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小姑娘家家的，懂個屁！”

等王昊走到甲板上了，腰帶也好了。看著四周仍是深海下的漆黑，不像有什麼急況，再看甲板上只有一個白發的白劍仙默然佇立，眉頭不由微皺，

“不是，十萬火急的況呢？哪兒呢？玩兒我呢？”

“廢話，我師妹有事問你。”

“江宗主？”

王昊狐疑地看了一眼江秋皙，

“什麼事？”

“王昊，你覺得……長生的意義是什麼。”

王昊先是一愣，旋即挑了挑眉：

“江宗主這是想和我探討人生？誒呦——苗煙煙你特麼踩我腳干啥！？”

“再說些污言穢語，給你命子剁了。”

“我說地相當正經，是你自己想歪了。”

“滾蛋。”

“沒意思。”

王昊也是習慣說些玩笑話，被苗煙煙狠狠踩了一腳后，也收斂了玩笑的心思，好奇問道：

“江宗主怎地想起這些大道理來了？”

江秋皙又簡單解釋了一番。

“帥麼……這倒的確像是那老頭子說的話。”

王昊扶著咂吧著，自顧自地走到船頭，

“但什麼人生的意義，長生的意義，這種東西聽起來好像晦難懂，真要琢磨起來，可能也沒那麼復雜。”

他說著，指了指船頭上懸掛的明燈。

在漆黑的深海中，唯有這盞明燈熠熠生輝，讓他們哪怕深海底，也能借助這微弱的明看清彼此：

“就好比這盞燈，江宗主，你覺得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苗煙煙以為王昊要說些什麼深奧的話，琢磨了一番，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照明。”江秋皙倒是沒想太多，直截了當的回答。

“對，就是照明。”

王昊很干脆的點頭，

“因為這世間有日夜之分，因為人們無法在黑暗看清彼此，所以人們發明了‘燈’。自‘燈’這個概念出現開始，它便是為了照明。

那麼同理，自‘人’這個概念出現開始，我們人類又是為了什麼？”

“……”

“想不出麼？”

“想不出。”

“想不出就對了。”

王昊笑了笑，

“所謂‘意義’，說白了都是我們人為賦予的。

我們想要創造了一樣事，想讓它按照我們的想法執行、工作，這便讓這件事有了‘意義’。

可自然與人為創造的事是不同的。

正如我們可以說，一盞燈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照明。

卻說不清一朵花、一條魚、一座山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難道這朵花綻放便是為了供人觀賞？難道這條魚自出生起便注定要被人分食？難道這座山拔起便是為了供人攀登？

不是的，萬的存在，大有比我們人類還要久遠的。既然他們的出現比我們還要久遠，又怎麼可能被我們所賦予的‘意義’框住？”

苗煙煙砸吧著，琢磨出了點味道：“好像是這個道理……”

“所以萬之所以存在，并不是他們因為什麼而存在，只是因為它們存在著。

而我們人類是因天地而自然誕生的種，與山水、花月、百并沒有什麼分別。

可正因是天地間自然孕育而出，又怎可能有什麼人為界定的‘意義’？

所以人生，本來就該是毫無意義的。

一味的探究所謂人生的意義，很容易局限自己的視角，把自己困進方寸之間的死胡同里。”

江秋皙有些懵懂：

“可若是人生并無意義，我們活在這世上又何意義。”

王昊攤了攤手：

“江宗主，你便像我說的一樣，已經因為所謂的‘意義’，而鉆進了牛角尖。”

“……”

“我覺得是你把事想的太復雜了，或者是因為很多事對你而言唾手可得，反倒讓你覺得毫無價值，所以你才會去琢磨人生在世，一定要做些什麼事一樣。

但其實不是的。

我們活在這世上，只是為了活著本，而不是為了追尋人生的意義。”

江秋皙還是懵懂的點頭。

在王昊看來，江秋皙不過是一張純潔到不能再白的白紙。

明明經歷過很多事，但那些事無法在的心中驚起什麼漣漪，所以總在匆匆經歷后便逐漸忘卻。

實則連自己都想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坐在宗主的位子上，與選擇練劍、修行并無本質區別——

擁有這些，卻并不強求這些，也不細想這些。

老劍仙教修行，便好生修行。

師兄師姐們推舉繼任宗主，便當這宗主。

可歸結底，并不是想主攬起這些。

所以才會迷茫于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為，才會突然糾結起所謂的‘意義’。

想通這一點，王昊也不由嘆了口氣：

“什麼時候也能讓我驗一把天才的煩惱啊……

江宗主，我明白你的問題出在哪里了。”

“你說。”

“雖然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糾結‘意義’所在。

但我們可以首先確認一個事實——你還不想死，對吧？”

“不想。”

“所以我們不用想的那麼復雜，我們活著，不是為了實現什麼意義，只是因為我們還不想死。不想死，就是我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可是……”

江秋皙輕口，思緒仍然覺得有些混，

“我認為，不止于此。”

“什麼意思？”

江秋皙忽然沉默了。

王昊約覺得，江宗主狀態有些不太對，似乎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簡單。

但這一問三不說的，他就算想幫什麼，也沒什麼機會啊？

好半天，王昊才緩緩嘆了口氣：

“所以，我是覺得你與其糾結什麼人生的意義，倒不如想想支撐你活下去的緣由。每當你迷茫無措的時候，再回頭想一想你為什麼想要修行，比你在這胡糾結好太多了。”

他說著，指了指苗煙煙：

“在我看來，江宗主你今天問我的問題，和苗姐幾百年前問我的問題大同小異。

你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麼，當時是找不到自己繼續拿劍的理由。

苗姐，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我說過了啊，等有時間了，就出去看看這生靈洲的大好河山。”苗煙煙哼哼道。

“這就是在驅力。有了它，你就不會在迷茫中考慮這麼虛無的問題了。”

王昊道，

“我們都這個歲數了，你現在這個階段，我們每個人或多或都經歷過。

像是敖瑩，當時覺得，這輩子就是要復仇、奪回祖地、執掌龍族，現在就是想好好維系龍族。

再比如我。

我修行至今的目的，自始至終便只有一個——

就是回家。

只不過你太天才了，從前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修為停滯了，想得多了，就開始糾結這些有的沒的。

所以你倒不如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麼，比胡糾結要強得多。”

“想要什麼……”

江秋皙的睫羽微不可察的一。

其實有一點心中的疑，并沒有明言。

因為那是自己都說不清的雜緒。

是種冥冥中的預。

是種源于因果的使命。

所以猶豫了半晌，忽然道：

“你說，人與萬一樣，生來便是沒有意義的。意義不過是人為強行賦予的事。”

“不錯。”

“可如果……我與你們不同呢。

如果我的誕生，本就被人賦予了意義。

只不過，被我忘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