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釗的供詞中，顧昭雪看出了陸沉淵布下此局的意圖。

第一，王釗聲稱自己和小籬有私，並且兩人多次違反宮規，不僅私相授，而且行那種茍且之事，這就說明了皇後娘娘治宮不嚴，讓他們有機可乘。

第二，王釗假借小籬的名義，說是杜昭儀指使小籬給顧昭雪帶錯路，想借刀殺人，這份供詞就直接把杜昭儀推上了風口浪尖，反正小籬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隨便王釗怎麽說都行。

第三，王釗說把小籬的丟進風湖，是因為賢妃和軍統領是親戚，可以走後門拉關係，送禮求，便可把這件事下來，這豈不是說軍統領是個收賄賂的貪？而且攀扯了賢妃，擺明了是說賢妃和軍統領沆瀣一氣。

一份供詞，一箭三雕，縱然後宮妃嬪爭來爭去，卻逃不過有人暗中布下的那張網。

“陛下，這個人簡直在信口雌黃！”杜昭儀當即喊道，“臣妾和這位醫不過是一麵之緣，有什麽理由專門去害？臣妾連機都沒有，怎麽能任人汙蔑？”

“昭儀娘娘，小籬說過，您是因為當日在涼亭裏，看到賢妃娘娘打了這醫一掌，所以才要這麽做的。”王釗說道，“賢妃娘娘和這醫之間有嫌隙，您派小籬對付這醫，轉頭再栽贓到賢妃娘娘頭上，名正言順。”

“好啊！杜昭儀！本宮跟你無冤無仇，你居然存了如此惡毒的心腸！”賢妃聽了這話，然大怒，隨後向皇上懇求，“陛下，您要為臣妾做主啊！”

“陛下，您相信臣妾，臣妾沒有做啊！”杜昭儀也懇求著。

皇後一句話都沒說，坐在那裏，似乎是已然接了這件事的結局。

果然，隻見皇上一掌拍在旁邊的案幾上，讓殿中眾人安靜下來之後，他才說道：

“往日你們爭來鬥去，隻要不鬧到朕眼前，朕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什麽都不知道。合著你們都把朕當傻子耍是吧？”

“勾心鬥角，栽贓陷害，不是你們的慣用把戲嗎？杜昭儀，指使宮惡意害人，草菅人命，構陷賢妃，心腸歹毒，如此不堪之人，何以為一宮主位？將杜昭儀貶為答應，遷居蘭香閣。”

“陳賢妃，此事雖然你是害者，但你為四妃之一，持不正，縱容外戚收賄賂而不思教導，自即日起足聚賢宮思過兩個月，無詔不得出！”

“皇後，你為國母，執掌印，治理六宮，本該替朕分憂解難，可在你的治理下，居然出現軍和宮私相授、無茍合之事，可見你馭下不嚴！從今日開始，著令蘇貴妃、姚淑妃協理六宮！”

“軍統領陳強，在先前的國庫銀兩掉包案中，由於他玩忽職守，差點造國庫巨大損失；朕看在他這些年勞苦功高的份上沒有置，沒想到今日又出了這等事！他所提拔之人，行為不檢，可見他識人不明，不堪大任。故而，罷黜陳強軍統領一職，由不久前選出來的副統領曹嚴華暫代。”

“至於這個人……霍宮闈，玩忽職守，拉出去砍了！”

皇上一連串的旨意說出來，一道一道全部是對這件事涉案人員的罰，皇後和另外兩位妃嬪臉灰白，想要求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要知道，帝王盛怒之下，這件事是完全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

在有了理結果之後，皇上便起拂袖而去，不久之後便有侍和軍進來善後，該貶謫的貶謫，該砍頭的砍頭，該足的足。

顧昭雪跪了這麽長時間，總算可以起了，邁著將近麻木的，朝著外麵走去。

在踏出聚賢宮的那一刻，微微抬頭，看到這冬日晴朗的天空，還有天邊將要落下的夕——天氣真好，想必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吧。

“昭雪妹妹，你沒事吧？”柳青楊追出來，開口問著。

“多謝柳大哥關心，我沒事。”顧昭雪搖頭，“今日之事，勞煩柳大哥幫忙，昭雪激不盡。”

“你我之間何必這麽客套。”柳青楊笑道，“既然你無事，那我就告辭了。”

顧昭雪微微福，目送柳青楊遠去。

就在這個時候，皇後也款款從聚賢宮裏走了出來，站在顧昭雪的邊，臉上出似笑非笑的表：

“昭雪姑娘可真有能耐，竟然能從死上找線索。”

“娘娘謬讚。”顧昭雪躬行禮。

“並非謬讚。”皇後輕笑，“本宮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彩的局。整件事因你而起，可到最後，你卻了唯一一個能全而退的人，真是好本事！”

“民不明白娘娘的意思。”顧昭雪開始裝傻。

“不明白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皇後說道，“這宮裏的門道可多著呢，昭雪姑娘最好每次都能像今天一樣。”

說完這話，皇後便帶著人匆匆走了，隻留下顧昭雪站在原地，陷沉思。

看來，皇後是把當設局的人了。

也難怪，陸沉淵素來於暗，和那個幕後之人博弈，尋常人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一開始，柳青楊是陸沉淵和顧昭雪的擋箭牌，然而到了京城之後，隨著事態的發展，顧昭雪的份浮出水麵，了繼柳青楊之後的又一個活靶子。

可從始至終，陸沉淵卻從來不曾麵。所以皇後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

但那又怎麽樣呢？和陸沉淵一明一暗，互相配合，今日這局，不就是在他們明明沒有商量，卻彼此默契配合的過程中完的麽？

哪怕陸沉淵的算計再，若是沒有的驗水平，本查不出真相，也無法完這一箭三雕的計劃。

杜昭儀已經無法翻了，一個沒用的棋子，對有些人來說，死隻是遲早的問題；陳賢妃被足，無法手宮裏的事，兩個月之後是什麽況，誰也不清楚。

軍統領被撤職，九皇子失去了一個很大的助力；皇後掌管六宮的權利被分化，蘇貴妃和姚淑妃都不是省油的燈，想必能給皇後找不茬。

而顧昭雪之前差點被害死，被賢妃掌摑的仇，也算是報了。

無論怎麽看，都是最大的贏家。

可事實真的如此麽？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今日這局雖然妙，可看其中的人也不在數，至皇後就是其中之一。

倘若皇後和幕後之人真的有聯係，那麽可以肯定，接下來的每一步，將會更加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