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到底是從哪裏找來的這芹的人？太後為何要悄悄招募這樣的謀師在邊？」君博奕眉頭鎖，不悅地質問秦蘭，未施脂的臉在琉璃燈下，顯得有些蒼老。

「哀家並非為了自己，只是耀然立誓要學君無殤，當一個護主的大將軍，哀家怕他經驗不足，會吃虧。所以才拜託兄長，為他找來高人出謀劃策，這也是為了皇上。」秦蘭擰錦帕，急匆匆地說：「哀家哪知這芹也沒什麼本事，出了這個餿主意。」

「太后還以為他沒什麼本事？他分明是故意著耀然去送死。」君博奕把手裏攥著的急報往桌上一丟，看著秦蘭說：「你看看這個，在深谷之中，耀然被圍著打。秦安宴那個蠢貨，耀然沒經驗，他一大把年紀了，會不懂這是兵家大忌？為何要私自攔下耀然派去通知宸王的人？依朕看，秦大人難逃其責。」

秦蘭搖搖頭，忿然說：「哀家如何知道？哀家只是聽兄長說此人足智多謀……」

「什麼足智多謀，分明就是個細，不用想了，這人一定是大元人，太后這是引狼室。」君博奕站起來，焦躁地在大殿裏來回踱著。

秦蘭越發心焦，看著他來回走，忍不住問：「皇上倒是拿個主意，現在到底怎麼辦？」

「朕現在能有什麼辦法？只能指宸王，找到耀然的下落。」君博奕深深吸氣，搖頭嘆道：「希宸王能早點打探到消息。」

「他？皇上別指了。」秦蘭咬牙，冷冷地說：「兄長派人送信，宸王本沒打算去找耀然，也沒打算和談。皇上，依哀家看，君無殤沒安什麼好心思，他坐擁重兵，把誰都不放在眼裏。對了，皇上仰重的衛長風把兵符也暫且於他的手中，這衛長風也真是奇怪，自己的人被奪了，還要把兵符給他，皇上看人的眼，也不怎麼樣……」

抱怨著，見君博奕臉難看，趕又岔開話，「皇上，你仔細想想，為什麼君無殤那晚會出現在你的褐羽軍那裏，而不是深谷？他到底是去解圍，還是想阻止褐羽軍去深谷？若君無殤心懷不軌，與大元人相勾結，皇帝的境可不妙，還是多加防範才對。不如派心腹過去，先從他手裏奪了兵權，這才穩當。」

君博奕看了一眼，臉愈加鐵青。秦蘭所說的一切，正是他擔心的。但是他卻沒辦法解除君無殤的兵權。他不是父親，父親威高，他卻初登帝位，事事都被秦蘭和君無殤制住。

尤其是君無殤，他行蹤詭異，他早就察覺君無殤有些不對勁，但跟蹤了三年，也未能找到他每年消失的那一個月到底去了哪裏。只有一年，他功地跟著他到了曼海京城，親眼看著他遠遠站著，去看青珂公主當眾比武招婿。只是沒想到，有兩個公主，不知君無殤當年去看的到底是哪一位。

若能以其中一位牽制住君無殤，那就好了。

「還有，大元人已經拿下了邊境的三個小城，雖不重要，但卻圍住了江夏王。其間，宸王一直不出兵，不知是何意。」權和掀了掀眼皮子，小聲說。

君博奕著額心，輕輕搖頭，「朕給他下過旨，他卻說要再等時機。」

「皇上，你別走來走去了，哀家都要急死了，依哀家看，大元人要衛長風的頭，那就去把衛長風抓來，還有那個林青珂，一起送給他們去，換回耀然再說。」秦蘭見他走來走去，忍不住拍案而起。

「依奴才看，雲羅國也有他們的親眷被大元人捉去，可否請他們出面斡旋？」權和小聲建議。

「呵，算了吧，雲羅與大元那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大元人死前曾發誓，只要有一人活著，就要滅掉雲羅和天燼。」秦蘭嗤之以鼻地一笑，不客氣地說：「況且雲羅近些年來越發勢微，兵弱地貧，兩代帝王都是靠著我天燼皇帝的幫助，才能登上皇位，若天燼國把他們和西海各國通商的路截斷，他們的百姓將死大半。」

「還有一人。」權和想想，一字一頓地說：「浮燈主持。」

「他？」秦蘭愣住，想了半天，輕輕點頭，「對，浮燈主持！」

「為何是他？」君博奕不解地問。

「浮燈主持是海川主持的徒弟，海川主持圓寂前，是天燼和大元皇帝面前的座上賓，他二人每年都會結伴前去拜訪海川主持，當年天燼和大元國開戰時，海川主持親自帶寺中弟子趕去，排人牆，想要阻止你皇爺爺坑殺天燼士兵。聖帝臨死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也是海川主持。所以，讓他的弟子前去最為合適。」秦蘭額，疲憊地說：「浮燈主持民甚高，希他能說服大元人，接我們的條件，讓耀然回來。」

「那就讓浮燈去吧，宣他進宮見駕。」君博奕若有所思地點頭，讓權和去宣旨。

秦蘭看著權和出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雙手在額前合十，對著窗外的月兒連拜三下，口中喃喃有詞：「菩薩保佑。」

君博奕看著的側影，眼中浮出一嘲諷。

「太后請歇著，朕先回去了。」待拜完，君博奕又溫和地安了幾句，離開大殿。

眾侍衛在他後跟著，直到走出太後宮，他才小聲說：「陳檀，你親自去找衛長風，一定要弄清他的下落，這人絕非池中，他若了朕的敵人，那太可怕了。」

陳檀小聲應道：「皇上放心，屬下這就出發。」

眼看陳檀的影很快就沒夜之中，君博奕揮退了跟在後的奴才，獨自緩步在雪地上，不知不覺就到了花泠萱的寢宮外，大門裏燈火明亮，他駐足看了會兒，腦子裏閃過了卿嫣那明亮的雙眸，忍不住一笑，自言自語道：「朕現在終於明白父皇的了，有些人，還真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得忍著啊……」

「皇上。」門口的太監看到他，趕跪下磕頭。

「起來吧，別告訴皇后朕來過。」他擺擺手，沿原路回去。

太監們怔怔地看著他背影，也不敢抗旨，安靜地站回原地。

……

寒冬的夜，越發清冷，京城之外的運河邊，幾道高大的黑影正在上船，其中一人黑披風從頭裹到腳，一抬眸，瞳孔就像兩顆妖冶的紅寶石，月落進去，化了冰涼的瀲灧水波。

隨從撐開油紙傘，給他遮去飄落的雪，小聲說：「主子，您的目的都達到了，天燼國已。秦蘭嫉妒心太重，君博奕也不是省油的燈，君無殤心思叵測，三人相爭，國之大難。」

「呵……」男子笑起來，撣撣袖子，轉了幾下雪玉般的脖頸，手往半空一抓，冰涼的雪花在他滾燙的掌心裏化開，笑著說：「我倒要與他一賽，誰能更快心想事。」

「當然是主子您，家裏那位主子肯定高興極了，就等著主子您回去慶功。」隨從也低笑起來。

「別輕視他。」男子手指一彈，貓腰鑽進了烏篷里。

小船在黝黑的水面上緩緩前行，船漿劃開黑水，載著幾人前往潼水城的方向。

……

卿嫣已經在榻上翻滾了十八個來回，終於聽到門外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絕對是君無殤！鯉魚打一般靈活地跳起來，鑽出帳幔去找他。

他都四五天沒回來了，聽說是大元人每天都要砍下一顆人腦袋過來，他滿世界在找大元人，也不知道找到沒有。而怕再讓他生氣，白天也只能帶著冷，在城中胡轉幾圈，然後早早回來等他。

可等上四五日，也太難熬了，冷是個狡的傢伙，不管問他什麼，他都打太極，半字有用的也問不出來。

匆匆拉開門，只見他的影正往後院的溫泉而去。

「王爺。」大聲他。

他停下來，扭頭往這邊看，見披著小襖站在門口，於是折返回來，的小臉問：「怎麼還沒睡？」

「你今天怎麼不理我，這幾天去哪裏了？」卿嫣大膽抱住了他的腰，往他的懷裏拱。

他攬住的小腰肢，低聲說：「要去軍營，要找宏王，事太多，你自己好好玩，讓冷陪著你就是。」

「可是……」卿嫣猶豫了一會兒，笑著說：「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