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弟子無不詫異，也不敢多看，齊齊向沈晝錦施禮，口稱祖師，沈晝錦點了點頭。

九霄弟子，俱著水墨長袍。

是素袍上畫了水墨畫，與玉佩一樣，也是畫的枕星樓和飲月湖，只是每一代的弟子，在樓層細節上略有不同。

這也是當年定下的規矩，雖然有點中二，但真的很養眼，尤其襯著后頭畫卷一般的景，更如行走的詩篇一般，古雅的很。

回了當年住的小院兒。

一走進去，還吃了一驚。

畢竟都過了快一百年了，好多東西應該都朽爛了，可一眼去，房中陳設簡潔致，大到桌椅床榻，小到一塊巾一盆花，都跟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沈重背著手，道：“師父，這院子，一直是我親自打掃，東西壞了，我就做了一樣的來換過。”

老頭頭很有些得意，捋了捋胡子：“是不是與師父臨走之前一模一樣？”他指著窗臺上的花：“連葉片的數目都是一樣的呢！我都是數好了才挑過來的。”

沈晝錦又好笑又，出手，老頭頭彎腰，讓了頭。

然后他才道：“那師父休息吧，徒兒回去了。”

看著他慢慢退出，練的關上柴門，又是一陣慨。

那時，幾乎每個晚上，彼時還年輕的沈重，都會恭敬又親近的說上這麼一句，然后退出去，連關門的作，都是一模一樣。

沈晝錦長吸了一口氣，在桌前坐了下來。

并不知道，就在這個時辰，一個清瘦年，趕到了繡鞋山。

他趁著夜穿林而過，一路無聲無息的潛，一直到了村落之前……他在暗中，靜靜的聽了一會兒，察覺到整個村落都沒有人聲，不由微愕，緩緩的直起了腰，從藏走出。

細雨蒙蒙，年的頭發眉睫全都沾著水氣，顯得格外的黑，一對本該明的桃花眼，卻平靜冷漠，眸是不符合年齡的深遂。

他的眼神兒掃過左近的門窗和地面上的足跡，眉頭一凝，轉離開，自始至終，沒有走進村子。

…………

沈晝錦在小院中，睡了很好的一覺。

換好服去枕星樓的時候，門人已經久候多時。

見來了，門人們依著輩份站好，在沈重的帶領下見禮，一水兒的水墨長袍，看上去真有種畫卷活過來的覺。

相比起之前司和幾個，這些人中，各樣心思就比較多了，懷疑的不，躍躍試的也有，有想討好的，還有不滿的。

懷疑是人之常，想討好、想過招也無可厚非，但不滿的，就是人品有問題了。

因為不滿的前提是你信了。

你信了，你知道我是九霄的創派祖師，知道我投胎轉世有前世記憶這種非人類的神跡……那你還敢不滿？

不滿我年齡小卻輩份大麼？？

這明顯是自視甚高，覺得不配到他頭上。

沈晝錦心里冷笑，倒也不著急，份擺在這兒，要收拾他們太容易了。

高坐上首，態度淡淡卻威嚴外放，是小孩的外表完全遮不住的氣勢。

九霄本來就是用修仙心法化出來的，所以武道越高，對這種無形的東西，越清晰。

那名三代弟子中僅余的一位，已經把頂禮拜的勁兒都拿出來了……再是飽讀詩書，也怕死，他們又不是修道的，講究個天然自然，誰不想多活幾年？

遇上神仙祖師爺，不恭敬的才是傻子。

四代五代的弟子，態度也越來越恭敬，反倒是年輕些，或者修為差些的弟子，不深。

沈晝錦了禮，本沒多說，也沒待轉世回來的前因后果，仍是按著輩份，居高臨下的指點，然后賜丹。

這法子雖老，卻有效。

一眼就看穿你的本事和“程度”，然后給你切實可行的指點，這絕對是對九霄極為了解才能做到。

更別說這丹，一拿出來滿室生香，又更別說，這丹是憑空取出的，這種種……只有神仙化人可以解釋。

越來越多的弟子面驚愕，深深俯首，各種緒都收了起來，只余下了恭敬。

包括之前不滿的幾個，也紛紛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沈晝錦不不慢，一一指點過來，并不完全按輩份，最后，指點過的都站到了右手邊，左手邊只余下了三個人。

沈晝錦道：“你們三人，報上名來。”

三人微微凜然，依次道：

“五代弟子何余。”

“六代弟子趙從文。”

“六代弟子吳本善。”

咦？吳本善？人啊！！

這不是云霄劍派那一位嗎？三皇子和蕭允承的師尊？？他們最大的掛？

要這麼一說，那個趙從文也有點兒面，應該是經常跟他們在一起，蕭允承天天“師伯”的那一位。

怎麼著，這一世沒了狗屎賤派，你倆人跑我九霄來了？？鼻孔朝天的德也跟著來了？

仇人相見，不需要客氣。

沈晝錦直接道：“你們三人，心與九霄不合，日后在武道上再難寸進。”

三人震驚抬頭。

旁邊他們的師尊出列，恭敬請問：“祖師爺的意思是？”

旁邊人道：“他們三人，皆長在世間行走，可是因為這個？”

“我早就說不該他們世！”

吳本善急辯解道：“門規并無止世的規矩。”

趙從文也道，“我等雖長在人間行走，但極暴武道。”

沈晝錦淡淡的道：“與世并無關系。九霄之功，我在卷首便已經待過，它化自一種修仙心法，很重心……其實修仙心法，皆重心，你們可知，修仙之人，最厲害的乃是‘天師道’，又或者直接‘天道’，但卻極有人修天道？”

“因為天師道，力量不是來自自，而是來自天地萬，所以極重心，有可能十來歲的天師，就能對戰一整個門派，但也有可能，這個十來歲的天師，到了二十歲的時候，因為某一件事，心一下子變了，就再也做不了天師，一夕便普通人。沒有人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變，所以極有人敢修天師道。”

說這個，當然不是離題萬里，還是要繼續裝神弄鬼，好讓他們“不明覺厲”。

效果很好，下頭安靜的，幾乎連呼吸之聲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