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去洗，春兒，你幫姐姐把手洗了。”金硯秋道。

“我跟你一道去，我洗手，你洗臉。”顧桑苗還是不放心，不可能的，這唱腔，這段，這曲子，這詞，全是那年他在臺上，男扮妝唱的，當年轟全京城，顯貴圈子將之當了調笑恭親王府的笑話，他全無所謂，當眾向求婚，只愿博一笑。

“后院臟得很，又有青苔，你別去了，讓春兒打了水過來洗洗就是，稍等片刻我便好了。”金硯秋道。

春兒也不讓顧桑苗去，后院不止臟，還長了好些青草，怕蛇。

顧桑苗便不再執著，由著他往后院去，春兒去打水，卻悄悄跟著去了后院。

只見他在井里打了水，然后對著鏡子一點一點卸著妝，因是背對著，顧桑苗看不見他的臉，但他若真了面，這麼多油彩就得取下面才好洗凈，可他只是把水往臉上撲，拿著巾子細經地，并沒見有面的樣子。

可這曲子……

顧桑苗還是滿腹疑慮，金硯秋卻洗完臉回來，見傍著門邊發呆，皺眉道：“不是不讓你來后院的麼？手怎麼還沒洗？走吧，我給你洗。”

顧桑苗定定地看著他的臉，洗凈了油彩后，他的臉白晰清，臉上的絨都清晰可見，甚至畔的一小顆黑的斑也還在，忍不住又去這張臉，手得很。

金硯秋臉一紅道：“姐姐這是在輕薄硯秋麼？”

顧桑苗愣了愣，這才想起男大防來，不自在道：“我家硯秋真是長大了，這張臉啊，不知會迷住多大家閨秀呢。”

“只要姐姐不嫌棄就好。”金硯秋意有所指道。

杭州府的夏天真的很燥熱，晚上更加悶，顧桑苗在床是翻來復去怎麼也睡不著，干脆坐起來，呆呆地看著窗外，今夜是十二，月半彎，下了床趿著鞋走出屋子，春兒睡得死，顧桑苗也小心地沒有驚。

外面倒涼清一些，有小風習習地吹著，借著月，顧桑苗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想起白日金硯秋那幾句唱詞發呆。

“睡不著嗎？怎麼也不披件服再出來？春兒呢？”金硯秋踏著月華走了過來，看不清他的表，只聽得他語氣里有淡淡的擔憂與責備。

顧桑苗怔住：“你……你怎麼在這里？”

他不是應該住在前院的麼？不過才從屋里出來，便是有人及時送信去前院，到這里也有好幾分鐘吧，怎麼……

“你就是貪涼，也要注意子，寒了怎麼辦？怎麼還是象個孩子一樣任胡來呢？”

說著下上的長衫披在上，顧桑苗這才發現，大熱的晚上，他竟然穿了兩件長衫……

“你……沒住在前院？”

“自然是住在前院的，我一個外男，不好住在院。”他一本正經道。

顧桑苗：“那你是一直呆在我這院子周圍沒回去睡覺嗎？”

“我只是熱，睡不著，出來走走。”他微垂了眸，不愿與對視，想扯開話題。

“熱你還穿兩件長衫？長夜漫漫，雖說是夏熱天氣，可深夜才重，你……”顧桑苗又不是傻子，他這副打扮，分明就是一直守在的園子周圍，所以才會在自己剛出房門，就出現了。

“我只是……擔心。”知道發現了，他有些窘迫，我沒有讓人發現，園子里的人也知道，我只是在周圍坐坐，走走，并沒有……

“并沒有靠近我的房間對嗎？那你大晚上不睡覺，在周邊溜達啥呀，在擔心什麼？”顧桑苗頭痛，這孩子的太濃烈了，讓有點不住，再這樣下去，自己若不答應，還真是一種罪過，難道年的一產生，就是這般熱烈的嗎？

“你的月份越發重了，天氣又熱，我擔心你晚上睡不好，最近你走路都有點筋，可能是孩子太大了，又偏食的緣故，就怕晚上也會筋，我想……”金硯秋囁嚅著道。

“有兩個很有經驗的媽媽陪著我呢，我有點不適，媽媽就會替我按，也會燉補品我吃，放心吧，回去睡吧，你……不是天天都這麼熬著吧。”想起他平日眼周總有一圈黑影，顧桑苗的心里越發過意不去。

金硯秋卻執拗地拉著的手道：“我陪你坐坐吧，說說話，你困了我再走。”

顧桑苗由他握著手，突然道：“硯秋，你真的不在意我曾經嫁過個，還大著個肚子，以后還帶著個拖由瓶？”

金硯秋愣住，這還是顧桑苗第一次這般正式地問他。

頓了數秒，月華下，他黑亮的眼神有點復雜，但很快就染上一層興：“不在意，真的不在意，我……我是第一次見姐姐就了心，那時姐姐心中有人，我便不敢心存妄想，如今姐姐既然已然是獨了，我便有了資格和希，姐姐，我是真心的，真喜歡你，真心想要照顧你一輩子，嫁給我吧，我會把咱們的孩子教育好的。”

“孩子是我的不是你的呀。”顧桑苗故意提醒道。

金硯秋并沒有生氣，也沒有半點不豫之，反而更加真切道：“你嫁給我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雖然年輕，不知道怎麼當好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我會努力，會盡力對孩子好，對你好，相信我。”

說不是假的，如果是自己未嫁前，有男子對自己如此表白，顧桑苗還學覺得如何，可現在的自己，就如那位伍大人說的，雖然有幾分姿，還有位二品大員的義兄，可到底是個嫁過人的，又還嫁一拖二，對于這個時代的男人來說，想要接別的男人的孩子，還要當自己的養著，真的很為難，主要是會沒臉，有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