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韃原本已經考慮好要用多牛羊酒還有礦產進貢作爲這場敗仗的代價，可現在所有的計劃都被打破。

這場大戰他不僅輸了，還搭上了自己最喜歡的兒子的命！

他不相信自己這個兒子會那麼愚鈍，在戰敗以後，還故意挑釁。

“你們是故意的！”忽韃突然開口，面兇狠之：“你們故意設計害了我兒的命！”

他怒不可遏，口劇烈的起伏著，間發出咕嚕咕嚕疑似野的低吼，好像下一刻就會暴起。

“護駕！”

楚懷安擋在楚凌昭面前厲喝一聲，門外的林軍立刻闖進來，將忽韃團團圍住。

忽韃氣得紅了眼，惡狠狠的瞪著楚懷安，又看向楚凌昭：“陛下，我兒已死，如今你是要與我族勢不兩立嗎？”

楚凌昭面平靜：“遠昭與胡人一族是和還是戰，要看王上是何意。”

一句話，把皮球踢給忽韃，看似給足了忽韃選擇的自由，實則盛氣凌人。

胡人要戰，遠昭毫不畏懼；胡人要降，遠昭也可勉爲其難的接，顯示大國風範。

忽韃臉極差，他知道楚凌昭這幾個月沒有他，就是還留著一點餘地，不想把關係鬧得太僵。

但他喪了一子，這件事不能說過去就過去！

“我兒的死，陛下不打算給我一個說法嗎？”

忽韃一字一句的問，楚凌昭迅速給出解決方案：“朕可以允王上將他帶回自己的領地予以厚葬。”

這算是給的什麼說法？

人都死了，就算再怎麼又厚葬有什麼意思？

忽韃滿腔怒火，強著沒有發作，咬著牙要求：“我要先看下我兒的！”

可惜，是沒有了，只有一罈子骨灰，裡面還不知道混了多人的。

楚凌昭斜睨了楚懷安一眼才讓宮人把忽可多的骨灰捧來，楚懷安這事做得太絕了，人殺了不算，還把人的直接燒了。

宮人把一開始裝骨灰的酒罈子換了一個好看的白玉壇，罈子放在一個托盤上，托盤底部點著絨實的白布，以顯得鄭重一些。

然而這些本不了忽韃的眼，他怔怔的看著這個罈子，整個人都懵了。

他的兒子呢？怎麼會變這樣？

忽韃於極大的震驚中，偏偏楚懷安還在旁邊不安分的解釋：“開春天氣熱了，沒辦法保存運回來，只能燒了。”

他說得好像這事做得還算有可原！

忽韃垂在側的手握拳，指骨嘎嘣的響，和咬牙的聲音相呼應，額頭青筋暴起。

“欺人太甚！”

忽韃低吼一聲，紅著眼一個步衝到楚凌昭的桌案前，楚懷安護著楚凌昭躲開，忽韃一拳將上好的沉香木桌案打得碎，奏摺飛了一地。

圍在旁邊的林軍衝上去，有幾個人的長刀被忽韃夾到腋下，用力一擰，那幾人便被忽韃架起來，掄起來甩了一圈，把圍在周圍的人打翻在地。

“護駕！護駕！”

宮人嚇得尖，扯著嗓子不停地喊，端不穩手裡的托盤，白玉壇晃了晃，眼看要滾下去摔得碎，斜旁邊忽的出來一隻腳，腳尖輕輕一勾，白玉壇便被勾起。

楚懷安抱著白玉壇旋轉了兩圈，退出書房，擡手在罈子上敲了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忽韃，你兒子的骨灰還要不要？”

忽韃怒吼一聲朝楚懷安衝去，一腳出書房的門，周圍屋脊上嘩啦啦出現一羣侍衛，個個揹著弓箭，弓拉到最滿，銀箭鏃折著寒，只要他一下，就會被刺蝟。

忽韃一下子僵住沒，其實以他的手，利用周圍的地形躲避箭雨、甚至逃出皇宮都是沒有問題的，但他不能就這樣逃走。

他留在這裡幾個月，不是爲了等這樣一個結果。

電火石之間，忽韃回覆一理智，他朝楚懷安出手：“給我！”

楚懷安沒有刁難，把白玉壇丟給忽韃，忽韃穩穩接住。

楚凌昭撥開護衛走出來：“王上還打嗎？”

忽韃抱著罈子避而不答，轉而問：“陛下什麼時候把我的人還給我？”

趙寒灼失蹤的時候，楚凌昭以借人的名義，借走了忽韃一個使臣團的勇士。

“王上想要，隨時都可以。”

楚凌昭大方的說，忽韃繃著臉一臉沉鬱，半晌道：“陛下先把人還給我，剛剛的事，請陛下給我幾天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楚凌昭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微微一笑：“那就請王上好好地慎重考慮！”

忽韃抱著忽可多的骨灰走了，留下書房的一片狼藉。

宮人低著頭戰戰兢兢的進去收拾，楚凌昭負手朝前走去，權當散心，楚懷安悶不做聲的跟在他後。

一路轉到花園，楚懷安終於憋不住了。

“這件事怎麼理？”

“剛剛朕就說了，這要看忽韃怎麼做。”

“如果他一定要一個人給忽可多陪葬呢？”

楚懷安直白的問，他腦門上還纏著紗布，眼睛微微睜大。

楚凌昭轉看著他，後面的宮人自發的往後退了十多步，不敢聽他們的談話。

“謹之覺得誰該個忽可多陪葬？”

楚凌昭很和楚懷安像這樣彎彎繞繞的摳字眼，楚懷安一時沒了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他扭頭向遠方，宮牆再高，也擋不住明的春。

“兄長，我若是走了，你替我幫找個可靠的人。”

楚懷安小聲說，他沒楚凌昭陛下，喚了一聲兄長。

他沒說蘇梨的名字，可楚凌昭知道他說的是。

“謹之對朕沒有怨恨？”

“沒什麼好怨的，前面這二十來年，我吃得好用得好，活得灑，能這麼去了，也算是捨仁。”

楚懷安是真的沒有怨恨，就是……有點憾，他還沒和阿梨房，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慶幸，沒有他，阿梨以後還可以找個更好的。

當初阿梨一個人離京，能忘記他對陸戟心，以後自然也是能的。

“皇祖父有旨，謹之其實是該坐在這皇位上的人呢。”

這是楚凌昭第一次當著楚懷安的面說旨的事，他說得隨意，像閒談，楚懷安更沒放在心上，翻了個白眼：“得了吧，坐在這上面哪有做逍遙侯來得輕鬆自在？”

他是對皇位完全沒有興趣的，尤其是經歷了這幾個月的戰，更加不想和皇權扯上任何瓜葛。

不過，提到旨，楚懷安想到數月前的那場刺殺。

“陛下，當初我和陸戟去邊關迎接使臣團的時候，曾遭到刺殺，來人說是奉了太后之令要取反臣的命，陛下……可知？”

楚懷安遲疑著問，當時陸戟派了人回京傳報，後來事太多，楚凌昭並沒有說過這件事，這事便一直梗在楚懷安心裡。

“謹之覺得是朕默許母后這樣做的嗎？”

楚凌昭反問，楚懷安默了默，不想再拐彎抹角。

“老實說我不知道，以前我覺得我與陛下太后像一家人，第一次進天牢的時候，阿梨替我中了毒，我便不那麼確定了，那場刺殺來得突然，但是太后的令牌卻是我親眼所見，整個遠昭都是陛下的，有什麼風吹草想來應該也瞞不住陛下的，但我覺得陛下沒有殺我的理由。”

“那封旨，不就是朕殺你的理由？”

楚凌昭輕聲說，他眼眸深邃，臉繃著像雕刻出來的木偶，莫名的就驅散了楚懷安心頭的疑雲。

“謹之，你可知自古以來，對上位者最大的忌諱是什麼嗎？”

“君臣猜忌。”

“你既疑朕，你覺得朕還會留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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