鸞沖靈霧暗暗地搖了搖頭，兩個人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一起扶著寧晚清去正居堂。

此時已經夜幕，正居堂亮著昏黃的燈籠。

見到來，楊媽媽連忙進屋，寧晚清阻止:“別吵醒祖母，我就在這兒等著。”

厲老夫人心中有事，想來也睡不長久。

“夫人，老夫人醒來后就一直在等您回府，您趕隨老奴進來吧。”

寧晚清哂笑。

連一個嫁進厲家不到兩年的人都會為了厲家上下奔走，心力瘁，更何況厲老夫人？

厲老夫人在厲家掌局六七十年，如今厲家出事，怕是沒有比老人家更憂心的了。

一進去，寧晚清就看到厲老夫人面發白的靠著塌，不過是一天而已，老夫人就像是突然之間老了七八歲，臉上的壑深的那樣可怕。

寧晚清的眼淚頓時就上來了。

拼命的忍，才忍了下去。

如果讓老夫人看到這樣懦弱，這樣沒用，老人家肯定會拖著病起來撐起厲家。

怎麼忍心讓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去經歷這些？

“祖母。”

寧晚清快步過去，坐在了床榻邊。

的聲音極力抑，卻還是帶著一更咽。

“晚清，你可算是回來了……”厲老夫人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跟你和轍兒說了，不要輕舉妄，你們怎麼還跑去宮里面圣？”

“祖母，太后娘娘究竟對您說了什麼？”

厲老夫人的角勾起了一抹薄涼的冷笑:“太后說，厲家氣數已盡，也無能為力。”

寧晚清的艱難的張開:“什麼做氣數已盡？”

“人禍！這是人禍！”厲老夫人的語氣激憤起來，“是有人想要我們厲家亡，而天家默許了這一切。”

寧晚清的腦子炸開，心抖著:“怎麼可能……厲家對朝廷一向忠心耿耿，天家為什麼要默許他人陷害厲家？厲家倒了，大宇朝便再也沒有能獨當一面的大將，這對大宇朝本就沒有任何好！”

“可是厲家功高震主，尤其是被封為鎮國公后，又擁立了新皇登基，新皇后也是厲家唯一的兒，可以說，整個大宇朝，沒有任何家族的力量能與厲家抗衡。”厲老夫人閉上了眼睛，“我去找太后時，太后說，深兒一死，可保厲家其他人無恙。若我們執意要找回深兒，怕是……整個厲家都會遭無妄之災。”

寧晚清的臉上依然是不可置信。

太后年邁，手上的權利并不大，若說是太后默許有人栽贓厲家，那絕無可能。

那麼，便只能是……

寧晚清的心狠狠一抖。

蕭勛嗎？

他？

當初那個孱弱的年，他竟默許厲家滅亡？

他的皇位都是靠厲家來的，坐穩皇位之后，就迫不及待就殺掉功勞最大的臣子？

不可能！

絕無可能！

可是，無數的歷史事件又告訴，這件事恐怕是真的……

寧晚清闔上眼眸，再度睜開，眼底已一片清明。

看向同樣失神的厲老夫人:“祖母，那您，是怎麼想的？”

“我厲家向來人丁單薄，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深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哪怕是賠上整個厲家，我也會安排人去邊關。”厲老夫人頹然的聲音里迸發出一氣勢，“寧氏，你扶我起來。”

寧晚清沒有上前，靜默的坐著:“我和祖母的想法一樣，但是厲家的其他人……”

“我會給他們一個離開的機會。”厲老夫人淡聲道，“我不會強迫任何人和厲家共存亡。”

“我明白了祖母。”寧晚清垂首，“這些事就給我吧，祖母靜心養病，我不會讓祖母失的。”

厲老夫人皺起眉:“你懷六甲，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深兒唯一留存世間的脈，你還是……”

“祖母！”寧晚清打斷的話，“我和厲家共存亡，如果厲云深當真……那我……楊媽媽——”

沒再說下去，輕喝一聲:“照顧好祖母，有什麼事及時來靜心院向我匯報。”

楊媽媽連忙應下。

“祖母好好養，我先走了。”

寧晚清站起，沖厲老夫人福了福，這才轉出去。

“哎——”

厲老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力的靠在榻上。

“從我第一天嫁進厲家開始，就總在擔心這一天的到來，沒想到都一腳踏進了棺材里，這一天才算是來了。”

楊媽媽勸道:“老夫人，老奴方才看到夫人說話，覺夫人跟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安逸的日子里夫人看起來弱弱的，可是這關鍵時候，夫人卻能帶著二爺一起進宮面圣想辦法，依老奴看，老夫人可以相信夫人……”

厲老夫人苦笑:“不相信又能如何，我這本就頂不上大用了……”

頓了頓又道，“厲家面臨此難，外界怎麼言論我們管不著，但府若是有人了小心思，你直接攆出去，還有，派個人盯著周氏，若是敢在這種時候出幺蛾子，直接遣回周家。”

楊媽媽有些遲疑:“可周姨娘是當今皇后娘娘的親生母親，遣回周家會不會太……”

“若厲家亡了，千鈺這個皇后的位置又能坐多久，你且按照我說的去辦。”

“是！”

楊媽媽沒再廢話，忙出去安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