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東西？”

“千日談。”大夫抹了一把冷汗，“這是一種慢毒藥，顧名思義，服用此藥后，每天都會比前一天更加虛弱，直第一千天的時候，便會暴斃而亡。”

涼月大吃一驚：“你的意思是，公子只剩下不到三年的壽命。此毒可有解藥？”

“或許有解藥，老夫曾在醫上看到過解藥的記載，但也只是記錄了一個名頭而已。老夫醫不，并不知道解藥的配方是什麼。”

“那該怎麼辦？公子難道就這樣……”

云雙閣大夫的意思是，在天下云游四海的那些大夫當眾，見多識廣，可能有知道千日談解藥的人。

不過知道解藥最大可能的人，還是項思羽。

項思羽既然肯用千日談給江瑾賢下毒，未必會不知道解藥，給自己留條后路。

“老夫可以用尋常的解毒湯緩解千日談的毒，讓它可以減些這千日談每日對公子的傷害。但到底治標不治本，如果沒有解藥，公子還是撐不過一千天。”

“無妨。”江瑾賢瞧見涼月他們越來越差的臉，淡淡道，“這不還有三年的時間嗎？三年的時間尋遍天下，若是還尋不到解藥，那便是命。”

如果他的人生僅剩的時間不多，那他更要抓一切機會，去做他想要做的事，讓他的人生不留憾。

——

高蒼梧看著玉從天寧皇都給他傳來的信，面算不上好看。

他看了一眼一直安靜陪在他邊，做著自己的事的姑蘇。

姑蘇這些日子以來就像一塊牛皮糖，甩也甩不掉，也不得。畢竟是長公主之尊，加之只是個小姑娘，他不可能真的對手；故意避著幾回兒，仍舊不放棄。

每次都說只要能陪在他邊就好，一定會不吵不鬧不影響他的。原本高蒼梧還覺得小孩子心，一定在他安靜看兵書理軍務的時候坐不住，沒想到卻真的能做到定力非凡。

但高蒼梧到底覺得這樣不合規矩，想著什麼時候把姑蘇送回去，但帝京那邊卻似乎沒有這樣的意思。

高蒼梧正頭疼著玉的安排。他也沒想到，八大柱國里竟然反了三個，燕國公于謹、安定郡公宇文拓、楚國公殷貴。

甚至連皇室中人，棲霞長公主也反了。

玉信中代，對姑蘇一定要好好講棲霞的事，免得一時沖，做出些不該做的事。

姑蘇很快就注意到了高蒼梧的目，因為高蒼梧的目之前從未在面前停留過。

姑蘇撐起疑的腦袋，好奇地著他。

“你嫂嫂從帝京來信了。”

高蒼梧三倆句代了事，姑蘇手中拿著的《溫庭筠詩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大姐反了？”

姑蘇這句話并不像是詢問，倒像是屬于自己的梳理一遍的重復。

是以高蒼梧并沒有點頭回應，而是公事公辦地道：“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近些日子你不要回帝京了，讓屬下在邊陲好好保護你。”

玉不是傻子，那夜的局勢已經很明朗了，棲霞長公主竟然能帶著兵進皇宮又能全而退，帝京早就可能不掌握在項思羽的手中了。

帝京已經不是個安全的地方了，況且自邯鄲來帝京路途遙遠，諸多兇險，還是不要讓姑蘇再出意外為好。

只是他們竟然能能瞞著項思羽那麼久，偏生還讓項思羽以為自己能夠占上風。

如果不是俘虜了江瑾賢……

玉看著桌面上的案牘，估著自己寫的信這個時候高蒼梧應該差不多收到了，隨國公那邊應該不需要擔心。

如今江瑾賢被救走，無異于放虎歸山。父皇的臨終愿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放著項思羽不管。

如今天寧皇城看似繁華依舊，實則危機四伏，那些人隨時都有可能沖進皇宮直接殺了項思羽改朝換代。

昨夜棲霞長公主原本是想一鼓作氣的，玉看在眼里，最后是江瑾賢說了要撤退。

玉不會以為這是江瑾賢的仁慈。

玉取出天寧國地圖，跟天寧國的兵力部署對照。

忠于項思羽的幾個柱國和已經造反的幾個柱國的勢力正好形東西對峙的局面。

宇文家族是其中實力最雄厚的家族，帝京也是有兵的。如今，帝京之中能夠供項思羽驅使，且能夠完全信任的，除了項思羽的親衛和暗衛，便只有樊鵬舉將軍的軍隊了。

玉正思考著，孫貴妃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皇后娘娘！不好了！我爹爹說，懿文太子發兵進攻了！”

“你說什麼！？”

玉扭頭，十分愕然。

孫太傅雖然是文臣，不懂領兵，但戰場上的消息，通過他攀枝錯節的關系網，卻是得到消息比他們宮里快的多。

江瑾賢自半年前以懿文太子的名義起兵后，實際上是盤踞一方，并未大肆進攻，有些養蓄銳的味道來。

是以項思羽也不愿舉全國之力去對付江瑾賢。因為畢竟江瑾賢尚未起勢，正值秋收，興全國之兵討伐之，百姓不免會覺得小題大做，影響來年收怨聲載道。

百姓了肚子先惡了項思羽的政權，到時候倒不用江瑾賢起兵，直接就從部瓦解了。

畢竟禍起蕭墻啊！

所以項思羽派梁國公去解決這個問題，梁國公在這次事件里并未背叛項思羽，圍剿懿文太子可謂是盡心盡力。

但江瑾賢每次都使巧打退梁國公進攻，不主出擊。

梁國公每次一有作就被江瑾賢打回去，一來二去便宜沒討到多還損失摻重。那兵是府兵，都是用自己的錢養出來的兵，便打定主意不主出擊，既然江瑾賢沒有進攻帝京的意思，那他們便只要制這懿文太子不出滄州，不潼關便好。

項思羽當時也覺得沒什麼問題，倒是和梁國公達了共識。

玉聽完孫貴妃的話，倒是很快地冷靜下來。

按理說之前項思羽的安排是沒有問題的，本來是一路優勢，都俘虜了江瑾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自信，太過輕敵，卻沒想到部人員背叛。

孫貴妃嘆了一口氣：“陛下一直提防的蕭家，倒是沒反。原本陛下盯著蕭家，甚至還和契丹簽了協議到時候將蕭家給契丹理，卻沒想，是宇文家……”

果然是應了那句話，會咬人的狗不。

玉沒理會孫貴妃的哀嘆，而是看著地圖，按照剛剛孫貴妃所說的戰況，這懿文太子的軍隊避開了在東北側駐守的梁國公的軍隊，直潼關而來。

若是潼關破了，豈不是要重蹈歷史上安史之的覆轍？

記得，歷史上，玄宗皇帝便是在潼關破之后逃離長安，馬嵬驛之變后本來是有親自集結軍隊反攻安祿山史思明，但無奈兒子肅宗自立為皇。

玄宗皇帝以大局為重，未免大唐軍隊離心，便主退位太上皇。可見玄宗并不是真的年老昏聵。

后來玄宗回歸長安，史書記載百姓夾道相迎，高呼“圣明天子”，可以看出來，當時的百姓并不把這一場禍怪到玄宗的頭上去。

雖然這是天寧國，地圖地理也與大唐的不一樣，潼關的位置也不一樣，但下沒有新鮮事。

帝京已經是敵人為項思羽準備的牢籠，就待懿文太子攻破通關后甕中捉鱉，又怎麼能讓項思羽留在帝京？

玉一番思索，已經有了計較。

“孫貴妃，你可知道陛下在哪里？”

孫貴妃頓了頓，囁嚅道：“這幾天臣妾……很看見陛下，不過據劉大監說，似乎是在延禧宮。”

玉皺起了眉頭，這些天，也幾乎沒怎麼見過陛下。

明明該是最關鍵的時刻，項思羽卻自那夜仿若失了神一般，放棄了一切的籌謀，跟個明人一樣。

玉拉起孫貴妃的手，往延禧宮趕去，一邊疾走一邊問道：“陛下為何在延禧宮？你可知道？”

孫貴妃認認真真地回答：“現在的延禧宮雖然不住人，但先帝在時，住的卻是陛下的母妃，楚貴姬。”

玉住的儀宮和孫貴妃住的承乾宮在先帝時分別是貴妃和貴嬪的居所，是以這延禧宮，玉是沒去過的。

玉的心疼了一下下，想必那日棲霞長公主不輕不重的一句話還是落到了項思羽的心頭。

玉停下腳步，拉起孫貴妃的手，無比鄭重地看著：“你別跟我去延禧宮了。你現在想辦法用安全的方式把陛下即將撤離帝京，要他好生準備的消息傳給孫太傅，讓他去跟該走的，愿意走的世家們通告。”

孫貴妃猶疑地看了玉一眼：“這……陛下還沒有決定，陛下都還不知道這件事……”

“等陛下想通了就來不及了！刻不容緩，快去！”

見孫貴妃還在猶豫，玉急道：“你既然知道現在局勢的危急，應該也能判斷出這是為了陛下好。若你還拿著之前的偏見看待本宮，可會耽誤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