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拿著銀質的小剪子,輕輕剪了下燈芯,可燭火不再跳,的心卻仍舊不安穩。
當初拿尚宮局開刀整頓宮闈,一是查秦嬤嬤的事需要一個擋箭牌,二是需要一個有足夠權柄的人照料秀秀。
所以在侍省問訊的時候,就算自殺的人不是尚服,對方也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回到尚宮局去。
當初的司珍如今了尚服,應該會記的人,照顧秀秀吧……
明明是順理章的事,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不安穩,歸到底是四個字,人心難測。
“都已經上船了,你又在愁什麼?”
殷稷推門進來,不等謝蘊起見禮,便膏藥一樣糊在了后背上,頭一低手一抬就把圈在了懷里:“今日可是勞累你了,這麼多人不好安排吧?”
謝蘊已經許久不曾和他親近,陡然呼吸相聞很有些不自在,好一會兒才放松:“習慣了。”
后妃沒進宮的時候,太后也只是擔了個掌宮的名頭,宮里近萬人都是管束的,船上再雜也不過千數人,與之前一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不愧是謝姑娘。”
殷稷討好的給了發頂:“有沒有頭疼?我給你。”
謝蘊把他的手拉下來,聞見他上摻雜著了汗水和熏香的奇怪味道,連忙歪了下頭:“皇上沐浴去吧,待會兒再讓太醫來看看。”
殷稷已經一整天沒見了,剛瞧見人就被攆走,心里很有些不高興:“嘖,謝蘊姑娘一上船就不待見人了?那我還不如下船呢,回宮吧,南巡干什麼。”
謝蘊哭笑不得,有些想他的臉,可猶豫了好一會兒卻只是抬手搭在了他手背上:“皇上還有傷呢,早些沐浴更,早些休息吧。”
這話還算好聽,殷稷被功說服了,聽話的轉就走,可剛打開耳房門就反應了過來,對啊,我上還有傷呢。
他轉,目灼灼的看著謝蘊,活像個登徒子:“我這幅樣子不能一個人洗。”
謝蘊頓了頓才站起來,微紅著臉慢慢走近:“自己不能洗啊……”
殷稷忙不迭點頭,眼看著謝蘊越走越近,眼睛也跟著一亮,可下一瞬就被謝蘊推進了耳房,隨即房門被毫不留的關上,含笑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來:“那奴婢這就去請蔡公公來伺候。”
殷稷:“……”
他為什麼要帶蔡添喜上船?!
等蔡添喜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殷稷,他一猜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垂下眼睛就當什麼都沒發現。
可玉春才來前伺候沒多久,被帝王威嚇得手直抖,背的布巾拿了三次才拿起來,蔡添喜瞪了他一眼,接過布巾給殷稷洗。
殷稷嘖了一聲,語氣涼涼道:“你很閑嗎?”
玉春又是一抖,蔡添喜卻見怪不怪,十分淡定。
“聽說謝蘊姑娘自打上船就腳不沾地忙了一整天,這要是見奴才忙著,旁人又不放心,說不得就得滿船去尋鐘統領,這麼大個船,船上還有老安王那些人……”
“你做得很好。”
殷稷打斷了他的話,心里那點不待見瞬間散了,雖然明知道蔡添喜話里頭多都有些夸張的分,可龍船的確不比宮里,宮里就那麼幾個主子,還輕易不到,可這船上那麼多宗親命婦重臣,謝蘊見誰都要低頭行禮,里頭說不得還有謝家曾經的對頭,想想都替委屈。
“這次算你思慮周全,自己看著賞吧。”
蔡添喜笑瞇瞇的:“奴才分的事,照顧好謝姑娘就是讓皇上寬心,您寬心對奴才來說就是天大的喜事,哪還敢討賞。”
一句話說的殷稷哼笑一聲:“這是嫌朕賞的,要討個大的是吧?得了,你先前不是瞧上了什麼玉把件,去和謝蘊討吧。”
“奴才哪里敢有這種心思,但卻之不恭,奴才謝皇上賞。”
他仍舊淡定,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玉春看過來的目卻逐漸變了,不愧是大總管,不沒被帝王之怒嚇到,還三言兩語不卑不的就得了賞。
他眼里都是崇拜,蔡添喜卻并不放在心上,眼見殷稷疲憊的了額角,連忙替他洗干凈:“皇上累了就歇著吧。”
殷稷的確有些睜不開眼睛,因為昨天中藥的事,他元氣損耗,今天一整天都是強撐著的,此時一放松下來就有些力不濟。
“也好……你讓謝蘊別忙了,秀秀不是來了嗎?讓丫頭伺候著梳洗了,也早些睡吧。”
蔡添喜一愣:“秀秀來了?奴才竟然沒瞧見。”
殷稷也有些意外,“沒去找你嗎?”
按理說秀秀不在名單里,那上了船就得先去找蔡添喜,好給冊。
“不曾。”
“那可能是謝蘊給了什麼差事。”
他胡說了一句,心里也沒在意,直到他洗漱完回了房間,見謝蘊正在鋪床,這才再次想起來,他將人拉到床上坐下來,邊著布滿繭子的掌心邊搖頭:“你就是心疼秀秀,也不能什麼活都替做了,本就是來伺候你的。”
謝蘊的目微不可查的閃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道:“奴婢想起來宮里還有些事沒理妥當,就讓秀秀回去了。”
殷稷作一頓,秀秀回去了?
明明只是件小事,一個宮人而已,若不是因為一直跟在謝蘊邊,他才不會記得誰是誰,可就是這麼一件小事卻讓他心口莫名的提到了半空,持續了一整天的好心也突兀地沉了下去。
謝蘊讓秀秀回去,真的是因為宮里還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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