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管這個東西做隨便寫寫?
回到家裡,大島和也水都顧不上喝,直接將手稿拿出來,裝訂好,準備閱讀。
在進家門之前,他特地在外面吹了一會風,爲的就是醒醒酒,好讓自己的腦子利索一點。
之前北島駒只是用了寥寥幾句,將一衆編輯撥的不上不下,這下可好,整本都在這裡,一下子就彷彿是渾被塞滿了一般,無比的充足。
這一次北島駒在開篇上寫了一個梗概。
來了來了,又是悉的味道。
大島和也泛起了一的皮疙瘩,他就是這幾句話給撥的不上不下,這幾日本就是滿腦子都想著那些節。
北島駒那個字跡依舊很好看。
故事由駛往雪國的列車開始,窗外不停掠過的暮景,映著玻璃上照出的的雙眸,撲朔迷離。
舞蹈藝研究者島村前後三次前往白雪皚皚的北國山村,與當地的藝伎駒子,以及萍水相逢的葉子,陷糾葛,簌簌落下的雪掩蓋了一切與徒勞……
“與徒勞?”
“所以,一切都是虛幻嗎?”
窗外的雪花被風打在窗戶上,基本上都是滴滴塔塔的敲擊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窗戶風亦或者是翻頁的時候掀起的氣流,總是能夠攪一陣寒風。
似乎在這個時候,雪國這兩個字,讓整個房間的溫度下跌了不。
也許在被破了之後,徒勞兩個字始終貫穿了整本書,也牢牢的鎖死在了大島和也的腦海當中。
那是一種朦朧之,但是再如何的東西,始終都是虛幻。
是的,都是徒勞。
這正是這個時候,大島和也才真正的見識到了北島駒的筆力以及他那即爲恐怖的構思。
讀完之後,已是深夜。
窗外的雪花早就可以遮住了窗戶的半片格柵,玻璃上似乎有凍結著的冰花,在屋的燈下閃著暈。
大島和也嘆了一口氣,即便是如何眉心,始終都無法掙開北島駒構建出來的幻境,只好搖著頭苦笑著跟著罵了一句該死的東京人。
頭一次跟著這麼罵自己的。
大島和也苦笑了一下。
和駒說的一樣,真的是徒勞啊。
他嘆了口氣,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準備寫點東西出來。
不然,他渾的皮疙瘩本下不去。
“在東京人島村的眼裡,生命本是徒勞。
趕鳥節不過是孩子們徒勞的嬉戲,就像飛蛾在鋪席上徒勞地掙扎。
駒子寫讀書筆記和日記也是徒勞,每晚奔走於各式各樣的酒席,陪酒、表演更是徒勞,就連執著的也是麗的、稍縱即逝的徒勞。一切如病故的行男一樣,終將化爲烏有。
島村以旁觀者的視角俯視著雪國的一切,不僅從空間上俯視,也從時間上俯視。
駒子的‘摯之不能像一件縐紗一樣,留下實在的痕跡,縱然穿用的縐紗在工藝品中算是壽命最短的,但只要保管得當,五十年或更早的縐紗照樣穿在上不褪。而人的這種依依之,卻沒有縐紗壽命長……’
悲觀的島村看到‘在駒子上迸發出的奔放的熱,覺得格外可憐……’
的確,想到鮮活的生命終將萬劫不復地毀滅,任誰也會悲嘆容。”
大島和也長長了一口氣,他心中有點鬱結,必須寫出來:
但是駒子對待生活,卻是完全不同的姿態。有著一明知徒勞偏偏爲之的倔強。
“連要洗的服也疊得整整齊齊的……”
“不把日常生活安排得妥妥,是安不下心來的……”
“雖然明知收拾好,還會給弄的,但總得去管它,否則放心不下……”
盡全力追求生命之,每次見島村,都要換一件不同的赴宴服。
家裡的“櫃雖舊,卻是上等直紋桐木造的……”
“朱漆的針線盒閃閃發亮,顯得十分奢華……”
“從十六歲起就把讀過的小說一一做了筆記,因此雜記本已經有十冊之多……”
寫日記,“不論什麼都不加瞞地如實記載下來,連自己讀起來都覺得難爲哩。”
駒子對的像芭茅一樣蒼勁拔,不管不顧。
“纔不呢。我纔不幹這種可憐的事。
那種給你太太看見也無所謂的信,我纔不寫呢。
那樣做多可憐啊!我用不著顧忌誰而撒謊呀!”
“我怎樣就怎樣,快死的人啦,還能管得著嗎?”
但是這樣堅韌的,是島村的靈魂無法承載的。
島村的不是手可及的、滾燙的生活,相反,他嚮往的是映在火車玻璃窗上的虛幻景,是那不曾見過的西洋舞蹈,是謎一樣冷漠的葉子。
蒼勁拔的芭茅,他只能遠遠地當作傷的花欣賞,一旦近在咫尺,只會讓他驚詫。
他被生命的無意義困擾著,逐漸消沉,轉而追求虛幻的東西,只有那遙遠的、神的世界才能激起他的興趣。
他沉浸在傷裡,哪怕剛看過初夏的羣山……
島村有一種漫不經心的出世態度,他浮於生活表面,看似逍遙灑,何償不是對生命本能的抑和扭曲。
他一開頭就想向駒子求歡,卻繞彎子託駒子幫他找藝,藉口說:“我想清清白白地跟你個朋友,纔不向你求歡呢。”
駒子信了他的解釋,“聲音充滿了真摯的”,島村反倒覺得這樣輕易地欺騙了“心裡有點疚”。
駒子不止一次埋怨島村:“伱就是這點不好,你就是這點不好!”
什麼不好呢?
是他對自己的生命本能撒謊!
島村眼裡的徒勞,恰是駒子生命的意義。
不錯,人終有一死!人生誠然是一場悲劇,那也要演得轟轟烈烈,絢爛麗。
在偏遠的山裡堅持練習三絃琴,雖是山村的藝,卻彈得跟東京舞臺上的演員一樣好。
“總是以大自然的峽谷作爲自己的聽衆,孤獨地練習彈奏。久而久之,的彈撥自然就有力量。這種孤獨驅散了哀愁,蘊含著一種豪放的意志。”
這哪裡是彈撥的力量,分明是旺盛的生命本能在向這世界吶喊咆哮。
雖是子,但頑強的生命力超過了作爲男子的島村。
兩個靈魂迥然不同的人相,結局已定。
島村雖然一次次被駒子的打,卻無法像駒子一樣專心投。
“島村瞭解駒子的一切,可是駒子卻似乎一點也不瞭解島村。
駒子撞擊牆壁的空虛回聲,島村聽起來有如雪花飄落在自己的心田裡。
當然,島村也不可能永遠這樣放不羈。
島村覺得這次回去,暫時是不可能再到這個溫泉浴場來了。”
兩人靈魂的差異,在駒子爲島村表演三絃琴那段顯得最突出。
召時可以出男人那副無恥相來的島村,在音樂這展現靈魂的藝面前,顯出了孱弱的一面,幾乎無法承駒子的熱。
“突然間,島村臉頰起了皮疙瘩,一冷意直肺腑。
在他那空空如也的腦子裡充滿了三絃琴的音響。
與其說他是全然到意外,不如說是完全被征服了……
他到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只好愉快地投到駒子那藝魅力的激流之中,任憑它漂浮、衝激。”
“漸漸地像著了迷了,聲音又高起來。
這彈撥的絃音要飄到什麼地方去呢?
島村有點驚呆了,給自己壯膽似地曲著雙臂,把頭枕在上面躺了下來……”
駒子的不在相貌,而在靈魂。
因爲再沒有比被抑的人更醜的了。
……
大島和也停下筆的時候,外面的天,將近泛白。
而後看向自己這一頁麻麻的字跡。
又想到當時北島駒和自己說的那句話:“我自己隨便寫了點東西……”
所以。
你管這個東西做隨便寫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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