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走到近前,面容肅穆,直接道:“畹姐兒,我知道你們不待見老太太所出的二房、三房。只是我想說,他們二房是他們二房,我們三房是我們三房。我們夫妻倆并未覬覦你們的財產和炒茶方,也不曾害過你們。也請你把我們三房單獨列出來,不要跟老太太和二房混淆在一起。我們沒奢你跟我們講什麼親戚份,但請你別在仇視二房的時候,把我們也一起捎帶上。”
說著,一點頭:“我追出來,就是想說這一句話。”說著,不待蘇玉畹回應,轉離去。
蘇玉畹著秦氏仍然窈窕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對立春道:“倒是個聰明人。”
離家去府城這麼久,蘇家人應該頗多猜測。最大的猜測就是陳老太爺和老太太喜歡,把留在陳府上住這許久。
所以,無論是蘇老太太,還是蘇長亭、蘇長風幾人,心里都有些惴惴,擔心會以陳家作依仗來報復他們。秦氏在蘇玉畹眼里,算得上是一個聰明且正派的人,至跟蘇長風都沒想過要去占有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更沒有去害人。這跟二房的蘇長亭和魏氏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真要報復,即便秦氏不說,也不會將三房連帶著一起算賬。
而秦氏能明著跟說這些話,可見也是清了的,知道坦然相待,就一定不會把三房給牽連進去。
給蘇老太太請了安,蘇玉畹就直接回了殷氏那里,準備陪母親吃早膳。至于二房和三房那里,是不打算去的,下人把從府城帶回來的禮送過去就行了。撕破臉有撕破臉的好,可以不必假惺惺的作戲。
到了殷氏那里,蘇世昌和蘇世盛都在。娘兒四人其樂融融的吃了早膳。
飯罷,蘇玉畹摒退了下人,只留立春和黎媽媽在屋里,又吩咐谷雨和霜降守在門口,這才開口道:“娘,昌哥兒、盛哥兒,這次去府城,我已在屯溪和徽州府附近買了些茶園。我打算把家都搬到府城去。”
殷氏大吃一驚:“搬到府城去?畹姐兒,你不是發燒說胡話吧?”
蘇世盛也有些吃驚,倒是蘇世昌,卻是蹙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蘇玉畹對弟弟這個反應有些意外,心里也暗暗期待,笑著問他道:“昌哥兒,看你這樣子,似乎并不意外。難道你知道我這個打算?”
蘇世昌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姐姐你沒過,我怎麼知道你有這個打算?不過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也常常想,咱們現在頗有些樹大招風的意味,只不過大家忌憚著舅祖父和對手們,不敢輕舉妄罷了。時間久了,未免會別的心思,畢竟財帛人心,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除非姐姐您答應城里最有權勢的人家求親。但姐姐你沒必要為了家里犧牲自己的幸福,我也不會答應你這麼做的。”
蘇世昌還差一個月滿十二歲,仍是個還未發育的小男孩。瘦而單的材,聲音才開始變聲,還帶著些音,臉上也滿是稚氣,但說出來的話,卻老持重,思慮得異常周到,讓蘇玉畹忍不住鼻子發酸。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蘇家雖然不窮,但父親早逝,家里沒有個男人支撐,讓蘇世昌這個嫡長子迅速長起來。
“所以……”蘇世昌繼續道,“這段時間我思來想去,如果不是顧及著別沒辦法制松蘿茶,咱們搬到徽州去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到了府城,有舅祖父的庇護,想來這些人也不敢再打咱們的主意。只是……”說到這里,他眼眸忽然一亮,驚喜地向蘇玉畹,“姐,你既然在府城那邊買了茶園,是不是已經試過,那邊的茶葉也能炒制出松蘿茶?”
蘇玉畹為弟弟的聰穎而高興,笑著點點頭道:“正是。”
“真、真的?”蘇世昌不敢置信。
“確實是真的。”蘇玉畹道,“而且那邊的茶葉因味道不好,所以茶園并不貴,我不買了好大一片茶園,還買了些荒山,準備開些茶園出來。”
“太好了。”蘇世昌高興極了。
蘇世盛這段時間一直在為孟姨娘的事痛苦糾結,除了常規管理茶園,對家里的事并未深想。而且,他潛意識里,并未把這個家的家業當自己的,因此沒想過要去心家里的事。此時聽到蘇世昌竟然思慮得如此深,相比起來哥哥也只比自己大半歲而已,他不由得既愧難當,低垂著頭總不作聲。
蘇玉畹還以為他是舍不得孟姨娘,忙安他道:“盛哥兒,我是希你能跟我們一塊兒去府城的,咱們是一家人,自然要在一起才好。否則時間久了,難免生疏。但如果你舍不得孟姨娘,想留在此陪,你也可以留在這里。到時候我留些得力的下人在此照顧你,我跟昌哥兒也會時常回來打理這邊的茶園和茶棧。畢竟這里是咱們的,不能丟開不管的。”
說這話,也是向蘇世盛傳達出一個意思,那就是:就算蘇世盛決定留在休寧,和蘇世昌也不可能把這里的家業都給他。
這里是祖產,是蘇長清一輩子的心,蘇世昌作為嫡長子,即便外面的茶園可以做大做強,也不可能放棄這份祖業,這是對祖父和父家的不敬。退一萬步說,即便以后為了照顧蘇世盛,把這塊家業給他,也不會是現在!
要是蘇世盛留在此,負責打理此的產業,久而久之,未免不會生出異心,覺得這里的家業都是他的,蘇世昌已飄泊到外面,要是再回來分這份產業,就是覬覦他的財產。
蘇玉畹要把這種想法消滅于萌芽之中。
蘇世盛倒是沒多想,他的思維全被“舍不得孟姨娘”這幾個字占住了。他年紀還小,殷氏有親生兒子,且心地良善,從不阻止他親近孟姨娘。他對孟姨娘的與依,跟平常人家的母子一樣。孟姨娘被送到莊子上,但想到自己能夠時常去看,他心里雖難過,卻還能得住。可這一回他要是隨著嫡母、姐兄搬到府城去,往后恐怕要隔上半年才能回來看自己的親娘了。
可不跟著嫡母、姐兄走,他一個人留在休寧,面對蘇老太太和蘇長亭這些包含禍心的親人,他又有些膽怯。再者,他也不舍得待他如親生兒子的殷氏和從小在一起的兄長,還有聰明睿智得讓他崇拜的姐姐。
真是左右為難!
“姐,我、我……”他為難半天,都做不出決定,只得把求助的目投向蘇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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