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縣的畫眉山,因為山頭的形狀像是一隻畫眉鳥而得名。
畫眉山裏有一座庵堂,做無塵,聽聞坐落在這裏已經有十多年了,這十幾年來,無塵庵的香火雖然算不上鼎盛,卻也不差。
據說,無塵庵的菩薩很靈驗,好多去那裏祈求過的人,心願都實現了。
所以,明溪縣的百姓們若有閑暇,就會去求神拜佛;也有其他郡縣的百姓,聽聞了無塵庵的名聲之後,千裏迢迢過來叩拜的。
以上這些,都是在去庵堂的路上,錢剛向陸沉淵稟告的——之前庵堂失火的時候,他去過一趟,那個時候就把無塵庵的基本信息都打聽清楚了。
“菩薩很靈驗?”陸沉淵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冷笑著挑眉,“倘若真有這般靈驗的菩薩,這天下恐怕早就已經大同了。”
顧昭雪對這話深以為然,不難聽出陸沉淵這句話裏的諷刺,猜想,這個無塵庵,怕是為了一點香火錢,把名聲給誇大了。
等他們到達無塵庵的時候,林掌櫃和林大娘夫婦已經到了。
大火已經被撲滅,還有一些來上香的遊客,圍在已經被燒灰燼的廂房外麵,看著裏麵黑漆漆的一片斷壁殘垣,還有地上放著的林婧的首。
火勢太大,林婧的臉已經被燒的麵目全非了,上的裳也被燒的不樣子,如果不是頭上戴著的首飾,和失火現場找到的半塊帕子,恐怕本都不能證明的份。
“我可憐的兒啊,好端端的,你怎麽就出了這種事啊!”林大娘撲在的上,嚎啕大哭著。
原本是個收拾的幹淨利落的婦人,可此時,的頭發糟糟的,服上蹭滿了灰塵,看起來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
林掌櫃跪在的旁邊,擁著自己的妻子兒,低頭垂淚,說不出任何話。
顧昭雪看著這一幕,心裏忽然堵得慌。
曾經也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人,與死人相的時間比活人還多,可不管怎麽樣,那些死者都是與沒有關係的陌生人。
當初可以安別人一句“節哀順變”,可現在,當親眼看到昨日還鮮活的生命,今日就了一冰冷的首,這才明白,這種緒遠非一句“節哀”可以安。
萍水相逢的朋友尚且如此,更何況濃於水的親人呢?
顧昭雪知道,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很蒼白無力,但還是上前幾步,在林大娘的邊蹲下,抓著的手,無聲的安著。
也正因為湊近了看,顧昭雪才發現林婧的右手蜷著,像是死死的抓著什麽東西一樣。
心中一,趕把的右手給使勁掰開,看到了林婧手中握著的東西。
“這……這是什麽?”林大娘看到了顧昭雪的作,不由得驚訝了,“這好像不是阿婧的東西!”
“一件首飾,我知道它是誰的東西。”顧昭雪低聲開口,“林大娘,您難道不好奇,為什麽林姑娘會突然間來這庵堂嗎?如果要給林姑娘的死一個代,那麽……就不能讓白白死了,總有人要一起承擔這份痛苦!”
“夫人的意思是……”林大娘聽著顧昭雪的話,似乎有些不明白。
“報吧。”顧昭雪說道,“林姑娘的死,不是意外。”
說這話的時候,顧昭雪的聲音的很低,但林大娘和林掌櫃卻聽得清清楚楚。
林掌櫃的猛地一僵,而後抬起頭,一雙眼睛裏布滿了,看起來尤其可怖——他本來因為找人一夜未睡,又驟然聽聞兒的死訊,樣子看起來自然恐怖。
“夫人說的,可是真的?”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絕無虛言。”顧昭雪的目環視了周圍一圈,然後才指著某一說道,“林掌櫃,您看這廂房,燒的最嚴重的是那個地方,隨後才蔓延到整間屋子。如果房間是意外起火,而林姑娘又恰好在屋子裏,在火勢沒有蔓延的時候,難道逃不出來嗎?就算無法逃離,難道不會呼救嗎?”
事實上,之前在來的路上,錢剛就已經把大概的經過講清楚了。
錢進他們到的時候,火勢雖然控製不住了,但他們也問過這裏的香客,發現廂房起火並沒有多長時間,而香客們也在最短的時間裏幫忙救火。
可香客們既沒有聽到呼救聲,也不見有人試圖往外逃,直到錢進他們帶人把火撲滅,才從床上把燒死的林婧抬下來。
而那架羅漢床,正是整個房間燒的最嚴重的地方。
難不,林婧是個傻子麽?居然就躺在床上乖乖地等著被燒死?
不,不可能的!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起火的時候,林婧已經喪失了呼救和逃生的能力。
另外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小柳兒去哪了?
小柳兒是林婧的丫鬟,走到那裏都帶著的,可現在林婧被燒死了,小柳兒卻不知所蹤,這本就是個最大的破綻。
“報!”林大娘聽了顧昭雪的話,語氣突然堅定起來,“一定要報,不管是不是意外,我兒都不能這麽白死了!”
就在林大娘話音落下的瞬間,後的人群外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腳步聲。
顧昭雪回頭,正好看到幾個衙役把圍觀的人群驅散,從中間隔出一條路,接著一個穿著服、帶著帽的人走了進來。
聽到旁邊的人他吳大人,而明溪縣的縣令大人,正好姓吳。
“吳大人,您來的正好!草民要報!”林掌櫃看見吳大人,當即一個轉,跪在吳大人的前,朗聲開口。
報兩個字,在人群中頓時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幾乎所有圍觀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
在林掌櫃開口之前,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場意外,林家的姑娘在無塵庵上香,夜宿此地,遭遇大火而不幸亡,多麽合合理的解釋!
可是,一個疼兒的父親,卻不相信的死竟然這麽簡單,哪怕有任何一點點可能,他也不希兒死的不明不白。
“林掌櫃請起。”吳大人將林掌櫃扶起來,然後說道,“本正是因為接到了消息,說無塵庵有命案發生,所以才帶人趕過來的。”
顧昭雪一聽這話,下意識地朝著陸沉淵看去。
似乎是覺到了顧昭雪的視線,陸沉淵看向,微微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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