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雖然心急，但在這要關頭是不會沒腦子忤逆江瑾賢的，看了一眼青執，扭頭離開了。

青執嘆了一口氣，上前道：“公子，我們還是按原定路線往帝京方向去嗎？”

江瑾賢點點頭：“攻破潼關的是白執，這去帝京就由你領兵吧。”

青執稍顯疑：“公子既然那麼在意名聲，這帝京正是掙名聲的好時機，公子為何？”

“帝京只會留一座空城。王公貴族都跑了，百姓也跑得都差不多了，留你在城中維持大局，約法三章即可，還沒到孤出面的時候。”

江瑾賢又叮囑道：“切記，這一次，決不可讓宇文拓宇文弈鉆了空子。”

青執點點頭，自然記下了，白執站在一旁，倒是問道：“可是主子，你都安排了，你是要去哪里嗎？”

江瑾賢勾一笑：“孤自然是親自去追他們了。”

這個“他們”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青執臉上的表到底有些奇怪，有些在意的擔憂。

——

潼關破的消息八百里加急傳回天寧皇宮，此時宮中玉和項思羽正在下棋。

“潼關破了。”玉看了項思羽一眼，落下了一枚白子，“你的愿達到了，卻是用這麼慘痛的代價。”

玉真的很想問項思羽一句值得嗎？為了自己心里那一點暗的想法，犧牲掉這麼多人。

玉已經有些不太高興了，雖然說戰場上刀劍無眼，但這樣的結果卻是有項思羽在里面推波助瀾的緣故，玉總是覺得有些膽寒。

項思羽只是云淡風輕地落下一枚黑子：“我們該收拾收拾撤離天寧皇都了，在明日之前。”

“嗯。”玉細若蚊蠅地應了一聲，雖然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是沒能攔住之后還是覺得有些后悔。

“阿羽。”

“嗯？”

“以后能不能不要這樣做了，你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去證明你自己。”

項思羽陷了短暫的沉默，看著玉那投巧落下的一子，不知是在考慮接下來怎麼落子還是在考慮玉的話。

玉也有些愣住，這是項思羽第一次沒有馬上答應的要求。

突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不該利用項思羽的偏去做事，自己這段時間被寵的失去了該有的思考能力，或許高估了自己在項思羽心目中的地位。

玉著項思羽，兩人相對無言，玉沒來由地覺到了尷尬。

這個尷尬不是因為無法回應男之間的，而是意識到，所認為的朋友，跟或許是兩路人。

是醫者，醫者仁心，怎麼會眼睜睜看著這麼多人無辜喪命？

可以陪項思羽胡鬧下去，但如今清醒了，就決不能再讓項思羽任。

項思羽瞧著玉在心里暗自盤算的模樣，笑道：“你這是要與我背道而馳了嗎？”

玉皺起眉頭：“與你這麼久相下來，我覺得你是個好人，除了我，對那些姊妹，孫貴妃什麼的也并不壞。你有善良的土壤，為什麼要種惡之花，讓它生發芽？”

“你自己不忍心手，我可以替你拔掉。”

到底是承諾過要和項思羽站在一起的，保護項思羽的命，不想那麼輕易地背叛自己的諾言，也不愿意承認，自己看錯了人。

良久，項思羽終于輕笑：“好的，玉，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會那麼做的。”

玉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次日，由于潼關已破，懿文太子的軍隊日漸近，黎明時分，項思羽帶著皇親貴族出逃，除了親信，大部分宮太監則讓他們自尋出路。至于一直在儀宮關著的安嬤嬤，則被玉特意代了，留下不帶走。

安嬤嬤是早就被玉和項思羽他們提防著的人，帶走是個累贅，倒不如歸原主。

因為早就準備多時，逃跑的十分順利，不過城里的百姓就是十分慌張了。

他們還不知道潼關破了，還以為尚在遠方的戰火沒那麼快燎到自己的上，沒想到一覺醒來，皇帝逃跑了。

皇帝逃了就說明帝京必破無疑，百姓們生意也不做了，田里的收也不管了，有條件跑的趕收拾東西也跑了。

江瑾賢預料的幾近空城的效果差不多達到了，不過畢竟是帝京，不可能真的人去樓空，這樣一來，帝京城里剩下的就是真的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了。

江瑾賢一再跟青執叮囑不要被安定郡公的人鉆了空子，千萬不要傷害百姓。

這一進一退下，戰局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江瑾賢準備親自率領一小支軍隊，追蹤玉的前夜，韓牧塵托獄中守衛來跟江瑾賢帶話，表示自己愿意投誠。

江瑾賢在黑夜中微微一笑，看來這麼些日子的努力并沒有白費，韓牧塵投誠了。

由著之前涼月對韓牧塵看不太順眼，青執白執也都有任務在，說教韓牧塵的任務，便落到了杜月娘和韓牧易的上。

杜月娘的容貌本就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如今裝扮華麗，流蘇珠寶金燦燦的，與軍營格格不。

江瑾賢的軍營有人，不過都是些云雙閣的伙伴，大家都是殺手出，就比如涼月，慣常黑夜行，頭發簡單用黑發帶綁了，跟軍營里的男人也沒什麼兩樣。

涼月武功了得，說以一敵十都不為過，軍營里的士兵也沒把當子看待，都把當兄弟看待。

杜月娘是最特殊的一個。

杜月娘裊裊娉娉地走到韓牧塵的面前：“你也別怨怪懿文太子讓我一個人來接待你。懿文太子有要事在，而你也是個要的，旁的人見你也不顯得尊重。我當年也是蕭皇后邊的親信，是自看著懿文太子長大的，在主子和小主子面前，也算是說得上話的。”

“小主子很看重你，就等著你一句點頭重用你。”杜月娘拿起桌面上的卷軸，輕輕放到跪在地上的韓牧塵面前，“這是小主子臨走前待的，做好了，你就徹底是我們的人了。”

韓牧塵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個卷軸，想必這個就是自己的投名狀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江瑾賢還要給自己上最后一層保險。

韓牧塵在心里低低地笑了一下，面上卻不敢出任何破綻。他想起了之前韓牧易代給他的話，只是覺得有些悲哀。

——

“你說什麼，皇兄攜皇嫂姊姊他們出逃了！？”

姑蘇這些日子被高蒼梧保護地很好。其實除了姑蘇剛來邢州的那會兒，高蒼梧因為燕國公的手筆重傷在床，實在無力照管姑蘇外，高蒼梧都把姑蘇看得很。

但是，看顧的很不代表有任何意。高蒼梧重傷那會兒，姑蘇日日是不解帶地近伺候，高蒼梧實在是沒辦法，不想承的這份，只能命同僚點了的，讓好好休息。

姑蘇既然來了，就不肯會放棄的。

當時任憑姑蘇如何鬧騰，高蒼梧都不讓進他的院子。等到高蒼梧傷好之后，姑蘇才得以近高蒼梧的，因為這時候高蒼梧有力應付了。

不過這是姑蘇以為的模樣，實際上高蒼梧即使有力了，也不想浪費在上。

真正的原因是他傷好后，姑蘇的房間莫名其妙來了刺客，高蒼梧擔心好好的公主折在他手里影響到玉的后位，干脆讓姑蘇天天圍在自己邊，也好保護。

刺客也已經調查出來了，是燕國公的人。燕國公想用姑蘇之死，離間皇家和韓家的關系。

姑蘇心思單純，當下就盤算著要去定州找的親人們，高蒼梧是肯定要制止的。

“不許去。”高蒼梧一把拉住姑蘇，“你瘋了嗎你，現在戰火紛飛，你四竄，是在給你皇兄他們添麻煩！”

“可那怎麼辦啊！”姑蘇畢竟是小孩子，本就委屈著，被高蒼梧這麼一吼竟然哭了出來，“我也知道在打仗很危險，可我也好怕，我再也見不到我的親人了啊！”

邢州這個地方好是好，大家也都拿當公主供著，可是高蒼梧并不喜歡，照顧不過是義務，連知心話都說不得，還才那麼小，孤零零的只有一個人。

突然真的有些后悔，一個人腦子上頭跑到邢州來追高蒼梧。

高蒼梧怎麼也不會喜歡，對所有的耐心不過是因為公主的份，就這樣，還要喜歡他嗎？

姑蘇突然想起來高蒼梧最開始對說的話，說對他的喜歡，就像喜歡小貓小狗，喜歡一個件一樣，過段時間興趣過了也就不喜歡了。

最開始是因為這句話的賭氣，想證明不是小孩子，對他不是小孩子的喜歡。但如今仔細想想，還是個小孩子。

一切任的資本，胡鬧的底氣，都來源于皇兄的寵，親人們對的縱然，而當這一切都失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二歲小姑娘，飯也不會做，服也不會洗。

高蒼梧是皇嫂拜托了來照顧的，如今的天下不太平，在邢州這邊，隨國公的地界，反倒是相對安全的。

姑蘇一邊哭一邊想，小孩子就應該干小孩子該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