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這個新年很不好過。
越州前線的戰報天天往回送,有了玄黎舉薦的嶽墨,王是跟朝廷軍在越州僵持下來,沒能再進一步了。
然而這並不能讓皇帝滿意,畢竟,為一國之君,他想要的,是鎮反王,弘揚天威。而不是被反王侵占了大片國土,然後與朝廷抗衡。若讓天下人看來,區區一個親王,都能與朝廷抗衡,那他這個天子,還有什麽威嚴可言?所以越州僵持的越久,朝廷越沒有臉麵,偏偏還就是這樣的局麵,都有可能維持不下去了。
就在新年前夜,平南將軍嶽墨與屬下眾將領一起吃酒慶祝,卻在回營時遇到了被鞭炮驚擾的馬,醉酒的年將軍一個不下心,就被瘋馬撞到了寒冬臘月的水渠裏,當場摔斷了,還著了涼,回去就得肺病發起了高燒。
邸報傳回汴京之事,皇帝差點沒給氣死。
可是再生氣又有什麽用?嶽墨到底是自己欽封的平南大將軍,況且他小小年紀卻臨危命,越州幾仗,雖然沒能寸進,但畢竟也算是守城有功,沒有讓反王再進一步。
在下旨安了嶽墨之後,皇帝心急火燎連夜召集朝中重臣,想讓他們拿出個主意舉薦個能打仗的將軍。
卻不料這群大臣上朝之後,先是喋喋不休,將了傷的沒嶽墨一頓臭罵。為平南將軍,擔重責,怎麽能喝酒誤事,還把自己給摔傷了呢?可見是沒有將皇帝的期記在心裏的。請求皇帝重責。
更有人當場就開始指責嶽家教子無方,竟然教出這樣的兒孫,誤國誤家,堪為千古罪人。
嶽家也是有人在朝為的,自然不肯接這樣的指責跟辱罵。
什麽?你說我家兒孫不孝,是國家罪人?那你行你上啊!我家兒子雖然幹得不好,可到底還是在前線拚殺,為陛下盡忠呢。你家兒孫裏麵,有幾個人在軍中的?
文武將自來不和,一旦開罵就沒完沒了。
從相互指責到開始手,幾十年前的舊賬都被扯出來掰扯了一遍。把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氣得腦子快要炸了。
至於另舉英才?
本沒人開這個口。
大家心裏都明白,互罵殼子,指責可以,甚至當著皇帝的麵兒打上一架,也不過是一樁小事。然而說到平定叛,鎮反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當今朝堂,文武百齊列,文這邊還算好看,然而這些個武將當中卻沒什麽像樣的人選了。真正讀過兵書的,也就姓嶽的一家人了。至於其他領著武職的大人們,不過是占著位置領俸祿罷了。畢竟尉國安定這麽久,誰也沒有想到真的會打起來呀?
他們倒是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建立一點功勳,以後好在朝堂或者家族中更有臉麵。可是戰場上刀箭無眼,可不認識自己尊貴的世家公子份,若一不小心摔著著破了相,那可如何是好?
再說了,舞蹈弄棒的,怎麽也不符合他們名門之後的份不是?
至於舉薦其他有才能的人?
抱歉,以前顧著詩作對了,本沒注意誰有平定天下的本事啊!
於是這般,得了壞消息的皇帝本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隻能在天亮之前打發了一眾大臣回家。然後一個人對著空的大殿出神。
當了這些年的皇帝,他以為已經夠難的了。以前還總想著,隻要獲得朝臣門的支持就好了,後來又覺得,大概解決了青州公主留下的患就好了,再後來又覺得,或者等到鏟除了盤錯節,權勢滔天的世家,自己才能輕鬆一些。不管怎麽說,他總想著會好起來的,卻發現這種煎熬本就沒有盡頭。
此時此刻,他又想起了青州公主說過的話。
說他本就不適合當皇帝。
一個空有野心,卻沒有相配的能力。或者隻想福,卻不吃不得苦的皇子,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就隻能被人控製。
這些話,曾讓他痛恨無比,也大刺激,想要做給看看。
但是現在他突然懷疑,說的,可能是真的。
不!當然不是真的!
自己為皇帝,命於天,怎麽能因為一個妄想顛覆朝野的人故意愚弄他的話,而產生搖呢?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項其耒抹了一把臉,緩緩站起來。
寧公公立刻上前扶了他,慢慢悠悠往回走。
“陛下,您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會兒天都亮了。要不,讓膳房做點兒容易下口的?”
“算了!”皇帝擺擺手,歎口氣,我去休息一會,起來再吃吧。
他是真的心皆憊。
“是。”
皇帝想的是,等他睡覺養足了神,再來教訓這群不知輕重急緩的大臣。沒想到等他醒來時,擺在自己案頭的第一件,居然是贇都王的加急信件。
贇都王派遣的衛兵已然在城外耗了好幾日了。
贇都王這封奏折便是來追問他何時放平將軍回高慶關。
隻從這裏信裏,是看不出贇都王希平厲回去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這會兒滿腦子王的司,也沒什麽心理會。於是隨意吩咐一句,便將此事擱下了,不料剛過晌午,就見白家老大到他跟前訴苦。說門外來了一群汙壯漢,把白府給圍困了。
言語間直道是白家某個子弟強搶民,人家爹媽上門來要人了。
由於人多勢眾,那群人連府都沒辦法。巡城一到,人家都哭天搶地地跪倒一片,直言白家不人就是仗勢欺人。府敢驅趕,就是相護無法無天。
至於白家沒他們說的那麽個人?
笑話,白家家大勢大,誰曉得是把他家兒藏了還是直接給殺了。
至於證據?
抱歉,他們眼睜睜看著人被拉走的,可不就是證據嗎?
白家無法,隻好求到皇帝跟前。也不是不怕丟臉,隻是這件事兒,明眼人一看,就是出自平家的手筆。之前白家圍困平府,這回反過來我也找個借口把你家堵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咱們一人一回,誰也不怕誰。
可是之前白家找平府麻煩,是被玄家打了臉,又被皇帝出言嗬斥過了的。白家是覺得自己委屈,自然要親自到皇帝跟前,讓他看看:這回您明白了吧?不是我白家欺負人,分明是平府在欺負我呀!
哪裏知道皇帝這會兒一肚子的煩悶,事多的數不過來。你們不給我排憂解難還罷了,還三天兩頭給我找麻煩。
白家跟平家,這是在過家家嗎?今天你打我一頓,明天我打你一頓,簡直像是在鬧著玩兒!
項其耒氣得把白碾一頓臭罵,連朝都不想上了。這群無能蠢貨,就沒有一個有用的。
白貴妃消息靈通,得知哥哥進宮見了皇上,還把皇上給氣著了,當時就坐不住了。
親自去小廚房煮了一碗蓮子羹,端著進了書房,發現那至高無上的男人滿眼疲憊,看到也沒有什麽好臉。
“陛下……”
白貴妃把適合放下,親自上前給他肩。一邊道:“陛下,我知道您最近十分勞累,但子才是最要的啊!您是這大尉的皇上,您若累到了,可讓天下百姓們如何是好呢!”
“要是能解決問題,累一點又有什麽。隻是這些朝臣……哼!”男人額角,哼道:“算了,跟你抱怨這些做什麽。這兒有件事給你,明天朕要邀請平氏夫婦進宮麵見。你……好生招待一番。”
招待一番,這是準備把慕伊人跟平厲當家人款待了?
白貴妃愣了一愣,到底從容答應了。
“陛下說的是,您跟平夫人乃是脈相連的親人,時常見麵,也是應該的。”
至於白家,顯然這次是踢到鐵板估錯形勢了。回頭母親進宮,要好好提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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