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輔過，慕伊人跟平厲就接到了宮裏的傳召進宮赴宴。

因為打著的旗號是家宴，所以並沒有多人在場。

皇帝盡管緒不高，卻依舊拉著伊人說了一些親切的話。一場小宴，就如平常人家的團圓飯一般，溫而又圓滿。

一切如伊人所料，眼下反王未平，皇帝自然不會願意看到贇都再生事端。這是在向平家，或者說向贇都王低頭了。

迫一個皇帝低頭，顯然不是英明之舉，可以預見，一旦王平，下一個倒黴的，肯定就是贇都。

不過那些，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伊人清楚地知道，過不了多久，蘇蠻人也要起來，到那個時候，皇帝還分得出手來對付贇都王麽？

當然，就算讓皇帝記恨贇都王，也必須要把自己摘出來。至，在皇帝心中，自己必須不能與贇都王或者平厲他們是一夥的才行。

於是，當酒過三巡之後，伊人找了機會，推說不勝酒力，提前下席了。白貴妃要照看皇帝，陪伴慕伊人的，自然是皇後這個份尊貴的活招牌。

將慕伊人帶到了崇寧宮之後，吩咐宮給去端醒酒湯。

伊人滿麵通紅地協靠在小塌上，笑盈盈地說：“別端什麽醒酒湯了，就這麽暈暈乎乎的，覺好。”

嬤嬤麵不愉，對的態度十分不滿。這裏是崇寧宮，乃皇後的寢宮。皇後即便再不寵，也到底是一國之母，慕伊人這暈暈乎乎的樣子，可算是酒後失儀，是要罰的。

皇後當然也知道慕伊人的狀態十分大膽且失禮，但比嬤嬤想的明白。今日家宴，本就是為了平氏夫婦所辦。之前平府跟白家的事兒多也是聽說了的，如今看來，就連皇帝也對平府低頭了，顯然慕伊人的失禮，這個沒有皇寵的皇後，是無論如何也要擔待的。

所以笑了笑，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說：“你這丫頭，如今都已經親了，卻還跟個小孩子一樣。還是把醒酒湯喝了吧，免得酒醒後頭痛難忍。”

以前慕伊人在玄家，皇後也經常見。那時候慕伊人乃是貴中的貴，玄家未來的嫡長媳，這個皇後，都要給幾分臉麵。現在世易時移，麵前的慕伊人還是那個慕伊人，即便已經離開玄家嫁作他人婦，自己卻依然不得不和悅，包涵的失禮。

隻是沒有了強大如玄家的依靠，麵前這個慕伊人，也不知道能得意到幾時。

仿佛看出的心中所想，醉呼呼的慕伊人盯著看了一會，忽而笑了。

說：“目無尊長，以下犯上，能得幾時好？皇後娘娘覺得，我說的是也不是？”

“你這孩子，怎的醉這樣？竟說胡話來了。都是自家人，誰會計較你這個！”皇後被猜中了心裏的想法，笑得有點尷尬。

伊人卻道：“從前伊人愚蠢天真，以為這世上，除開生死無大事。後來才知道，這天底下，多的是不由己的事。比如今日我製於人，比如娘娘今日製於人，這該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呢！”說完竟自顧自地嘻嘻笑了起來。

皇後心中一頓，皺了眉頭。

卻見慕伊人閉上眼睛，竟似睡過去了。

遲疑了半天，終究沒有把醒來喝醒酒湯。

然而慕伊人剛才那些話，卻在的心中跟發芽了。

是呀！如何是好呢！

自己貴為一國之母，卻沒有皇寵沒有兒子，皇帝有著白貴妃那樣一個識大又賢淑的真，宮裏哪裏還有的地方？自自己進宮以來，多年兢兢業業，隻想為皇上分憂，為皇家開枝散葉。

然而皇上清心寡，從不輕涉後宮，讓以為，自己的丈夫，本就是一位不重之人。直到白氏進宮，才發現，一直以來，其實是自己想差了。

那人心係白氏，隻有對著時，才有滿心的寵。可當初他又為何卻選自己進宮，而不是同樣到了適齡之年的白貴妃呢？後來才知道，不過是皇帝心中擔憂，怕自己對抗不了青州公主，從而牽連了白氏，這才故意避嫌，直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才迎娶了心上之人。

追究底，不過是人家才是自家人。而這個皇後，與丈夫同甘共苦許多年，最後也不過是為了給他人作嫁裳。膝下無子，隻一個公主，也比後進宮的白貴妃的孩子年。

等到兒年之後，貴妃的兒子已經登上大位，到那時，自己也好，兒也好，命運如何，還還不是要看他們母子的臉。

可是，真的甘心嗎？

自己的兒，貴為尉國嫡公主，竟然還不如白家的那丫頭來的麵。

如今王叛，眼看著邊關又不安穩，到哪日皇帝需要，說不得兒就要被送去和親去了。到那時，天高路遠，生死不知，自己怎麽能忍心呢？

心裏糟糟的，皇後想了好一會，不知不覺間，時間就飛逝而去了。

清寧宮的太監來，說時候不早了，平將軍著人來請夫人回去，問慕伊人在哪兒。

皇後這才吩咐嬤嬤，將慕伊人醒，兩人沒故上再說什麽話，便分手了。

等人走了之後，皇後這才遣出左右，隻留下最信任的嬤嬤，喃喃道：“製於人，該如何是好呢？嬤嬤，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娘娘發了好一會兒呆，就是在想這個？”

“自然是因為，說的的確是事實。”皇後歎一口氣，說：“那慕伊人，以前時常進宮，嬤嬤也是見過不回的。你可覺得，那丫頭跟如今比起來，是不是像變了一個人？”

嬤嬤方才隻顧著生慕伊人目無尊卑的氣，並沒有把的話細想。這時候跟皇後說這話兒，也靜下心來了。仔細一想還真是。

從前那慕伊人，最是清出塵不過。再加上生得漂亮，往那一站，便像個天下飛下來的仙子似地。

不說話，也從不招惹是非，旁人家的家長裏短，也從不言。

唯一能讓在意的，就是所有跟玄大公子有關的事。

在京中十幾年，鬧出不事，每一件都與玄黎有關。然而掰開了看，隻要事跟玄黎沒什麽關係，就全然不曾參與過，好像這世上的一切，都跟沒什麽關係。

能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的，哪個沒生一雙火眼金睛，那丫頭被玄家養得清高，分明是個不知世事的小丫頭。

但從贇都回來之後，卻飛揚跋扈，什麽事都一腳。好像急不可耐地想要在天下人麵前找一找存在。

本人也是，穿打扮，再不似以前那樣素雅簡潔。反而跟宮中的人一樣，喜歡上了奢華豔麗的風格。

一個人就算大變，延續多年的喜好跟審風格，也會隨之改變麽？

們是不相信的。

所以能夠想到，慕伊人現在，恐怕也真是在囹圄，不由自己了。

那麽，暗示自己這些，是想做什麽呢？

讓自己救？

當然是不可能的。

雖雖為皇後，卻無權無寵。

皇帝看重白貴妃，不僅與連生三子，還將掌管後宮的權力給了。就這樣，還隻是對不能當皇後的補償。

自己這樣一個空有頭銜，不知哪日就被病故了的皇後，有那個能力拯救嗎？

沒有。

皇後在屋裏周來走去。

“但是我覺得，慕伊人既然這麽明目張膽地給自己暗示，必然是事出有因的。”口裏念念有詞：“畢竟是個聰明人，這些年我們都看在眼裏。要不是為了玄大公子，不會一直待在玄家，害得自己被。

現在玄黎已經跟白家丫頭定親了，也被人強搶進了平家。可見，這是大變的緣由之一，自然，人一旦險惡之地，頭腦當然會變得聰明起來了。

肯定有所倚仗，要不然，也不會代表平家出門走。

然而與此同時，又想要擺平家，或者說贇都王的控製，這才需要外援，於是找到了自己。

當然，跟白貴妃比起來，自己這個皇後，其實並不合適。

但人的心思，是多明白的。

白家搶了的未婚夫，這一輩子，與慕伊人就是生死不想往來的對頭了。這個時候，當然不會跟白家有關係的任何人合作。

同樣的，慕伊人之所以找到自己，也是這個原因。畢竟白貴妃是自己的攔路石，隻要想要除掉，兩人有了共同的敵人，這才有了合作的共識。

皇後的心莫名激起來。

如果沒有了白貴妃……

如果真的除掉了白貴妃……

這個想法隻要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這些年，沒想過嗎？是想想的。

但貴妃剛進宮時，皇帝防防得跟什麽一樣，好像就知道要對不利。

那時候本沒有放在心上，畢竟男人再寵一個人，又能寵多久？

卻不料那白貴妃原來是皇帝的心上人，再想作，卻已經晚了。再後來，白貴妃一而再再而三地生子，除掉這件事，就想都不敢想了。

皇帝的心，早就已經不奢。

隻是為一個皇後，與同甘共苦了這麽多年，總不能落得個淒慘下場。

就算不為了自己，隻為著兒，也是想要爭一爭的。

這麽想著，皇後忽然就下定了決心。隻要慕伊人是真的有能力有辦法，就跟聯手又如何？

“隻是行事需要小心再小心。如今白氏勢大，若有一不慎，恐怕就要落到死無葬之地的地步了。”

嬤嬤顯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淺，在發現皇後心之後，想了一想，竟也同意了。這才小心提醒，越是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就越要小心謹慎。

皇後點頭說道：“我當然不會這麽貿貿然相信。我能做到的有限，但皇後這個份卻無論如何做不得假。既然想要合作，自然要先試一試的深淺。”

“娘娘準備，怎麽試？”

“這個麽……待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