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之，無論武略文采都不低，若是將來能做點實事，郡主這樣的虛職本就不算什麼。”

“皇帝如此費盡心思的去扶持一個獨，不過就是因為古來帝王，最忌兵權旁落，大將.軍兵危太盛。”

“那樣難免功高蓋主，可如果一位大將。軍，他膝下只有一個兒，這樣的顧慮就小了。”

“何況這個顧氏獨，確實十分有本事，好生培養，當年的明惠雪，乃至如今的明老夫人，都不及。”

坐中人慢悠悠地一嘆，落下一子，棋盤上的格局馬上就變了。

“你還是想殺？”他又問。

這問的，就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長風。

“雖然很不想，但也只有死了才能讓人放心。”長風從袖兜出一方潔白的帕子，用力拭，轉瞬，那手指變得干干凈凈，只余縷縷腥之味。

……

林軍，各大衙門的衙差還在繼續尋找阿瑯的下落，蕭珩同樣沒有放棄。

無盡巷找到阿瑯掉落的玉佩，讓他知道，這里阿瑯停留過，也可能是最后被帶走的地方。

至于阿瑯已經被燒死在那個院子里，這個念頭，他從來沒有過。

他相信，阿瑯一定還在某個地方，準備自救，或者等著他去救。

他回去過兩趟無盡巷被燒毀的那個院子，在廢墟上來來回回的走著，索著。

此后再未去過那個地方，到了宮中，皇帝這段時間似乎蒼老了好幾歲，神凄愴，

“阿珩，你……阿瑯的那塊玉佩就沒有什麼線索麼？你，要朕怎麼做？你說說。”

蕭珩的心早痛的麻木了，眼前閃過阿瑯那狡黠的笑。

明明那天他們還見過的，只那麼短短的時間，就不見了。

“阿瑯會到無盡巷那邊去，想必是想引開那些刺客，給府中的人一片生機，出了府門，就有可能到五城兵馬司巡城的士兵。”

“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天五城兵馬司當值的小隊長被收買了，那一片本就沒人去巡邏。”

“本不可能到求援的人……”

“而我，看到了發出的求救信號，卻被阻攔了……”

蕭珩的聲音越來越低。

皇帝口痛，虎目蘊淚，恨不能時倒轉，那天怎麼也要攔著阿瑯出宮，讓在儀宮住下。

往常不都是這樣嗎？

蕭珩繼續道，

“和刺客想必有過激烈的戰斗，只可惜，到底敵不過那人，終是被擒住了。”

蕭珩面痛苦之，著那塊玉佩，

“陛下，臣懷疑這幕后之人和當年靖安侯之死有關，臣知道秦非凡已經招了許多。”

“但，臣還想去天牢問一些話。”

這段時間，皇帝也是心起伏，心俱疲，一時念及靖安侯夫婦的音容笑貌，一時又想起顧衡那張忠貞正氣的臉，一時還要思索，抓走阿瑯的到底是什麼人。

見蕭珩還要去秦非凡那里，一時又有些慨，

“你爹為了這事下了兩次山，秦非凡那里，想必也沒什麼可挖的了。”

“你去去也好，他吐出來的那些東西，朕看了好幾遍，也覺著有些不對，但哪里不對，又一時品味不出。”

“朕確實也有兩個問題要問他，你就幫朕一同問了吧。”

蕭珩點點頭。

秦明月代的那些東西，只用了一部分，今日，正好把剩下的那部分用掉。

秦家的人和韓家的人是分開關押的，自從秦家眾人被關進大牢，就明白，從前就是生活在人間仙境。

大牢里，總是有各種無法言說的味道，織在一起，那就是腐朽，惡臭。

甚至還有不知從何傳來的哀嚎聲，慘聲。

從前是人間仙境，現在就是人間地獄。

秦家的眷被三三兩兩地分開扔進了幾個牢房，這里的牢房與外界的牢房有些相似，柵欄門，無法隔絕聲音與氣味。

還能清楚地看到用過刑的犯人被衙差拖著從面前經過，前一道線還沒干，后面又來了。

眷們錦玉食，奴仆群，何時見過這樣的世面？

從進來哭聲就沒停過。

秦夫人經歷了這樣的落差，整個人都怏怏的，靠在與關在一的兒媳婦上，早已經沒有力去約束其他人。

秦明月自從被拖過去問詢后，被那銀針給嚇的，整個人都燒了起來，昏昏沉沉地，被關在邊上一個牢房里。

蕭珩到天牢時，正巧大理寺的于卿也在。

韓家，秦家牽連的人太多，得要一個個的審問才行。

故而，這些時日，于卿也是忙的腳不沾地，見著蕭珩，就想到阿瑯，有些言又止。

安的話，說的不好，太空，泛白，不但安不到人，反而讓人更加難過。

干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拱手道，

“王爺，這邊的人都已經審過，供詞也都已經整理冊，明日會上呈陛下。”

“不若王爺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不必了。”蕭珩看了眼天牢的盡頭，聽到從那邊傳來眷的嚶嚶哭泣聲。

見蕭珩往那邊，于卿道，“眷那邊倒也問了問，不過知道的都不多，都是些蒜皮的。”

“王爺需要審審嗎？”

蕭珩挑挑眉，冷淡地笑了笑，“不必，就讓們在那里吧，只要們能自己撐過去，本王不會為難們。”

“秦家的子弟拖一個出來用刑吧，就在秦非凡的牢房邊上，那不是有個刑房嗎？”

說完，蕭珩直接去了關押秦非凡的牢房。

于卿點頭，覺著旁人都說清河郡王是個閻羅王，人家卻不對眷手。

一開始秦非凡不開口，審訊的員也是對他了刑的，這會他真一不地躺在地上的稻草上，若不是口還有起伏，蕭珩幾乎都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蕭珩站在牢門前，好一會，不遠刑房傳來一聲凄慘的聲，讓人聽得骨悚然。

這聲慘把地上的秦非凡也給驚醒了，就見他猛然坐起來，“小四……”

同時，他也見到站在牢房門前的蕭珩。

“看來父子連心，秦大人原來也有心啊。”

秦非凡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撲到牢門前，目眥裂地質問蕭珩，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我不是把什麼都說了嗎？為何還要對我兒用刑？”

蕭珩盯著秦非凡的表欣賞了一會，面無表，

“是麼？本王一向只希在戰場上對那些敵寇手，不喜歡對同胞下手。”

“不過，今日倒覺得本王的吩咐是對的了。”

“有些喜歡了。”

這時，不遠牢房又有一聲慘傳來，聲線換了一種，應該是秦非凡的另外一個兒子。

蕭珩表示于卿很會做事。

秦非凡聽到這些聲音，子了，聲音沙啞，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蕭珩冷冷地看著秦非凡老淚縱橫的臉，“怎麼樣？看著親人遭磨難，覺如何？”

秦非凡看向蕭珩，“我都忘記了，你如今可是顧衡和顧之南的婿，怎麼？你是來為他們尋仇的？”

蕭珩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秦非凡。

“是，顧衡的死確實是我做的，什麼原因，我早就在老郡王面前招供過了。”

“我很欣賞顧衡，從來沒想過要他死，若不是他太不識相，我怎麼會讓書生下藥？”

“是他太固執了，我沒有讓他完全背叛陛下，只是有些事，能閉一只眼就閉一只眼。”

“這樣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嗎？”

“只能說，我很憾……”

“好一個欣賞，好一個憾。若是人人都和你一樣，欣賞別人就要別人的命，呵，這欣賞不要也罷。”

蕭珩冷冷地扯了下角，

“你想要別人和你同流合污，在臭水里喝臟水。但凡有良知的都不會這樣做。”

秦非凡頹然一笑，可能是已經向老郡王招供，有些認命的意思，

“是，我沒有良知，可有良知的人只會比我死的早。”

“顧衡，有良知，死了。顧之南，更有良知，死的更早，尸骨都爛渣子了。”

“那又如何？”

“王爺今日來，想必不是和我說這些的吧。你想問什麼，直說吧，若是我能答的，我肯定答。”

蕭珩盯著他的臉看了看，“也就是說，你并沒有吧全部的東西都兜給老郡王。”

秦非凡雙手握著欄桿，帶著的眼眸，聽到不遠牢房的慘聲，眼睛差點要跳出眼眶，

“我可以跟你談條件！”

蕭珩嘲諷地一笑，“秦侯爺好大的口氣，你如今不過階下囚，那什麼與本王談條件？”

秦非凡不蕭珩嘲諷的影響，“是，我現在雖是階下囚，卻還有些本事和人脈，在外頭能做不事，只要王爺在陛下面前說一說，放秦家一條生路。”

蕭珩聞言，反復聽了什麼笑話一樣，角嘲諷地勾了勾，

“秦侯爺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竟以為秦家還會有生路？”

“你們一家老小，整整齊齊地共赴黃泉，過奈何橋都有個伴，畜生道，說不定還能生做一窩啊。”

“你若能夠把剩下的東西兜出來，倒是可以給你們一個面的死法。”

秦非凡低頭想了一會才低聲喃喃道，“王爺有問題，秦某自然知無不言，就怕我說了你也不信。”

蕭珩道，“你說的信與不信，本王自有判斷，本王很有耐心，只怕你秦家的人等不得了。“

“侯爺想來會過天牢的刑罰吧……這會想來你的幾個兒子正在流嘗試新出爐的刑吧。”

秦非凡的眼皮跳了跳，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穩住了心神。

“王爺要問什麼，問吧。”秦非凡嘆了一口氣，說道。

從天牢出來后，蕭珩沒有去宮里和皇帝復命，而是帶著甲一先去了一趟無盡巷那個被燒毀的院子，四看了看，轉去了西市最熱鬧的地方走了圈。

等他們再次出來時，已是換了個模樣，變了兩個中年富商。

蕭珩在前，甲一殿后，四查看況，看并無人跟蹤，出了西市，往城西道觀，寺廟聚集的地方而去。

大約走了大半個時辰，經過慈云庵，青云觀，一直往前，到了通泰山下，往上又走了大半個時辰。

經過一個村子時，蕭珩敲開一戶人家的門，討碗水喝。

當家老丈人上下打量蕭珩倆，蕭珩客氣滴做了個揖。

老丈又看了眼后頭的的甲一，甲一撓了撓頭，憨憨地笑了笑。

“進來吧。”老丈打開門。

里頭院子里，老嫗正在搗裳，聽說過路的客人討水吃，拿了葫蘆瓢勺了滿滿一瓢出來。

等自己喝完，又遞給甲一。

蕭珩坐在木凳上，用袖子抹了抹，“府上這水可真是甘甜。”

老丈聞言，頓時喜笑開，道，“咱們這里是出名的水多水好，就連用這里的水做得豆腐，那都是格外的香。”

蕭珩點頭，繼續夸，“人杰地靈的好地方，聽說這附近還有個極靈的道觀？”

“客人這一路走來，想必經過許多個廟啊，觀啊的，至于靈不靈……”

老嫗接口道，“若說道觀，那是有個靈的道觀，聽說啊，從前一個王爺在那里出家。”

“靈麼，倒也是靈的，我年前求了簽子說今年收好，如今看來倒是風調雨順的。”

老丈沒接著往下，而是轉去問蕭珩，“客人是專程過來燒香的？要燒，其實還應該去同泰寺。”

“那可是皇家寺廟，又有大能坐鎮，只可惜平日里不對外開放……”

蕭珩嘆了口氣，眉宇間滿是郁，

“哎，說起來有些難為，這不是沒辦法了，前些時日，人出門，至今未歸，也不知是不是被拐子給拐了去。”

“聽說上京的神佛都比別靈驗，可不就匆匆趕來，想著讓道長他們幫著算上一卦，看去哪兒尋人。”

聽說他娘子不見了，老丈夫婦紛紛出憐憫的神。

“哎，說起來，這些可惡的拐子，見人的來，不知多人家讓他們害得家破人亡。”

老丈憤憤不平，說起村子里也曾有孩子被拐，他娘傷心的投了井，他爹整日吃酒，后來也跌到河里淹死了。

老丈說完，老嫗說，兩夫妻碎碎叨叨的說了許多，蕭珩耐心極好，一點都沒打斷。

等到兩人說累了，這才點點頭，“剛才你們說的同泰寺是在哪里？它真的靈驗嗎？”

老丈斜著眼睛，覺得這個富商可真夠沒見識的，“當然，聽說皇帝都經常去呢。”

蕭珩點頭，辭別了老丈夫妻倆，從老夫婦家中出來，又折了一段距離，在同泰寺的邊門停下來。

果然，如老夫婦說的那樣，同泰寺四的門都閉。

若是從前，只要亮出份，別說邊門，就是大門，那也是會為他打開的。

不過今日，蕭珩捋了捋上的胡須，示意甲一去敲門。

沒多會，一個小沙彌過來，上下打量了蕭珩主仆，“施主，今日閉門謝客，不接待客人，若是想要求簽拜佛，等到中元節前三天再來。”

說完，人退到門后，將門一甩。

門沒有如期的關門聲響，只見甲一撐在門上，又將門推開。中文吧

“聽說這里的菩薩很靈驗，我們也是病急投醫，家中主母下落不明，想要求佛祖指個明路……”

甲一賠笑道，一邊說，一邊將一個鼓鼓的錦囊塞到小沙彌的手中。

小沙彌掂了掂，四看了看，神略顯張，

“你們說得這樣可憐，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是如今天尚早，等到天黑后，你們來此，我帶你們進去……”

甲一再賠笑道，“那小人就先謝過，只是，這天黑總有個時辰，不若……”

小沙彌道，“讓你們天黑過來，就天黑過來，廢什麼話……”

這次，不等甲一再說話，快速的將門給甩上。

蕭珩看了眼那閉的角門，點點頭，轉朝邊上一個歇腳的亭子走去。

從今日蕭珩一路出來，甲一就滿腦子都是想問的話。

這會終于找到機會，他低嗓門，問，

“郎君，為何咱們開始來這里不直接進去，反而要去那村子，再折返回來……”

蕭珩看著遠從同泰寺院墻上出枝丫的蒼天樹冠，

“一個外鄉人，風塵仆仆，哪里知道那樣多的事？走岔了路不是很正常麼？”

天慢慢的黑下來，蕭珩帶著甲一慢慢地往角門走去。

月亮還未升起，只有星閃耀。

阿瑯不知道外頭有星，這些日子，已經忘記日出日落，眼前只有豆大的燭火。

被問話過后，好幾日除去那個聾啞婆婆，沒見其他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