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染而言,凌恬兒的道歉是否真心實意,本就不甚重要。就是要凌恬兒在自己面前低一次頭,得讓凌恬兒記住這次的教訓和代價,得讓永不再敢起迫害自己的心思。
事已過去一天一夜,羅布等十余條命也都替了過。是時候放凌恬兒回到東野境,不然不知的凌澈再急如星火地尋人,鬧大了也不好收場。
染挑眉看一眼隋,霍地發笑,說:“郡主那般對我,為的就是侯爺。今兒你、我、侯爺皆在場,咱們不妨就把話說得再徹些。”
聞及此,隋笑直,負手道:“到底讓娘子搶了先,這話本該由我提出來。”
他睨向凌恬兒,要啟,準備把之前跟凌恬兒闡明過的態度再表述一遍。
“不用了,侯爺不必再說。”
凌恬兒知道隋要說什麼,前前后后聽過多次。以前從未有聽進去過,此刻回想真的是自取其辱。隋不是能掌控得了的男子,不是什麼樣的烈馬都能馴服。
那次在阜郡大地上同他逐馬,不大記得被隋掐著脖子的滋味,卻依稀記得他一臉得意的提起染。在隋口中的染,簡直唯他是從。搞得以為染就像是父親后宮里的那些姬妾,對待自己的夫君卑躬屈膝到極點。
原來都是隋在自吹自擂,凌恬兒真后悔今日才徹底認清。
侯卿塵跟說,若跟染掉個個兒,單說不解帶地伺候隋好幾載,都做不到。
凌恬兒回想最初認識隋的場面,隋是實實在在地殘廢了許久。只看到隋干凈清爽地出現在外人面前,卻不知道在這背后染是怎樣悉心照料的。
侯卿塵還對說,要是隋真肯接,這種拋棄糟糠之妻的,真的是所敬仰慕的男人麼?
凌恬兒咬著,看向對自己充滿憎惡的隋,突然就釋懷了。如果再給一次機會,寧愿自己和隋的關系就停留在集市口那天。至那時候的隋對還抱有激之。在那之后,好像所有的軌跡都了。
“從今以后,我凌恬兒若再對建晟侯有半點非分之想,就橫死街頭!”說罷,凌恬兒滾下兩行熱淚。
這淚水不再是不甘,而是放手和釋懷。
凌恬兒哭著跑出霸下洲,松針跟著要追出去,卻被侯卿塵搶先一步。
為防止松針上去,侯卿塵還對他做了兩個止步的手勢。松針杵在廊下發愣,這又是什麼況?他咋越來越糊涂了呢?
隋抱起染走回臥房,眾人立馬識趣地退避下去。染紅著臉,在他臂腕里掙扎,小聲道:“你放我下來,我又不是不能走,讓大家看笑話呢!”
隋不理,只故意將雙臂掂了掂,導致染不得不把他抓牢。
待把染放回床榻上,隋復說:“這里是建晟侯府,我的娘子我想怎麼寵著就怎麼寵著,我樂意,我看誰敢笑話你?”
他一面說,一面手去的大。有了昨晚那一夜的瘋狂,他覺得自己能對染做這樣親的作了。
染倒是不扭,只是忽閃忽閃卷的睫羽,不可思議地說:“你還讓不讓我活了?驢拉磨都得給個歇腳的時候,你當我是什麼啊?”
隋開始沒聽懂的話,須臾,“噗嗤”一聲笑出來。那只還停留在染大上的手,當真又往上方挪了一寸,逗趣道:“娘子在想那事兒啊?看來我讓娘子回味的。”
染起手打了隋一下,斥著臉說:“明明是你在對我手腳。”
“我這是在幫你,見你走路那麼小心,就知道我昨晚有多莽撞。”隋挨到染邊,一臉壞笑,“得讓娘子緩一緩,你夫君我不是禽。”
染這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了,趕顧左右言他,特不茍言笑地說起正經事。
兩個人在凌恬兒的問題上不再有什麼分歧,染的心結,已在隋一次次的行中給了證明。隋想要翻,但從未想過利用凌恬兒達到目的。他不屑投誠東野,亦沒想過做東野的國主。
隋的心思自始至終都在染上。當他殺氣騰騰地沖進那矮房里救時,是真的覺得隋能給帶來安全,有他在,一切安。
隋盤而坐,染橫躺在他的膝上。他不自地去的長發,說:“松針已被我說服,只要我們能幫扶阜郡,他以后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咱們這邊。”
“那矮房是不是東野探子在錦縣上的一落腳點?”
“沒錯,我一說出寧梧提供的線索,松針就猜到你被困在何。開始他不肯說,后來見我了殺心,才吞吞吐吐地代出來。這次被咱們發現,那地方便算徹底報廢了。”
染翻了個,仰面看向隋,道:“既如此,尋匠人這事就得抓落實。我前幾日就想跟你商量,你得趕快召集一批家將過來。”
侯府如今的人手很不夠用,無論是保衛侯府安危的家將,還是奔走侯府外的仆役。與其讓染在外買些丫頭小廝回來,還不如讓隋召集那些了親、有家室的家將過來。
一來,那些人都是跟隋一起出生死過的兄弟;二來,這些兄弟的家眷留在府中做事,大家還能更加團結。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染把這個想法講與隋,隋不住地贊嘆,說:“就說前些日子府里來了那麼多牙婆,也沒見你留下一人,原來早有這個打算。”
“早該跟你說的,這不是風波持續未停麼。這事耽誤不得,你得讓古大志他們慎之又慎,一定要選那些自愿跟隨你、又絕對忠誠的兄弟過來。梅若風不日就能回到雒都,凌恬兒也馬上要回往東野。”
“娘子在擔心什麼?”
染倏地板下臉來,肅然說:“我不是擔心什麼,我是誰也不信。梅若風背后是劍璽帝,凌恬兒后面是凌澈。現在他們都在向咱們示好,但誰知道背后還藏著什麼?咱們得自己強大,否則還是他人砧板上的魚。”
“時間真的不多了,咱們以后都不會有太平的日子。要好好賺錢,同時也該招一批人馬了。”隋眸瘆人,在昏暗里越發森。
凌恬兒伏在侯卿塵懷里哭了好久,連鼻涕帶淚水都蹭到他的袍服上。侯卿塵也不生氣,任由在自己懷里發泄個夠。
松針第三次尷尬上前,目不斜視地對凌恬兒道:“郡主,咱們真該上路了。再過一會兒天都要亮了,鬧不好見康大將軍帶人巡山,咱們更沒法子回去。”
侯卿塵這才拍拍凌恬兒的背脊,將從自己懷里推出來。
“郡主,你該走了。不然過一會我們侯爺再改了主意,你想走都走不。”
凌恬兒擼起侯卿塵的袖子,含淚道:“這傷口深的,姓寧的那個賤人下手沒個輕重。算我欠你一個人,我都記著呢。以后定會找機會報答你,這次的事,我謝謝你。”
“報答我?怎麼報答?以相許的那種麼?”
侯卿塵看起來是那種特正派的男子,他雖沒有隋那麼威猛,但卻比隋多幾分謙和之姿。隋就是給人覺太有攻擊,而侯卿塵恰恰穩重得很。
這樣一個男子,竟然用這麼平常的語調講出如此輕佻的話?松針聽得有點懵然,恍惚間,他還以為侯卿塵是范星舒呢。在他印象里,只有那個留著龍須劉海的小白臉兒在上討便宜。
凌恬兒抹干凈眼淚,說:“嫁給你是不可能的,不過你要是愿意來我邊做扈從,我還是能辦到。羅布從小跟著我,十多年……這次是我害了他。”
“別的郡主邊也是扈從相伴麼?”
凌恬兒搖了搖首,“是我從小喜歡彎弓騎,父親擔心我傷才派羅布他們日日跟著我。”
侯卿塵抱臂諷笑,道:“我不做人家扈從,我也不喜歡子舞刀弄槍。”
“你喜不喜歡的,跟我有什麼關系。”凌恬兒赧扭,一徑沖出西角門。
松針這才上前,向侯卿塵辭別:“這次的事多虧塵爺,我替郡主再次拜謝。”
“沒甚麼,松將快走吧,山路不好登,天還這麼黑。”侯卿塵收回孟浪之態,又變得正正經經起來。
松針來不及細想,只道:“煩請塵爺轉達叔叔,松針先護送小郡主回去。待到大集日,再來和叔叔繼續談買賣。”
松針說完就去追趕凌恬兒,侯卿塵則佇立在西角門前多時,直到知到冷風吹面,他才抬步回往旌旗軒里。
他知道自己這點小手段本藏不住,還沒等隋沖過來問他,就被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范星舒給逮住了。
“打昨兒晚上起你就這麼端詳我,想問什麼就大大方方地問。”
一大清早,侯卿塵就在旌旗軒的庭院里舞起劍。范星舒則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站在廊檐下盯著他,“你的野心不小啊~”
“為謀士,永遠都要比主家多想一步。”
“侯爺自己不肯接郡主,松針同樣不肯接郡主,你就打算自己上了?”
侯卿塵停下手中的劍,一步步走到范星舒面前,笑道:“有什麼問題麼?”
“你有把握麼?那不是一條好走的路,為了建晟侯,值得你作出這麼大的犧牲?”范星舒不懼侯卿塵的目,繼續質問道。
“侯府輸不起,隋若不能翻,咱們只有死路一條。松針不接,是因為他還不夠,隋不接,是因為他心還留有純良。但我能,我也相信我能做到。殊途同歸,不好麼?”
范星舒吸了口冷氣,粲齒一笑,佩服道:“大事者……”
侯卿塵兀地打斷,戲謔地說:“我們是一樣的人,以為我看不出你對染是什麼心思?你為何能制住心想法?盡心盡力輔佐侯爺又是為了什麼?讓我猜猜,你當初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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