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里？！”隋只覺渾的氣一陣逆涌，他咬后牙槽，忍怒問道。

水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聲答道：“塵爺帶他們沒有走府門，是鉆的地道，現在人就在地道里。”

“可有尾？讓郭林帶人立刻盤查，方圓五里，一只兔子都不要放過！”

水生叉手領命，急促地退出東正房外。

隋扯了把原本就沒有穿好的衫，襟兒下的膛強勁繃起，染甚至能看到他隆起的青筋和豎起的汗。

“娘子，這非我本意，但我現在必須去面對這件事。相信我，我會置明白，咱們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他回過將染納懷里，邊說邊吻住的前額。

“我和你一起過去，他們當中定有人傷。塵哥既把他們帶回侯府，侯府和東野之間便再不清干系，現在不是爭論是非對錯的時候。”

沒給隋回絕的機會，染已喚寧梧和鄧媳婦兒把藥箱等準備好。隋亦沒再磨蹭啰嗦，帶著染直接往后院地道奔去。

設計地道的初衷是為了方便隋和府中眾家將出，誰都沒想過，它第一次派上這麼重要的用場居然是為藏東野國主！

整座建晟侯府看似跟以往一樣，但府中所有人都悄然地了起來。康鎮帶領一隊家將去往府外，安睿則攜著余下一隊在府巡邏。

而范星舒則在接連侯府這邊的地道口把守著，他看到隋疾步趕來，先是舒了口氣，可又看到跟在他旁的染，不由得又把心提到嗓子眼兒。

染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待在上院里？他還未等踏地道中，就聞到一陣刺鼻的腥氣。凌澈、松針、郎雀以及侯卿塵均了傷，他真不愿讓染看到那淋淋的場面。

“侯爺。”范星舒凝眉行禮，又忙把地道里的況仔細說明，“東野國主遭到追殺，現在況不容樂觀，塵爺這是把大麻煩帶了回來。”

“先進去。”染穩住氣息，揚聲道。

隋一臂將拉回后，自己則第一個下地道中。余下范星舒、水生、榮旺等皆在兩側護著，寧梧更是看顧住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職責，而的首要職責就是護好染安危。

地道里經過持續不斷地加工鞏固，已變得有些規模，很多設施也趨于完善。兩邊墻壁上燃著一排油燈，過了第一個拐彎后，只見十余個模糊的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場面慘不忍睹。

染胃中不由得翻上來一陣惡心，忙偏頭向后避了避，不想在這時候影響他人。

凌恬兒已哭的沒了眼淚，幾度暈厥過去，是侯卿塵把扛在肩上一路背了回來。伏在父親前握住父親的大手，就像小時候父親握住的小手一樣。

松針上數道可怖傷口，侯卿塵和郎雀則是了輕傷。而這位東野國主卻始終閉著眼睛，他面蒼白地躺在地上，一時竟判斷不出他到底是死還是活。

“叔叔，叔叔……”

松針單膝跪地，將彎刀抵在地上，他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蒙上一層氤氳，他終于臨其境一次真正的戰役，他一直以為會是和北黎手的戰場上，可殘忍的是他的敵人竟是自己昔日的袍澤。

松針過于激，一口鮮自間噴出來，他吞不及，將咸的沫倒灌在口腔。

染立即跑過去，蹲下子查看松針的傷口，寧梧和鄧媳婦兒也跟著圍了上去。

“別說話，沒事的，把藥丸咽下去。”

染雙手很快被染紅，甚至不敢看那些翻開皮的傷口，但趨于一種救死扶傷的本能，必須盡自己全力救下他們。

侯卿塵的雙眸已塌進眼窩里，他跪在隋面前重重地磕頭，說：“帶東野國主回來，是卿塵擅自做主，此事過后，卿塵愿以死謝罪。”

染已經救不過來了，僅存活下來的這幾人全部傷得不輕，偏侯卿塵還在邊“咣、咣”地磕頭，他額前的鮮順著臉頰流滿全臉。

隋走近了，將侯卿塵攙起，在東野人面前不疑表出太多，遂斂聲問道：“塵哥，東野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赤虎邑真的發生宮兵變，而這背后的控者正是丹郡狄氏族帳，也就是東野的二郡馬狄真所為。他買通宮中大部分扈從，又聯絡護衛府及獄刑司一眾權臣，在很久之前就蓄謀了這場宮。

而前兩日東野和北黎的那場假把式，恰恰了促此事的導火索。

達吉所統領的邊軍鎮守在赤虎關，在北黎忌憚他們的同時，他們同樣忌憚康鎮會突然發兵越境。所以不管松針怎麼跟他說這次打仗是假的，達吉還是按真實備戰來準備的。

這樣一來，達吉手里的兵力便集中在邊塞上，本沒在意后方的赤虎邑會出事。待到他們發現后院起火時，再想趕回去救駕，整個赤虎邑城已被狄氏一族及其附庸派給占領。

達吉連闖皇城的機會都沒有。他一方面見不到國主，另一方面又怕被北黎知道況后趁機撲過來，只好帶兵原路返回，至要保證邊界上別再套。

狄真正是抓住達吉他們不能及時趕回來，凌氏眾多皇族還遠居于舊都的這個空隙，才貿然發這次宮。

要是纏綿病榻中的凌澈答應讓位給狄真，或許他們也不會像現在這麼慘烈。

假如凌澈讓狄真坐上國主寶座，他自己定會落得個囚余生的結果。而小兒凌恬兒必然會被死，因為不管和誰婚，小郡馬都會有一顆想要取代狄真的野心。

狄氏絕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他們必將斬草除。大郡馬和二郡馬反目仇也計日可待，倘或大郡馬氏一族不服二郡馬上位，東野兩都一十二郡之間定會硝煙混起。這只會讓本就憂外患的東野，更加滿目瘡痍。

破敗不堪的東野是在凌澈手里運作多年才慢慢恢復起來的，他怎麼能讓悲劇再度上演？已經提不起刀槍的凌澈，撐著最后一口氣穿上盔甲，領導他的扈從們從東野皇宮殺出重圍逃了出來。

凌澈本帶著蓮姬和老國師一起逃難，但蓮姬養在宮中貴，本跑不了幾步。為了不拖累國主，蓮姬竟一頭撞死在宮門上。

老國師勉強撐到宮外也已筋疲力盡。后追兵在即，他知道自己已然太老了，沒有幾日活頭。于是毅然決然地推走凌澈，和留下來的幾名死侍死死地拖住了追兵。

凌澈和巫韜亦師亦友，他們臣主同舟共濟幾十載，最后竟以這種方式訣別。凌澈五俱碎，又在孱弱的子上“”下最深的一刀。

那時候東野皇宮已燃起火勢，后追兵如野狗般撲來，凌澈卻倒在地上再爬不起來。

凌恬兒一邊哭一邊把父親背到自己肩上，父親原本高大壯實的軀，從什麼時候起居然變了一把骨頭。凌恬兒的自責越發嚴重，父親能有今日全部都是拜所賜。

每艱難地向前匍匐幾步，就要摔倒在地一次，終于知道父親肩上的擔子有多重，終于會到自己為一國郡主到底該負什麼樣的責任。

可讓長、讓明白的代價簡直太大了！

就在凌恬兒最絕的時刻，從赤虎關趕回來的松針，和想盡法子營救的郎雀終于找到了凌澈父倆。他們帶著手里僅剩的一點扈從把父二人救出來，然而這才是個開始，等待他們的一追捕和搜查如水般襲來。

活著的人越來越，傷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也越來越要暴。

侯卿塵就是在這時候潛到赤虎邑當中，可赤虎邑已一片狼藉，他只約打探到一個大概況。他沒得法子，首要任務只能從尋找松針開始。這一找就花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要不是郎雀出街找吃食，意外發現侯卿塵的影，只怕他們到現在還逃不出赤虎邑。

凌澈在侯卿塵的敘述中緩緩睜開眼睛，他看到隋窘然地笑了笑，虛弱道：“侯爺，一別多時，你可還好？”

聞言，隋繞到凌澈邊半蹲下來，朝凌澈恭敬地揖道：“國主，別來無恙。”

隋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凌澈的樣子，那健壯拔的東野漢子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君王風范。隋甚至覺得凌澈要比元靖帝、合隆帝他們更有威嚴。

他們二人僅有的那兩次集，一次是論天下之道，一次是說服他投誠東野。這才過去多久，他怎麼就變這副樣子了？這位國主到底經歷了什麼？這遠比他之前預判的嚴重得多。

凌澈抬起那只枯瘦的大手，扶住隋的臂腕，他說：“我要死了，我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屈辱地死去。我一生的志向都是想讓東野離北黎的束縛，讓東野百姓不再貧苦挨。可是我做不到了……”

“同室戈，這是我自己埋下的禍，東野如今的局面是我一手造的。你是松燭的兒子，你是我東野的好男兒，我對你從未有過迫害之心，先前和你做的各種易也都是想讓你盡快壯大起來。你不愿回歸東野，你有你自己的志向，你有自己的仇恨要報，我都明白……”

凌澈把隋的臂腕抓得更，雙眸滾下淚來。隋將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沉重道：“國主……”

“聽我說完！”

凌澈的呼吸已開始不順暢，兩只瞳孔也漸漸失了焦。他抓住隋的手進自己懷里，退出來時隋手里已多了一樣東西。

是傳國玉璽！

隋突然意識到什麼，就在他要推給凌澈時，凌澈卻用雙手把它包裹在隋手中。

“你曾經可以打敗西祁，我相信東野在你手里也一定能走向強大。我把一國托付給你，不要讓東野十二郡互相殘殺、永無止境地斗，東野也是你的家啊……”

“我不能！”隋搖頭，他知道接下這個擔子意味著什麼，那就是必須和凌恬兒親，只有這樣，他才有繼承國主的權力。

凌澈看了眼渾是的染，誠懇地說：“侯爺夫人，我要將一國托付給隋，只委屈你退居人后，待他日繼承大統，你和恬兒以姐妹相稱，共同輔佐隋，你能全！”

“不可能！我說了不可能！”隋回手環住染，很怕染會棄他而去，“我隋這一生只有一位夫人，就是染，從前、現在、以后都是，我不會納妾、更不會讓去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