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眼睜睜看著謝蘊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之后,太后連著幾天都食難下咽,每每想起來都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賤人,竟然敢耍哀家,哀家絕不會放過!”
秦嬤嬤連忙給順了順氣:“太后息怒,保重,一個賤婢而已,您想讓怎麼死就怎麼死。”
太后冷笑一聲:“你上回也這麼說,可結果呢?”
秦嬤嬤被噎得啞口無言,上回謝蘊的反應的確沒想到,明明乾元宮傳出來的消息,就是謝蘊和殷稷時常為了謝家爭吵,如果不是十分看重,怎麼敢為此得罪皇帝呢?
可沒辦法和主子爭執,只能陪著笑認錯:“是,上回是老奴思慮欠妥,沒想到那賤人竟然這麼沒良心,竟然能眼看著家里人去死,太后放心,老奴已經想到了一個萬全的法子,這次絕對讓翻不了。”
太后狐疑地看過來:“當真?你這次要是再敢糊弄哀家,哀家可不會饒了你。”
“老奴可從來沒敢糊弄您,上回是咱們高估了謝蘊的品,沒有多做防范,這回咱們來個人贓俱獲,就是皇上為了面要保,也做不了什麼。”
話說到這份上太后才來了興致:“說來聽聽。”
秦嬤嬤惻惻一笑:“太后還記得,這皇上和謝家的恩怨是怎麼來的吧?”
“當然記得,不就是謝家悔婚,看上了齊王嗎?”
“正是,皇上視這件事為奇恥大辱,要是讓皇上發現謝蘊上還藏著齊王的東西……”
太后一怔,隨即眼睛亮了,卻是搖了搖頭:“你呀,還是不夠狠,只有齊王的東西有什麼用?能說明什麼?要做就要做絕了。”
“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微微一抬手,秦嬤嬤連忙湊了過去:“你想法子,引謝蘊去一趟宗正寺……”
秦嬤嬤忍不住拍了下掌:“高啊,齊王就被關在宗正寺里頭,不管他們見沒見,只要進去了,就是長了一百張都解釋不清楚,到時候咱們再派個人添油加醋那麼一說……果然是太后。”
“知道這法子好就趕去安排,在這里說什麼廢話?”
秦嬤嬤連忙答應了一聲,轉就往外走,卻不等出門,迎面就看見宮姚黃匆匆往里頭跑,大約是跑得太急,并沒有看見秦嬤嬤,一頭就撞在了上。
被撞得一個趔趄,眉頭頓時豎了起來,抬手就是一個掌:“瞎了你的狗眼,誰準你在宮里橫沖直撞?!”
姚黃被打得歪過頭去,耳朵轟鳴了半晌才聽見靜,驚慌又畏懼地低下頭:“嬤嬤恕罪,是荀夫人遞了牌子進來,說有急事,傳話的人說得急,奴婢就也跟著著急了。”
荀夫人?
秦嬤嬤往姚黃手上一看,果然拿著的是荀家的牌子,對方事出有因,倒是襯得在無理取鬧了。
可在宮里多年,一直跟在太后邊,這些年也養得驕縱跋扈,自然拉不下臉來和個丫頭道歉,臉反倒越發兇悍:“荀夫人有急事你就能這麼沒規矩了?這也就是沖撞了我,要是沖撞了太后,你有幾個腦袋?”
姚黃被教訓得連連賠罪,在長信宮多年,知道秦嬤嬤人前看著還好,可私下里卻是無理也要攪三分的,所以本不敢為自己爭辯,見不依不饒,只能下手上的鐲子塞了過去:“求嬤嬤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再不敢了。”
秦嬤嬤掂量了一下那鐲子,眼睛一亮,原本不是沖著這個來的,但既然對方這麼識趣,自然也樂得笑納。
不缺錢,宮里也沒什麼人敢和索賄,可宮外那個侄子卻不省心,說是行商,卻是做什麼賠什麼,一家子都靠接濟過日子,那是的親,怎麼能不管呢?
半輩子的積蓄都搭在了里頭,后來沒辦法了就只能耍些手段索賄。
“看在你初犯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你也別嫌我罵你,我都是為了你好,不罵得狠些,你能記住嗎?”
姚黃死死攥著自己空的手腕,陪著笑應聲。
秦嬤嬤這才滿意,拿著荀夫人的牌子進了殿,不多時聲音就隔著門簾傳了出來:“宣進來吧,太后要午睡了,讓快著些。”
姚黃應了一聲,卻是低頭看了自己的手腕好一會兒才抬腳走人。
兩炷香后,荀夫人匆匆趕來長信宮,一進門就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太后,您可要救救您的侄兒啊。”
太后前陣子因為沒能殺了謝蘊的事一直氣得厲害,這些日子腦袋總是疼,最不得旁人吵鬧,此時一聽娘家弟妹的哭聲,臉頓時黑了:“嚎什麼嚎?你哭喪呢?”
荀夫人被罵得一僵,哭聲雖然止住了,臉卻郁了下去,只是抬頭的時候,這緒就被收了起來,只剩了滿臉卑怯:“妾小門小戶出,比不得太后的氣度,家里孩子出了事,一時就慌了神,您別和妾計較。”
太后不耐地擺了擺手:“行了,有什麼事趕說。”
荀夫人扯著帕子,心里厭惡極了太后這高高在上的樣子,可也無可奈何,只能低眉順眼地開了口——
“還不是您那寶貝侄子,前陣子看上個野丫頭,想要納進府里來做妾,那丫頭不肯,您侄子就用了點手段,哪想到對方竟然那麼不識相,上吊死了,那一家子也都是滾刀的貨,給錢不要,非要去衙門告您侄子,您說說,這還講理嗎?人是自己死的,和咱們荀家有什麼關系?”
太后越聽越不耐煩:“哀家早就說過,給玉書在朝里謀個職位,別一天天的游手好閑,他后院多人了?還要納妾?”
荀夫人訕訕一笑:“這不也是為了給咱們荀家開枝散葉嗎……”
太后冷笑了一聲,嘲弄之意十分明顯,荀夫人不敢再犟,抬手保證:“以后妾一定嚴加管教,但這次的事您不能不管,咱們荀家金尊玉貴的孩子,哪能因為一個丫頭片子就上公堂啊,這讓您的面子往哪擱?”
“行了,不就哀家的面子,這麼點小事哪用得著哀家出面?哪個衙門不得給荀家面子?讓人遞句話的事,你竟然還要進宮求哀家,廢!”
荀夫人被罵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卻只能忍著:“妾讓人去傳話了,門都沒能進去,后來老爺親自跑了一趟,也不中用,妾是真的沒辦法,才只能求您出面。”
太后這才驚訝起來:“哪個衙門這麼囂張?竟然連我荀家的面子都不給?”
“清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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