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大將軍戰死沙場的急報像長了翅膀一樣，不到半個時辰，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寧晚清急火攻心，一口吐出來，被厲轍安排馬車連忙送回了厲府，等他回府后，才發現不知是誰把消息傳回了厲家，厲老夫人扛不住，也吐了一口。

還不等厲轍將郎中請回來，宮里的圣旨就到了。

“奉天承運……厲家三代戎馬，為大宇朝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是難得的大忠臣，朕悔之，特恢復厲家鎮國公爵位，可世襲，念及厲家只剩厲轍一男丁，特封厲轍為新任鎮國公，擇日上任，欽此！”

小泉子將圣旨遞到厲轍的手上，也說不出恭喜的話。

走上前低聲音道:“原鎮國公戰死在蠻夷地界的紅樹林，據探子回報，鎮國公被上千蠻夷用戰戟刺穿，尸骨無存，只帶回來了一件鎧甲，皇上特許厲家為原鎮國公建冠冢。”

“啊——！”

厲轍悲憤的吼，將臉捂在那帶的鎧甲上嚎哭。

小泉子嘆了一口氣，帶著宮里頭的人走了。

厲家，頓時陷了一片低低的哀鳴之中。

雖然厲家洗清了謀反的罪名，也恢復了一品鎮國公的爵位，可全府上下，沒有一個人高興的起來。

那哭聲連片，籠罩在厲府上空，老天似乎也哀鳴起來，轟隆一聲雷劈下來，開始下雨。

“都別哭了！”厲轍干臉上的淚水和雨水，“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誰敢在老夫人面前提我大哥，誰就滾出厲家！”

這些人，都是厲家的家生子，過厲家的恩惠，在厲家最難的時候都不愿意離開，可想而知有多麼的衷心。

厲老夫人一日不如一日，誰都知道，誰敢這時候去刺激老夫人呢？

傾盆大雨下，眾人起，慢慢騰騰的回到自己該回到的地方，他們也不避開驟雨，好像只有這樣，才不會被人看出來自己在默默地哭泣。

厲轍狠狠地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轉走進了正居堂。

他面逐漸鎮定下來，看向郎中:“我祖母和大嫂的況怎麼樣？”

“老夫人悲傷過度，是心病，藥石難醫。”郎中嘆了一口氣又道，“夫人也是了胎氣，不過好在月份足夠大，沒有太大的影響，老夫已經開了一副安胎藥，連著喝三日就沒事了，不過——”

聽到這個轉折，厲轍的心頓時揪。

他們厲家，已經不起任何風雨了……

“觀夫人脈象，似乎有中毒的征兆，只是老夫才疏學淺，看不出是什麼毒藥。”

一聽這話，厲轍的目頓時掃向了站在邊上的靈霧。

靈霧咬咬牙:“是五石散，幾個月前老夫人請了棠夫人來為小姐診治，開了好幾副藥方，小姐每天吃藥，還有藥浴，上回棠夫人診脈時分明說毒已經被制下去了，怎麼會……”

那郎中的醫不怎麼樣，卻也是見多識廣，他一聽，連忙道:“那你去看看你家夫人手臂上是否有青的樹杈狀印記。”

靈霧的臉頓時慘白:“四五天之前，奴婢就注意到小姐的右手手臂上有青的印記，但是小姐說沒什麼事，奴婢也就沒在意……大夫，小姐是不是毒發了……”

郎中搖搖頭:“五石散沒有解藥，只能等死罷了，當手臂上的青印記蔓延至口時，那便到了死期。”

靈霧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而厲轍的臉也蒼白至極，這還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大嫂中了毒。

以前有大哥給大嫂找郎中，后來是祖母給大嫂找來了棠夫人，如今，只能靠他了。

他開口:“靈霧，好好照顧大嫂，我出去一趟。”

靈霧點頭，掀開珠簾走了進去。

寧晚清一臉慘白，眼皮劇烈的跳著，可是不管怎麼掙扎，眼皮都無法睜開。

靈霧看著眼淚直掉，幸而小丫頭送來了安胎藥，連忙給寧晚清喂了一口，等喂完這碗湯，寧晚清終于悠悠轉醒。

的眸子沒有焦距，半晌才回過神來:“靈霧，你告訴我，厲云深沒事，他沒事對不對！”

“小姐……”靈霧更咽的捂住，“方才宮里來圣旨了，朝廷承認冤枉了厲家，恢復了厲家一品鎮國公的爵位……還……還帶來了將軍上戰場時穿的鎧甲……”

“不，不，不可能是真的！”寧晚清的心口一陣一陣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絕不相信他死了！”

靈霧哭的更大聲了。

方才小泉子拿來的那件鎧甲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那麼厚的鎧甲，被劃出了無數道口子，正口的那一塊是一個黑的口子，那里沾滿了鮮，只是看那樣一件鎧甲，就能想象出將軍在戰場上究竟遭了什麼。

寧晚清捂著心口，掀開被子就下床。

“小姐，您去哪里，您子還沒好，外面還在下雨，您躺著，有什麼事吩咐奴婢就是了！”

“鎧甲，我要他的鎧甲……”

靈霧干眼淚去拿鎧甲，那件鎧甲被疊放在上好的檀木盒子里，底下墊著一層明黃的錦緞，上面落了不鎧甲上已經凝結的痂。

寧晚清的手不斷的抖，抖啊抖，終于到了那件鎧甲。

眼淚再次從眼眶落下來。

這件鎧甲，是他出征之前，親手給他穿上的。

如今他下落不明，這件鎧甲卻代替他回來了，鎧甲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

但鎧甲傷了殘了破了，并不代表厲云深死了啊。

憑什麼用一件殘破的鎧甲來斷定一個人的生死？

寧晚清大力將鎧甲甩開，那十幾斤重的鎧甲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靈霧連忙爬過去:“小姐，這是將軍唯一留下來的東西，否則連冠冢都建不……小姐，您肚子里還有將軍的孩子，您一定要節哀，不可悲慟過度，奴婢求小姐了！”

絳鸞端著藥碗走進來，也跪在了地上:“夫人，請為肚子里的小爺著想，不要沉浸在悲慟之中。”

“我為什麼要悲？為什麼要痛？他不會死的，不會死！”寧晚清臉上的眼淚慢慢干涸，“扶我起來喝藥，再扶我去看看老夫人的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