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表夏九由于跪在地上的時間略長，以至于離開建晟侯府時，雙仍一瘸一拐地不大聽使喚，但依舊攙扶著年邁的父親。

父倆佝僂的影映在染的眸里，不令想起前不久夏九跑到知縣府門首撒潑放刁的形。

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

染忽地想起什麼，抱著小手爐一徑邁出門檻。寧梧見狀，立即住向外前行的夏家父。

夏員外以為染這是要反悔，也知夏家早就沒有什麼話語權，遂認命地闔了闔雙目。

須臾，父二人巍巍地轉過，躬聽候染言語。

“侯府和桑梓米鋪的關系，是如何被你們查探出來的？”

聞言，夏員外有點愣神，染住他們問的居然是這個？

他側頭瞅向兒，夏九低眉代道：“說來也是巧合，夫人還記得我與您在博施生藥鋪里見過一次吧？”

染想起那日，是和王夫人還有吳家姊妹一起過去的。正是那日知道了包夫人的遭遇，同時也了解到房家大爺的疾。

“那天您好心生藥鋪的小伙計來我們夏家送藥，我便多與了那后生一吊錢。之后詢問他關于侯府的況，他一概不知，只在最后悄咪咪地告訴我，桑梓米鋪是他們掌柜的恩人。這博施生藥鋪里有桑梓米鋪的。”

夏九神慌張，好像很怕染邊的那個寧梧再一拳頭揮過來似的。

“那也不是什麼，那時候知道的人也不。”染玩味地睨向夏九，坦言說。

“可那日您不是出現在那兒了麼？我便多猜了一下，老覺得您和桑梓米鋪有種千萬縷的聯系。然后我去找了大哥，他認為我在胡扯，教我老老實實的不許再瞎想。”夏九又往父親后躲了躲，怯怯地道。

“夏鴻從誰上查出的破綻？”染大致猜到一些，問道。

“是大哥在一次街市夜巡里發現，桑梓米鋪里的一個小伙計好像是從侯府這邊走回縣上的。他不大確定，又盯了兩天，終于發現那個常澎夜侯府。”

原來是在這一環上出現的紕，倒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過失。

“不過我大哥回來就跟家里說，不許把這件事向外。怪我一時使壞心，讓家下人去浸了你們的倉庫。想來夫人就是從這里抓住的破綻。”

染略略頷首，稱贊說：“夏九小姐察力過人，又有一片恭孝之心，若是用在正途上，未必不能有所作為。誰說子不如男？或許夏家的門戶就該由你挑起。”

“我？”夏九不可思議地指向自己，瞬間紅潤了眼眶。

染點到為止，旋即又讓榮旺將他們父送出府外。

“夫人這是何必呢？”鄧媳婦兒扶著染折回屋中，不解道。

“說到底咱們和夏家沒有甚麼海深仇。待來年開春還要賃他們家的田地，還是給點甜棗吧。在商言商嘛，總好過樹立一個解不開的死敵。”

染和夏員外定下六百畝田地的契約，這件事會由常澎那邊面和他擬定，待過了明年正月就能落實到位。

這六百畝田地不便宜，有租子有賦稅，還有勞力和力的投，染得回隨空間里和靈泉好好商議一番，看看種植什麼農作才能事半功倍，以博多。

次日日落，康鎮破馬張飛地闖侯府中。他一套威武袴褶加，外面竟然沒著裘。

隋見他容煥發，落下指間棋子，道：“就算康將軍送的是八百里急遞，雒都那邊也不可能這麼快回復消息。”

侯卿塵離開棋盤，起沖康鎮彎腰作揖，又引他上座。

“哈哈……卑職高興的不是雒都那邊，而是剿匪收獲頗多。除去夏家送給我們的那些糧食，還有幾伙小賊被我們順道端了。”

“破家值萬貫。”

隋面上裝得淡然，實則棋盤上已被侯卿塵殺得一塌糊涂。好在康鎮的注意力沒放在棋盤上。

侯卿塵索橫拂袂，自己將這盤必勝局毀掉，繼而佯裝說：“不下也罷，不下也罷。”

隋勾輕笑，側聽康鎮接著道：“何止這些，還有苗刃齊呀，那條老狐貍吭哧吭哧吐出不，我掐指算算，對付到年底準沒問題。其實剿匪不算難事，但我以前老覺得那是苗刃齊的分事，心思都放在邊境線這邊了。”

“你把邊防守的很好，錦縣百姓有目共睹。只是在這兩國界地帶，難免魚目混雜。籍逃籍的、通緝要犯避仇家的，還有東野流民……”

康鎮撓撓腦袋，又添了一：“這幾年，我還發現過南鹿蠻子。”

“南鹿？”侯卿塵反問道。

“對，南鹿人，大多是從海邊渡上岸的。以前以為南鹿國離咱們很遠很神，不過從那些來的蠻子口中獲悉，渡船的話也就三四個時辰的事。”

“他們來咱們這有何目的？”

“謀生。南鹿氣候炎熱，洪水泛濫，瘟疫橫行。我擔心是南鹿探子，年男子一概殺之。小孩和人卻是留下了，不過也放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恐有異常。”

康鎮看起來是個糙漢，做起事倒比較周全。

“共發現多人？”

“十余人吧。或許還有我沒逮住的，防不勝防。”

“咱們府上那片土豆地不就在那兒麼？”侯卿塵提醒道。

康鎮灑然一笑：“無妨，這事我老早就叮囑過丁易，他會監視海上的向，而且我也會時常派人過去巡海。”

“邊軍里可有水師？”

“額……”

“要跟雒都朝廷提，不防范于未然，萬一有一日南鹿打過來，你該怎麼辦？守著岸邊？守備軍的人數需增加，錦縣這麼重要的地理位置，你這個統領才管轄兩三萬軍士？”

隋想起他的漠州鐵騎，常規兵力就有六萬以上。遇上戰事時，統領十萬大軍也是常有的事。

當然也是對面的西祁太過強悍，那些韃子一打起仗來就殺紅眼，本沒有人可言。

染霍地推門進來，凝眉啐道：“你們還真是大爺啊，晚膳早就備好，不來請就不去吃？一個比一個譜兒大。”

康鎮趕起，抱拳賠罪：“喲，夫人您可別冤枉侯爺，是卑職跟侯爺閑談忘卻了時辰。”

染白他一眼，抱臂道：“你剛才托我的那事兒，我幫你問了。”

“合著康大將軍來府，率先拜的不是我？”隋猜出是何事，卻故意誚諷康鎮。

康鎮斥臉賠笑，沒奈何地說：“之前忙的不可開，也沒顧得上。這回終于口氣……”

范星舒和侯卿塵作陪，與康鎮同席把酒言歡。

隋向染，細長的眼里寫滿“哀怨”。這“哀怨”是為郭林而生，染心里明鏡。

郭林很有資格坐在這里，可他卻沒來，他現在恨不得一刀捅了康鎮！

飯畢后，寧梧真與康鎮同游后院大花園。染本來還榮旺把前院金甲塢打掃出來，但這二人都不嫌冷，放著暖烘烘的屋子不待，非愿意去外面挨凍。

郭林氣得四肢發抖，開始還暗地跟在他二人后，后來干脆出現在他倆三丈之外。

范星舒不知打哪冒出來，在旁邊狠敲郭林的腦袋，低聲道：“郭呆子啊郭呆子，你咋這麼命苦呢？”

“挖苦我，滾！”

范星舒把他拉到一假山后，說：“你這麼跟著人家教人厭煩，知道不？”

“我跟著誰了？這侯府每一寸地方我都可來去自如。我是干什麼的？我就是守護侯府的家將！”郭林扯著大嗓門哇哇地喊，生怕康鎮和寧梧聽不見一樣。

康鎮和寧梧無視郭林的存在，二人假裝心無旁騖地慢步下去。

“寧姑娘答應單獨見我，我真寵若驚。”

寧梧嗤笑一聲，冷冷地說：“康將軍，咱能好好說話麼？”

康鎮被噎了一下，訕訕地發笑：“我這是實話。我瞧你好似圓潤不，看來夫人待你甚好。”

寧梧下意識地了自己的子，日日勤于練習，從不敢懶半分，怎麼會胖了呢？康鎮那兩只眼睛有什麼病？

“你找我就是為說這個？那說完我回去了。”

寧梧有點后悔單獨見他，以前只覺得郭林的腦子憨憨傻傻的，現在發現康鎮也如此。

“別，別走啊。”康鎮一把抓住的臂腕，激地道。

不遠的郭林暴跳如雷，別以為大晚上的他就看不見，康鎮那登徒浪子居然又占寧梧的便宜！范星舒連捂帶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郭林給拽走。

“不要臉的，他，你看見沒有！”

范星舒著大氣，相勸道：“寧梧想打康鎮易如反掌，要是不愿意，康鎮本就近不了。你啊，別盯著康鎮了，趕自己找找原因。你日日跟相見，卻讓一個外人捷足先登，慚愧不慚愧？”

郭林被到痛，氣急敗壞地跺腳捶墻。

寧梧將手腕稍稍一轉，警告地說：“康將軍請自重。”

“你別走，我馬上就松開，我真是君子……”

染宛如老母親附，在屋中來回踅步，跟熱鍋上的螞蟻無樣。

“不然娘子也去后院里瞧瞧。”隋眼梢微挑，笑道。

“也？”

“我們可憐的郭林定會跟著，范星舒那湊熱鬧的子也不會缺席。至于大志他們，沒準也能在暗看熱鬧。”

染沖到隋跟前，撐案說：“康鎮和郭林會不會打起來？”

“懸……”

“不行，那我得去盯著點。”

染趕來鄧媳婦兒，要提燈隨自己趕過去。

隋拉住，苦勸說：“娘子，寧梧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思想，你不用這樣。”

染一手揮開他，邊往外走邊說：“郭林和康鎮怎麼打怎麼打，我是擔心寧梧沒忍住，再把他們倆全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