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賢把話說完，就見玉因震驚和詫異止不住的抖。

江瑾賢并未嘲笑玉的失態，若不是他親耳在先帝病榻前聽到，恐怕會比玉更震驚。

“你的嬤嬤李嬤嬤，原為文獻皇后邊陪嫁侍，后指派為你的近照顧你。這麼多年來忠心耿耿始終如一，我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能收買。”

“當然，這些事你既然聽到了，我就知道你會比我更不希別人知道，就算是李嬤嬤也一樣。所以，你若是不信，你可以旁敲側擊找求證。”

江瑾賢一副完全不急的模樣，大有反正我說的是實話，你可以求證完再來跟我繼續商量的意思。

玉暗自攥了拳頭，咬牙道：“這樁買賣，看來是不得不做了。”

“江瑾賢，你真是卑鄙。”

江瑾賢笑得燦爛，仿佛玉說的是什麼夸獎他的話，讓他心甚好。

“如果不是這樣，如何讓你親自下場救我命呢？”

“我可很喜歡看你，明明厭惡非常萬般不愿，卻又不得不做的樣子。”

“你！”玉聞言，已是氣急。倒忘記了還要等孫貴妃把項思羽請過來，直接頭也不回的甩袖離去。

江瑾賢好整以暇地看著被他走的玉，舒心地躺回墻邊。

他要讓玉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坐在一條船里，永永遠遠地綁在一起。

無論用什麼手段。

即使玉恨他。

走到拐角，玉便看到了剛剛談話時被江瑾賢要求特意支開的玉桑。

玉桑瞧見玉這般模樣，擔憂地道：“娘娘，您這是？江瑾賢跟您說了什麼？您沒事吧？”

“我無事。”玉煩膩地擺擺手，“現在回儀宮，本宮有事要找李嬤嬤。”

——

彼時項思羽正在書房批閱奏折，孫貴妃帶著桃枝闖進來，就連劉大監都來不及通報。

孫貴妃雖然急，闖了進來，但仍然顧忌著禮數行了禮。

孫貴妃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話：“皇后娘娘知道了陛下您關押了江瑾賢，攔著臣妾要救他呢！”

項思羽執朱筆的手一抖，竟然是把“已閱”二字寫歪了。

他挽尊似的放下筆，目銳利地盯著孫貴妃：“你又為何會知道這件事？”

孫貴妃頓了頓：“臣妾原本想為陛下分憂，用一杯毒酒一這懿文太子讓他屈服，沒想到皇后娘娘中途卻闖了進來，要臣妾來請陛下呢！”

“貴妃，你擅自主張了。”項思羽的語氣連帶著眼神都冷了下來。

孫貴妃瞪著無辜的眼睛，凄惶地道：“陛下，這個時候，您更應該關心皇后的事，皇后從臣妾手中救走江瑾賢，必會為了江瑾賢向陛下求的！”

“陛下，皇后與您未必是一條心啊！您必須要多加提防啊！”

項思羽皺了皺眉：“那是朕和皇后之間的事，不需要你多加置喙。”

“陛下，忠言逆耳啊！”

“夠了。”項思羽站起來，走到孫貴妃面前，“朕這一次可以不追究你擅自做主的違逆行為，但并不代表朕會被你牽著鼻子走。”

項思羽朝前走去，丟下一句話：“接下來，你不要干涉朕的行為。”

“陛下！”孫貴妃仰天，著項思羽的背影，痛心疾首地道，“臣妾何德何能能左右您的決定？到底是臣妾牽著您的鼻子走？還是皇后牽著你的鼻子走？”

項思羽腳步一頓，孫貴妃凄迷地笑了起來。

早就是看了呢。

項思羽離開書房，孫貴妃卻沒跟上去，孫貴妃在書房里待了一會兒也沒見人將趕出去，想必是項思羽的默許。

過了一會兒，桃夭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娘娘，奴婢特來稟告娘娘，皇后沒有在地牢里等陛下，而是回了儀宮，陛下也去了儀宮。”

“那地牢呢？”

“地牢里現在只有懿文太子一人，陛下就沒去地牢，是直接去的儀宮。”

“好、好、好。”孫貴妃連道三聲，“陛下不能為了皇后狠下心來，本宮可以。如今看來，懿文太子必須死，否則后患無！”

只有人死了，才能一無所有！

“娘娘！”見孫貴妃又要自作主張，桃枝忙拉住，“剛剛陛下已經不悅，您還要？”

“可陛下并沒有追究本宮的任何責任，甚至連重話都沒有多說！”

“若是陛下當不這個皇帝，又哪來的孫貴妃！玉就是個妖后，本宮就知道和江瑾賢余未了，那日安小宮夜晚看到的人估計是真的！這天寧江山遲早會斷送在的手里！”

“桃枝，你莫要攔著本宮了。本宮就是拼上這條命，也要殺了江瑾賢！”

陛下既然喜歡玉，想要留著在面前的好印象，人也要，心也要。

作為賢妃，自然要替陛下分憂的！

——

儀宮，玉聽著李嬤嬤的話，一點點和江瑾賢說的需要確認的一些點吻合。

玉的心一點點涼下去，怎麼也沒有想到，唯一的親弟弟，竟然是被前任九江王毒殺！而的母后，竟然是被……

玉深吸一口氣，這個兇手，是怎麼也想不到的人選。

玉的心極為復雜，也極為心痛，了窗外正在囑咐宮做事的呂司，瞥過臉去看著李嬤嬤。

李嬤嬤是不知道這些事的，只是李嬤嬤記得的一些旁的細節可以佐證江瑾賢說的這些事，這些都是江瑾賢告訴他的。

難怪了，先帝臨終前那無比古怪的安排，都可以得到印證。

李嬤嬤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玉的問的這些問題，但必然是沒有理解玉真正想問的到底是什麼。

在眼里，玉問的這些問題，不過是一些無關要的小事而已。

玉正準備跟李嬤嬤代些什麼，外面通傳，陛下駕到。

玉頓時肅然，還有些剛剛跟江瑾賢達易的不豫。

“阿羽！”

項思羽輕輕地“嗯”了一句，在玉面前依舊溫。他坐在玉側，李嬤嬤和玉桑對視一眼，識趣地退了下去。

“你知道了江瑾賢的事了？”項思羽沒有問，沒有質疑，只是一如既往像和煦的春風一樣問道。

“嗯。”

“那，你要求我放他走嗎？”

“不會。”玉搖了搖頭，“抓到他是你的本事，我不會自私地讓你的努力白費。”

項思羽聞言，卻是苦笑了：“看來你的私心，還是他。”

“不，阿羽，我不是這個意思。”玉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一瞬間慌起來。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

玉并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對江瑾賢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清楚一點，視項思羽為這輩子永遠的朋友，不愿意朋友錯看他。

永遠在意友誼大過在意一切。

人沒有了，依舊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沒有了友，你在這個世界上只能是舉步維艱。

玉的沉默思索在項思羽的眼中變了遲疑，他猛地抱住玉，玉驚了驚，重重地撞進他的懷里。

項思羽靠在玉的肩頭，閉著眼，似在呢喃，似在求饒：“玉，不要背叛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不介意你之前去見江瑾賢，我不介意你護著江瑾賢，我不介意你之前和江瑾賢種種的過去，我只求你，不要丟下我。

項思羽抱著玉，上一次他這麼害怕失去是什麼時候，好像是許多年前，父皇駕崩，他母妃決定殉葬的那一刻。

他哭著喊著，在母妃懷里鬧著，求母妃不要丟下自己，母妃卻是微笑著拒絕了他。

很平靜，沒有一猶豫，甚至連眼淚都沒掉一顆。

溫平靜的刀子最是割人，最是讓人痛苦。

當真是從來沒有不舍得過他。

玉在項思羽的懷中有些窘迫，明明到現在什麼也沒做，項思羽卻已經想了那麼多，跟求饒。

有的時候真的好奇，項思羽是不是有看人心的魔力。

玉的心終究是有些忐忑的：“你別這樣，你想多了。”

“你不會丟下我？”

“我不會丟下你。”

項思羽一點點放松對玉的懷抱，兩兩對著，看著對方眼中倒映著的自己。

項思羽笑了。

“這就夠了。”

“玉，我只要你一句承諾。”

項思羽似乎得到了自己的滿意的答案，再不問玉關于江瑾賢的任何一句話。

玉正準備再跟項思羽說什麼讓放寬心，但項思羽似乎不打算在儀宮久留，他似乎有別的事要理。

項思羽一走，玉全就仿佛力了一般。

現在，是對兩個人做出了承諾，一個是不得不為，一個是從心而為。

玉瞧著玉桑走進來，無力地喊道：“去通知宴寧，讓他把江瑾賢被關的位置給涼月。我不會參加他們的行，我能做的，就到此為止了。”

江瑾賢能否獲救，全憑他的造化了。

玉這邊這樣想著，卻不知道孫貴妃已經又到了地牢。

這一次，帶著必殺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