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京領著姑蘇和柒柒回宮，玉因著解決了高蒼梧的兵權問題，心很好，此時便問道：“出去一趟，事怎麼樣了？”

姑蘇得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被高蒼梧冷落了那麼久，也沒那個興致，此時只匆匆行了禮：“皇嫂，姑蘇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

玉犯不著和一個孩子為難，便揮了揮手讓下去。

“怎麼柒柒也看起來怏怏的，你們出宮，是出了什麼事嗎？”

柒柒想到江瑾賢，言又止，是真不喜歡這個男人，看了一眼京京，算是把事都推給了京京。

玉的目在兩人上逡巡一圈，對著京京挑了挑眉，

京京道：“我們出去一趟，出了一點小曲，柒柒走丟了。我們還是托了高將軍，才把柒柒妹妹找到的。”

京京說到這里，就不打算再說什麼了。柒柒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張了張，想著哥哥的叮囑，還是閉了。

玉蹙起了眉頭：“柒柒，出了門就應該好好跟著哥哥，跑來跑去走丟了，只會讓我們擔心。”

既然柒柒找回來了，想必是沒事的。玉擔心也沒有必要，便是又訓斥了幾句讓柒柒長長教訓。

柒柒嘟著，一一了。玉看了一眼委屈的小兒，嘆了一口氣，問京京：“那看姑蘇那樣子，想必是高蒼梧拒絕了吧？”

“想必應該是的。不過，姑蘇長公主什麼也沒有跟我們說。”

“順其自然吧。”玉知道京京是不愿意去干預這件事的，也記著寧茜桃的好，也不愿意去左右高蒼梧的終大事。

京京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頭：“不過，母后，過段時間就是秋狝了，您這次是打算跟著父皇去木蘭圍場嗎？”

距京京生辰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如今快到八月里，馬上就到九月秋狝的時候。

天寧國的王公貴族照例是要去木蘭圍場打獵的，帝王后妃自然也要陪同。以往都只有孫貴妃一個鸞駕，如今玉貴為皇后，自然不能放棄這個在貴族們面前面的機會。

“阿羽還沒跟我說這個，不過以我如今的份，自然是要去的。”

京京想起和江瑾賢的約定，撇了撇道：“我記得母后不會狩獵，剛好趁此機會，父皇教教你，也好多增進增進。”

玉聞言，先是一愣，腦中立即浮現出喂項思羽藥膳時，項思羽含著抓著的湯勺，看著時，那似非的眼神。

玉的心，莫名被彈了一下。

“這樣……不太好吧？”

玉了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其實我應該也算會狩獵，不用人教。畢竟我是會武的，殺個小獵，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京京頗為無語地看了玉一眼：“母后，你在害什麼啊！這種時候，就應該會也要裝不會啊！”

“京京，你好懂啊！”玉徹底反應過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京京一眼。

“你們都喜歡阿羽？”

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柒柒突然大喊：“是的！母后！我喜歡父皇！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柒柒跑到玉邊，扯著玉的袖子，撒起來，玉任由胡鬧，里道：“你的心倒是全向著他了……”

玉的眼神逐漸變得飄渺起來，連京京也看不在想什麼了。

——

孫貴妃解了足的第三天，承乾宮里照例沒有什麼其他的人。

桃夭和桃萼侍立在側，都在替孫貴妃打抱不平，偏生孫貴妃跟個沒事人一樣，自顧自地與自己對弈。

桃枝捧著一封信函走進來：“娘娘，家書。”

孫貴妃“哦”了一句，眼睛卻不離棋盤，捻起黑子落了子，這才取過桃枝手里的信函。

孫貴妃抖開信函，仔細看起來，才看了一會兒，就皺起了眉頭，將信函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陛下怎麼會做這種決定？當真是被皇后娘娘迷了嗎？”

信函所寫，明明是隨國公手下的宣威將軍，陛下卻分了燕國公于謹手里的軍隊給宣威將軍，讓他為名副其實的宣威將軍。

若是從隨國公手下分割兵權，朝臣們都不會說什麼。只是這一次偏偏從旁的柱國里切割。

這八柱國之間本就不算是濃于水的和睦，加之涉及兵權，這樣一來，陛下便是在故意挑起各柱國之間的矛盾。

之前空投降了異族人做宣威將軍，沒實權也就罷了，朝臣們也想給這位和親皇后一點面，就當虛銜送了，如今卻是給了兵權！

朝臣們聽說分給宣威將軍兵權，是陛下聽了皇后娘娘的話才作此決策，怒急了竟然連“妖后”的話都罵出口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高蒼梧若是拿著這兵權在天寧為非作歹，或者暗中資助大宛，這要讓他們天寧如何自！？

那燕國公于謹，算起來是孫貴妃的外祖父。孫貴妃的母親，是于謹的長。

“陛下怎麼會糊涂到故意挑起各柱國之間的矛盾呢？難道真的是皇后吹了耳旁風？”

孫貴妃看了一眼棋局，已經一點下棋的興致都沒有了，命桃萼保存棋局。招呼了穩重的桃枝和桃花，前往乾清宮。

劉大監直接放了孫貴妃進去，甚至都沒通傳一聲，想必是項思羽早就猜到了孫貴妃回來，直接叮囑了劉大監。

孫貴妃進了書房，迫但得的行了禮，便直接道：“陛下？您為何要分燕國公的權，給隨國公？”

孫貴妃沒敢直接說宣威將軍，只是這宣威將軍在隨國公手下，這將兵權給了宣威將軍，就是給了隨國公。

項思羽放下手中的朱筆，抬起頭來：“前任宣威將軍，是燕國公安在隨國公邊的細，朕讓隨國公解決了此事同時按下不發，就是為了柱國之間的和睦，自然是要給些隨國公補償的。”

孫貴妃皺起了眉頭：“外祖父，外祖父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八大柱國各掌一方，組護衛天寧的屏障，互不干涉，外祖父為什麼要干涉隨國公的事？”

“云兒，你久居深宮，也該知道，八大柱國之間，不應該是干凈的。”

“可，可明明，我大哥還娶了隨國公的妹妹，都是一家人，怎麼會？”

孫貴妃怎麼也想不通：“陛下，您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八大柱國之間的和睦可您這明目張膽地分走外祖父手上的兵權，如何讓他們和睦呢？”

“他們繼續和睦，只是朕做了這個惡人。”項思羽淡淡地解釋道。

孫貴妃搖了搖頭：“陛下，不是，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陛下卻偏偏選擇了最復雜的那條。陛下……難道真是為了那皇后娘娘的緣故？陛下，您到底知不知道，朝臣們把話說得有多難聽？”

孫貴妃說著說著，已經紅了眼眶，頗有些班婕妤苦心勸誡的悲愴，只是項思羽到底不會是昏君漢帝。

“你們說玉是妖后，可朕知道不是，你也知道不是。”

“只要皇后娘娘再進此讒言，那就是臣妾心目中的妖后！”孫貴妃跪下，大義凜然地道。

“臣妾可以容忍您不臣妾，臣妾可以容忍您寵他人，但臣妾不能容忍，先帝一手締造的繁華盛世，斷送在您的手里！那八大柱國，都是您的臂膀，您怎麼能，因為皇后的一己私，就隨便侵吞了他們的利益呢！？”

項思羽平靜地看著孫貴妃，孫貴妃出言不遜，但項思羽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云兒，你曾說過，你最大的愿，就是輔佐朕，為明君，對嗎？”

項思羽的語氣算不上親昵，甚至跟和玉平常說話時的親切的一半都比不上，但孫貴妃卻為之容了，愣了愣，低了頭。

“嗯。古有樊姬、班婕妤，近有長孫皇后，臣妾只求史書工筆時，在臣妾的夫君側，能有臣妾的姓名。”

孫妙云，畢生所求，便是做名留青史的賢妃。是以，做不皇后可以忍；夫君不寵，也可以忍；眼睜睜看著心之人和別人琴瑟和鳴，也可以忍。

只要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旁的什麼便都可以忍。

“功高震主而主不疑，位極人臣而眾不嫉。云兒，你飽讀詩書，應該知道，能做到這一點的臣子，之又。”

項思羽站起來，走到孫貴妃邊，扶起孫貴妃，眼神里卻帶著帝王獨有的嗜和冰冷。

“與其說是為了玉的利益，倒不如說是為了朕自己的利益。我父皇總是自比那北周的宇文邕，府兵制在他手下大放異彩，可是后來呢，北周被竊，便宜了那外戚，云兒難道想，朕重蹈宇文闡的覆轍，做那亡·國·之·君嗎？”

“那八大柱國，哪一個不比朕這個年有資歷、有手段？朕不想做傀儡，你明白嗎？也只有朕不做傀儡，你才能做你想要的被萬民稱頌的賢妃。”

孫妙云，孫太傅之，燕國公的外孫，是士族們培養出的維系皇帝和貴族們之間聯系的紐帶，是朝臣們眼中貴族們權力的捍衛者。

孫妙云臉一點點慘白，但卻是笑了起來，是滿意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