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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風玉,天朗氣清,黃橙橙的稻谷都已。
販賣兩日果子共進賬十多兩銀子,不管有沒有收到郭林他們帶回來的錢財,這十多兩對于建晟侯府來說都是筆不小的收。是大家勒腰帶干了大半年換來的勞果。
剩下一小部分果子采摘下來后,染沒再拿到集市上去賣,而是命榮旺給府上眾人分發下去嘗嘗鮮兒。畢竟這些果子都靠靈泉水滋養過,味道非常可口。
李老頭仨人到底沒拗過染,還是領走了一整年的工錢。三人激涕零,喋喋地念叨著他們跟對了主家。是以卯足了勁兒,一大清早便拎著鐮刀去地里收割起稻谷。待榮旺帶領眾人趕到地里時,李老頭他們已干了大半個時辰。
“夫人,這二兩銀子用在添置府里的日用上了。”水生欠垂立在染旁邊,兩手呈給一張清單。
染坐在西正房的那張羅漢榻上,榻幾上鋪開幾本賬簿,狼毫隨意地擱在上面,看起來稍顯凌。
單手支額,蹙眉瞟了眼清單,見上面寫著“皂角、竹鹽”云云,懶懶地道:“你就放在那兒吧。”
聽到示下,水生把清單抹平放在榻幾上。猜到是因何而發愁,卻不得不繼續匯報下去,“夫人,小的今兒還得再支三兩銀子出去。”
“要做什麼?”染沒有抬眼,有氣無力地問道。
“廚房里的糧食需要添置些,郭將他們前幾日帶回來的差不多都快吃。”
“是了。”又了眼眸,振作起神,“我昨兒還想著這件事,今早不知想什麼呢又給忘到腦后去。”一面說,一面扯過腰間的鑰匙遞給蕓兒,示意回里間里取來現銀。
“冷不丁的管這麼多事,夫人有點不適應吧?”
“嗯。”染委屈地應一聲,霍地起手敲敲后腦,“哎呀,忘了代榮旺他們去地里割稻谷了。”
“夫人莫著急,大家一早就已過去。”水生向窗外瞟了眼天際,估著時間,道:“都得干一二個時辰了。”
染站起撣平衫上的褶皺,似不踏實地說:“我還是去后院看一眼吧。”
“用不著夫人再下地干活,現在咱們府上的人手足夠用。快的話一日就能收割完,慢的話兩日怎麼也能干完的。”
“不到十畝地,以前覺得好多呢,如今又覺得了點。”染搖頭笑笑,“收割回來暴曬兩日,再碾米、殼,最后看看能收獲多石糧。”
蕓兒已從里間里走回來,手里多出三兩銀子付到水生手里。聽到染和水生的談話,笑融融地說:“夫人,咱們府上今年定是大收。瞧那果子樹長得多好,果子更好吃,賣出去不老。這稻谷照樣不會差,您就等著聽信兒吧!”
“要是產得多,咱們就賣出去換點銀子回來。”染來回踱了幾步,“今年風調雨順,除去夏天那會兒雨水偏,氣候一直很好,也沒有到蝗災什麼的。”
“年初拜伽藍菩薩顯靈啦!”
“是咱們夫人心誠!”
蕓兒和水生在側附和,倒讓染不好意思起來,連連推讓道:“僥幸……靠大家……仰賴菩薩。”
接著,染又草草安排幾項事務。終在屋中待不住,道:“水哥兒去忙吧,蕓兒幫我再把清單攏一攏,我去后頭看看李老頭他們。”
這幾日,蕓兒被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當下染邊只有這麼一個侍,主子忙不過來,就得在旁頂上。可染都覺得持家吃力,蕓兒這個僅僅識幾個字的就更覺得難弄。
好在染的秉已,上嚷嚷著這不會那不行,背地里什麼都肯學,哪里弄不清楚非得刨問底。在主子后默默跟著學習,隔三差五還跑到金生水生跟前不恥“上”問。
最先看到染往地里走來的是榮旺,他放下一捆割下來的稻穗,邊往染跟前跑去邊抖干凈自上的灰塵。
“夫人怎麼過來了?”榮旺行了半禮,“地里又臟又的,夫人還是回府院里待著吧。”
李老頭三人也看到了染的影,其他人不清楚染當初遭遇過的那些糗事,但他們仨卻心知肚明。一個個力往木桶里打著稻穗,稻谷已盛滿小半桶。
“我過來轉一圈。”染眉眼彎彎地笑道,一側首,又朝離最近的老衛喊:“老衛——”
老衛猛地了下脖子,對李老頭等小聲道:“完了,完了,夫人要過來了。”
榮旺再不敢過多勸阻,只隨染一并走過去。染抓了把木桶里已被打下來的稻谷,“瞧著飽滿。”
“是是。”老衛把手中那捆稻穗往后藏去,又趕忙給李老頭使眼。
李老頭弓著腰笑瞇瞇地走過來,“這十畝田收真不錯,夫人不用記掛著,快回府里吧。”
“你們就這麼怕我干活呀?”染心里明鏡,努努道,“我不干還不嘛?”
眾人聽到染自己說不干活,立馬放松下來,又勸著榮旺送染回去。
“這條路我走了多遍,還用得著榮旺送?這幾日辛苦你們,待秋收過后可歇一個冬天呢。”
眾人欠應承,期待染快點離開地里。見染走出一截子路,忽地轉了下,把李老頭三人嚇得均打了個激靈。染無可奈何地苦笑,終于走進侯府后門里。
“那個……侯爺夫人是怎麼回事啊?”榮旺不明就里地問道。
李老頭又摔打起手中的稻穗,低笑說:“哎,也沒什麼,就是前段時間府上特殊時期,除了侯爺大家都得下地干活。”
“這個我聽說過的。”
“咱家夫人不矯,也不怕臟不怕累。”李老頭頓了頓,“就是老弄傷自己。”
“啊?”榮旺還是不解,“這話怎麼說的?”
李老頭又放低了聲音,把染之前是怎麼在地里崴的手腳,又是怎麼從板車上摔下來傷了腰,一五一十地跟榮旺學說一遍。
李老頭以為自己說的很小聲,可說完才發現大家都已靠過來,聽過這段故事以后俱忍笑不止。
“你們聽聽便算了,千萬別再夫人面前提起。今兒是人手夠用,不然一準兒要手幫忙。再劃傷手弄傷腳的,侯爺又得大發脾氣。”
眾人聽聞后,哈哈大笑一遭,繼續干起手中的活。
這一幕,不僅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郭林觀察到,同時也被潛伏在大興山的東野探子所看到。
與其說他們是東野探子,倒不如說他們是凌恬兒的手下人。羅布百無聊賴地往山下探去,對建晟侯府的狀況提不起半分興趣。他覺得乏味且無趣,自打上次隨國主和小郡主去往侯府里見到過隋一面后,他已經有日子沒瞧見過那位侯爺臉。
上一次翻侯府高墻見兩只狐貍,其中一個扈從還因此摔進了侯府院中,回去后被小郡主大罵一頓。更因為他們沒得來關于隋的境況而氣憤不已。
國主那邊不主張小郡主再來找隋,凌恬兒表面上答應父親,私底下還是想知道隋的態。自己不好常往大興山上跑,便打發羅布帶人過來。
然則讓羅布沒想到的是,他們今日也被別人盯上了。或許是覺得乏味無聊導致警惕降低,羅布一行人本沒有注意到郭林的存在。
直到夕西下,羅布一行人背對著他們走下大興山后,郭林才從蔽冒出來。
“嗅不到危險的味兒。”郭林哂笑一聲,“這些探子有點不對勁兒。”
金生今日跟郭林一起過來,向羅布他們下山的背影,說:“他們是那小郡主的手下。以前咱們人不易輕舉妄,今日過來瞧得清楚,確定就是他們。”
郭林走到他們蔽過的位置上檢查一番,又聽金生向他講述東野國主和小郡主幾次登門的經過。
“看起來像是真心實意想邀侯爺投誠。”郭林活兩下腳,“走吧,咱們回府上再細說。”
“你相信侯爺是東野人麼?”郭林學起山林里的鳥聲,引得藏在周遭的小速速逃散。
“有點信。”金生將雙手背在腦后,“不過是不是都不要,主要得看東野和北黎哪一個能給侯爺活路。”
“待農忙結束,我和水生再去趟東野境吧。”
他二人下了山,沒有直接回往府中,卻是走到地里幫大家一并收割起稻谷。
暮越來越濃,染和府中其他人一樣一直不得閑兒,唯有隋獨自待在東正房里整整一日。除了喝苦藥湯子就是練習走步。以前還能時時逮著染不放,這兩日想跟獨一會兒都難。
他實在繃不住,又笨拙地挪腳往西正房那邊走去。進來時看見染趴在榻幾上像是睡著了,便輕輕走過去,抓過羅漢榻上的一條小毯子幫披在肩上。
染以為是蕓兒便沒有,只喃喃地說:“什麼時辰了?該吃晚膳了吧?”
“了?”隋輕描淡寫地問道,一手撐著榻幾坐下去。
染這才抬起眼,跟蔫打的茄子似的點點頭,“原來腦子還的快呢!”
“錢,凡事都得打細算,你累。”隋不去瞧,只低頭盯著地面。
染覺得隋這低眉順眼的樣子有點罕見,輕促地笑道:“我不累,累得人都還在后面忙著沒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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