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就拉長了臉，哥哥和弟弟們看了，自然也知道不開心。

再加上這米樂坊的賽馬場，原本也的確是白家早就打好招呼的，這下被如因郡主跟慕伊人給占用了，誰高興得了？

白雲豪跟白雲傑也就罷了，他們年紀大一些，不好上前分辨。就白雲平年紀小，自己心氣不平，又加上想為姐姐出氣，這才莽莽撞撞跑上去找如因郡主麻煩。

這下好了，麻煩反而找上來了。

慕伊人一個人，說要跟你比賽，你說你是比好還是不必好？不比就要認錯認罰，比起來更麻煩，你說你是贏好還是不贏好？贏了說你欺負人，輸了說你連人都比不上，丟人。

原本躲在白雲平後，想著他一個小孩子上前鬧也沒什麽。到時候就說小孩子嘛，不必當真。

誰知那人這麽麻煩，直接跳過白雲平，著他們的名字要比試了。

白雲傑一臉愁容，裝模作樣地左顧右盼，白雲豪一臉鄙夷，連搭理都不想搭理。

白雲平一咬牙，跳著腳鬧道：“不幹哥哥們的事，我跟你比！”

“你？你算什麽東西？”伊人嗤笑一聲：“一個跟著旁人後的可憐蟲，白家的主，你做的了嗎？”

白雲平是庶出，他的生母是太太邊的丫頭，給了他父親做通房，生下他這個庶子過了十幾年，也沒能撈個妾當當。雖說白家沒人待他，但要說份，白雲平這個做爺的，也的確是不必家裏的奴才高貴多。

伊人一句話，就把他的臉都撕下來了。白雲平又又惱，漲紅著一張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見沒人再應聲，伊人高聲又問一遍：“沒人敢比嗎？既然自己低頭認輸，那就這麽著了吧。我們還要繼續玩兒呢，恕不奉陪。”

說話見策馬就要掉頭。

此時白雲珠站了出來，對道：“哥哥們為男子，自然不便出麵，免得讓人以為他們以大欺小。夫人既然要比，那就讓我來吧。”

伊人又倒轉馬頭，看向站出來的白雲珠，嗤笑一聲，說：“白家姐姐可真奇怪，剛才你們家還有人說，什麽人就該好好在家繡花彈琴，跑出來騎馬做什麽呢！怎麽這才多大一會兒，便要讓自家隻能在家繡花彈琴的姐妹出來與人攀比了？”

“我家弟弟年紀小，可不比夫人會說話。”點名是故意製造語言陷阱，陷害一個小孩子呢。

伊人嘖嘖一聲，從上到下打量了白雲珠一邊，忽然矮下，問：“白家姐姐到底是多麽想不開啊！今日你們與郡主爭吵，不過是為了馬場占用一事。此時白姑娘出麵，事的行止可就變了。”說完那馬鞭指了指後麵那些暗看熱鬧的人，道：“瞧見那些人沒？都是等著看消息的，白姑娘這會一站出來與我比試，外人都要以為，你自告勇想跟我比試，是為了玄大公子呢！要知道我已經嫁為人婦，可不好再與人爭奪了，免得傳些流言蜚語，讓人誤會。不過如果白姑娘你不在意的話，我也不介意比一比。隻是白家姐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與玄家的婚事，雖是說定了，可人還沒過門兒呢，這要是以後有個不好，婚事告吹。那姑娘帶著今日這個名聲，往後除了進門給玄公子做妾，也就隻有削發為尼一跳退路了。”

“你……胡言語！”

白雲珠對玄黎，可是多年癡，從前他寵著慕伊人，又默認會娶，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隻能藏著這份心事了。

到後來忽然夢想真，讓真的得到了玄大公子的青睞，還與他定了親，歡喜得什麽一樣。好似這天底下，再沒有一樣不如意的事了。

如今玄黎有孝在，親事不能立即舉行。

但一萬個相信，自己會如願以償，順利嫁給心的男人。

所以慕伊人這句話，是極為不聽的，若不是當著眾人的麵，恐怕也要想如因郡主那般，拿起鞭子打人了。

慕伊人幾句話挑起了白雲珠的怒氣，卻嘻嘻一笑，轉過了。

“白家若是沒有異意，那我們就開始了？白姑娘，選馬吧！”

伊人話剛說完，就見白雲傑忽然跳了出來，大喝一聲：“欺人太甚！夫人既然執意要比，就讓我來。”

“四哥！”白雲珠驚一聲，很不讚同他的做法。

自己同是子，與慕伊人比試，不管贏了還是輸了，都沒什麽關係。要是哥哥上場，況就反過來了，贏了輸了都不好看。

卻不知白雲傑之所以親自跳出來攬下這吃力又不討好的挑釁，不過是太疼。因為慕伊人雖然張狂，但有一句話卻沒說錯。白雲珠跟玄黎的婚事，還真的是個謎。現在兩人雖然訂了親，但說出去，也隻是父母之命妁之言。以後哪怕親事不，另擇夫婿，男方家裏也沒什麽好說的。畢竟定親又退親的事，也不算數。

但白雲珠要是自己跳出來跟慕伊人比賽，那況可就不同了。

從前慕伊人還在玄家時，跟邵公主比劃的時候不在數，比劃的原因，自然回回都是為了玄黎。眼下邵公主不在，自家妹妹又補上了，這話怎麽說的？

還有就是，慕伊人能鬧，人家已經嫁出去了，丈夫拿沒辦法，想怎麽鬧就怎麽鬧。邵公主更加不同，人家是公主，就算嫁不玄黎，還多的是人想當這個駙馬爺呢。自己妹妹怎麽能比呢？雖也是高門之不愁嫁，但正因為是高門之，才更要看重名聲，不能留下話柄。就算真的能順順利利嫁玄家。

可玄家這門親事——說句不好聽的，前例可不就在眼前麽！當初說要娶慕伊人，誰會曉得最後事沒？

白雲傑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大不了落個與人較真的名聲罷了，可不想妹妹拋頭麵，被傳出什麽不好聽的。

“你想怎麽比？”男人恨聲恨氣，問慕伊人。

伊人笑地，指著前麵的馬道與路障，說：“就老規矩，從這條馬道過去，誰先通過所有路障，誰就是贏家，如何？”

“悉聽尊便。”

說完招呼白雲平去請中人裁判。

又牽出自己的駿馬，在場邊小跑了幾圈。

期間如因郡主憂心忡忡，上來問慕伊人：“慕姐姐，你有把握沒呀？到時候可別傷了，那些路障，我看著可很是危險。”

“你看著吧！”伊人笑了笑，說。

很快中人到場，白雲珠以及各位白氏子弟都站在了場邊。

其他圍觀群眾，也激地吹起了哨子，開始吶喊喝彩，當然，更多的是人嘻嘻哈哈笑著喝倒彩。

一個高門公子，跟個宅婦人賽馬，除了好笑之外，沒什麽好看的。

一個欺負人的帽子甩不了，白雲傑黑著臉，著頭皮與慕伊人各就各位。

慕伊人白白馬，白雲傑騎得是一匹四題踏雪的黑棕寶馬，兩人往那一站，看姿勢，還是十分養眼的。

中人也是米樂坊的常客，早就做慣了裁判，見兩人依然準備好了，便揚鞭一甩，鞭聲響起，一白一黑兩匹駿馬同時飛奔而去。

君子六藝，騎乃是其一，白雲傑為白家公子，當然自學習。米樂坊的馬場，他也是常客，而在騎上頭，他恰好天分過人，從前與人比較，也有輸場的時候。與慕伊人比賽，不過是鬧哦個笑話而已。

他知道慕伊人是故意為難他，想要給白家口一頂欺負人的壞名聲。

可惜名聲這種事，端要看在話說出來，是從誰的口裏。

白家白家世家，於名聲上頭，自有經營之法，而沒有了玄家庇護的慕伊人，本不值一訕。

更加重要的是，是個人，還是個嫁了人的人，想要說的不好，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到時候眾口鑠金之下，誰曉得真相到底是怎麽回事，欺負人不欺負人，已經不是重要的事，反正多數人都會對他拋頭麵見外男指指點點。

因著這樣的有恃無恐，白雲傑本沒將比賽當一回事。

哪想他不當真，慕伊人卻是當了真的。雙裌馬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出去，以最快速度占據有利跑道。白雲傑即便再追上來，也不敢輕易搶道，否則兩兩相爭，傷亡難料。

之後想要趕超，就要靜待時機，然而慕伊人的速度跟穩度，實在讓人出乎預料。沉穩，雙有力，就好似長在馬背上一般。哪裏像個隻堪堪學過幾天騎的宅人，隻有從小騎馬，練習多年的人才會有那般沉穩從容的狀態。

慕伊人可是從小就在京城長大的，在場不人，即便不認識，也聽說過。

到底會不會騎馬，大家心裏都有數，此時看到居然輕輕鬆鬆跑在白雲傑前麵，竟驚掉了不人的下。

這個時候，總算有人吆喝起來了，催促白雲傑趕發力，免得被個人跑贏了，丟人現眼。

顯然白雲傑自己，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他再不敢掉以輕心，即便贏過一個人沒什麽好驕傲的，但要是輸給一個人，就更難看了。

為了自己和白家的麵子，白雲傑終於開始鼓勁，可惜為時已晚，慕伊人的絕對優勢已經形。再加上他發現，就算之前自己沒有輕敵，可能也跑不贏慕伊人，這個認知讓他覺很不好。

幾乎是拚盡了全力，白雲傑力直追。

場上的人爭分奪秒，場下的人關注的，卻全是慕伊人。

一白，騎著白馬，跑在平路上洋洋灑灑。而後轉彎，跳躍，那高高大柵欄，如同一方輕淺得小門檻，白的閃電盈盈一劃，就飛掠了過去。

然後是上坡和下坡，還有一條人工修建的淺淺的河。和的白馬似閃電一般，在場上飛掠一圈，將另一個比賽的對象，遠遠甩在了後麵。

白雲珠一會盯著慕伊人，一會盯著白雲傑，一雙手握得的，滿手心都是汗。這樣的慕伊人，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那孩明明不久前還跟們一樣，有著非凡的外貌，卻也如所有人一樣，溫寧靜。

但此時，看著騎在馬背上的，明明被玄黎拋棄，明明所嫁非人，明明背負流言蜚語，卻好似變得自由了。那些錮於自己上，也錮於上的枷鎖，好像不存在了一般。

是那樣閃亮，騎在馬背上飛奔疾馳，如同所有的男子。

好像的一切都在發著，有那麽一瞬間，讓白雲珠覺得，們本不再在一個世界上。即便能夠看到，即便能夠聽到，卻依然遙不可及。

這是一種十分詭異的覺，白雲珠自知，與慕伊人這個敵，自己絕對說不上悉。們從來都是遙遠的，但從前的遙遠，不過是因為流甚，不太接，所以陌生。現在的遙遠，卻如同生死相間，前生今世一般不可及。

為什麽會有這種覺呢？

好像是假的一樣，應該活在的夢裏。

白雲珠駭了一跳。

趕轉移目，去看自己的哥哥。此時比賽已經臨近尾聲。白雲傑用盡了全力，最終還是輸掉了這場比賽。

看著霸道白的影，白雲傑五味雜。

不過一年的時間而已，從贇都到京城，一個人的變化，難道真的有這麽大？

從前他也不是沒有見過慕伊人，但那丫頭一向安安靜靜得，因為生得好，是看著就讓人心曠神怡。

但是玄黎養的養媳，沒人敢輕易靠近。再說了，那時候除了有關玄黎的事和人，是誰也不會搭理。

然而隻是這些，也讓他們足夠了解了，畢竟自己家裏，還有一個癡著玄黎的妹妹。為了白雲珠，他們也曾默默地關注著玄黎跟慕伊人。

白雲傑又一千個確定，以前的慕伊人，本就不是個會騎馬的人。

他的眼神太過震驚，死死地看著慕伊人，好像想從上拔下一張皮，看到底還是不是慕伊人。

伊人沒有下馬，依舊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問：“公子怎麽了？可是不服氣？不然我們再比過一場？”

當然不能再比了。

這次輸了可以說是麻痹大意，下次再輸，可就真的連個遮的理由都沒有了。

“願賭服輸，我白雲傑不是不認賬的人。”

“白公子痛快！那就請吧。”

“什麽請吧？”

“道歉呀！”慕伊人笑：“公子難道忘了，我們是為什麽比賽的。你們想要強我們的的場地，把我們趕出去，可是說好了誰輸誰道歉，並且三年之不能騎馬的！”

白雲傑猛然回頭，狠狠瞪向白雲平。

白雲平被嚇得鵪鶉一樣低下頭一團。

三年不準騎馬，自己恐怕要被嘲笑一輩子。

如因郡主哈哈大笑，策馬走到他麵前質問：“怎麽？剛才還說願賭服輸，怎麽這就不認賬了嗎？”

白雲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想要道歉開不了口，不想道歉，又舍不下臉。

這個時候，項其睿終於出來了。

他款款上前，瞪了一眼咄咄人的如因居住，嗬斥道：“如因，安靜，你這樣嘰嘰喳喳像什麽話！”

“是他們輸了不想認賬的。”如因郡主覺著嘟囔。

“白家乃是詩書之家，怎麽會出爾反爾，分明是你得禮不饒人。”

好吧，好話壞話都讓他們兄妹說完了，其他人沒話可說了。

如因郡主還不滿意，依然哼哼著說：“哥哥斥責我做什麽，就算我不讓他們道歉，他們也還要跟慕姐姐道歉呢！難道哥哥也要幫人家做主不？”

“這……”

項其睿尷尬地看了伊人一眼，賠笑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大家都是識，不必為了一場誤會鬧得不可開。方才我已經問過了。馬場占用一事，分明是掌櫃出了差錯，以方便答應白家公子空出一天，同時又允了我讓妹妹前來遊玩，這才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如因郡主開始跟白雲平鬧出矛盾，本就是有人故意為之。

伊人替進出出頭，沒想道臨了讓世子來當了這個和事佬。

換個人都會轉就走，不再這個閑氣。

伊人聽了項其睿的話之後，卻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竟然還說：“既然是誤會，那這道歉的是，就算了吧。”說完調轉馬頭，頭也不回地離開去了。

白雲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略帶激地朝項其睿點了點頭。

這時候白雲珠懸起的心也終於放下了，見白雲傑回來便走上前去，想要安一下。

不了還沒走出兩步，就發現項其睿回頭在看什麽人。白雲珠心中一，也追著他的目往後看去。

然後，在那長廊拐角，終於看到讓魂牽夢縈，一定要跟著哥哥們出來，卻也不一定能見到的人。

那是玄黎，他就站在朱紅的高柱麵上，眼神深邃，著慕伊人離去的方向。

他剛才什麽都看到了。

白雲珠心裏咯噔一聲。

慕伊人騎著白馬，那風馳電掣般閃閃發亮的樣子，他一定都看到了。

他會怎麽想？

會再喜歡上嗎？會後悔嗎？會退婚嗎？

白雲珠心驚膽戰，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

不是慕伊人，得到再失去，一定會死的。

白雲珠抿著，死死地盯著那個人。過了一會，那人方才應到的目，回過頭來。

顯然也看見了，遠遠朝一笑。那笑容淺淡溫和，但白雲出剛才如贅冰窟的心，卻呼啦一下就活了過來。

再淺淡的笑容，對來說都是不一樣的。

春三月，春炸裂，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