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父坐在上首的位置，樓衍跟魏如意坐在一起，清淡的家常小菜，丫環們忙碌卻各個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木英和知雨更是站在門外跟阿忠阿義嘰嘰喳喳的說著話，牧雲則對雨思佳人，不曉得他的佳人現在有沒有在想他。

因為榮王和瑞王的死，京城一下子安靜起來，誰也不敢再有額外的作，可小夭和大春二春也一直沒找到婁若和孟昶的蹤影，這兩個好似就此人間蒸發了一般。

不過魏如意倒也過了半個月稍稍能放鬆的日子，暗雖然波濤洶湧，但表面上，大家還是一團和氣的，直到南邊傳來消息，說蕭王巡城的過程中，擊退了突襲的敵寇，而鎮國府的老將軍也因為這次襲擊而陣亡了，大將軍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消息忽然傳來，滿朝嘩然，誰不知道鎮國將軍府的兩位將軍是神勇無敵之人，近乎百戰百勝，在南邊幾十年，敵寇莫說來犯，就是臉都不敢，怎麼還會突然來襲擊了？

一連串的問題在朝堂上被熱烈議論著，一部分人懷疑乃是守城軍部出了細，但另一部分人只誇讚著蕭王英勇善戰有勇有謀。

樓衍看著龍椅上疲態盡顯的皇帝，沒有參與這次的討論。

真正況如何，他想皇帝一定最清楚。

「行了，既然蕭王平定了這次叛，朕自會嘉獎。」皇帝說完，又吩咐樓衍：「國師與兵部和幾位老大臣商議一下，看看再調派誰去接任南邊合適。」

皇帝並沒有直接讓蕭王接管的意思。

底下的大臣們暗自對視著，樓衍應下，等皇帝離開后，便有不大臣圍了過來，但樓衍不過是一個清冷的眼神掃過來，眾人便都乖乖閉上了不敢再多言。

孫尚書走過來，恭謹道：「國師大人，那下召集幾位大人遲些去您府上商議吧。」

「嗯。」樓衍應下，心裏已經有了人選，他想，也是皇帝最中意的人選。

陳府。

魏如意替陳堅把脈后，才點點頭：「傷勢好了大半了，舅舅多注意休息，切莫再武就行。」

「他聽說了鎮國府兩位將軍竟被敵寇打得一死一失蹤后，差點就去請命要自赴南邊了。」二夫人說完，還不忘瞪陳堅一眼。

陳堅卻依舊義憤填膺：「那些敵寇宵小，用襲之，傷我北燕大將，我不親手斬下他們的頭顱怎麼消這口氣！」

魏如意看了看一側的陳老太爺，陳老太爺只悶聲道：「若非有鬼，兩位將軍怎麼可能這樣輕易出事？」

他目里著睿智，陳堅微微一愣：「父親的意思是……」

「這件事沒有證據，也不容我們多言。皇上忌憚鎮國府已久，若不是你們都陸續回了京，陳家如今還不知什麼下場。」說完，看著魏如意道：「你只管再開幾個月的葯，讓你舅舅再躺上半年最好，外頭的事，不該我陳家手。」

「父親！」

「陳家是保家衛國的！」陳老太爺扭頭呵斥道。

陳堅看著他臉上青筋暴起的樣子，默默下了心裏的想法。

的確。他陳家是保家衛國的，不是來勾心鬥角的。鎮國府兩位將軍出事，看父親的意思，多半有皇上背後的默許，至於蕭王，也不見得手上就乾淨。

待陳老太爺離開，陳堅才不甘心的躺在床上：「齷齪，他們家滿屋子的齷齪。」

「行了，也不怕招來殺之禍。」二夫人忙警惕的看了眼四周，魏如意出來時，腦海里還回想著陳堅的大罵。

皇室可不是滿屋的齷齪？好好的人，生生都給鬼了。外人都說毒的榮王最像皇帝，但看來，披著羊皮裝好人卻下死手的蕭王才最像皇帝。一樣的不擇手段，一樣的狠辣無。

魏如意來到鎮國府的時候，鎮國府門前的皇家守衛幾乎都散了。

「都是今兒散的。」木英道，說這話時，眼裏帶著些憐憫。

「那我們可以進去看看貴妃了。」魏如意輕聲說罷，提步往裏去了。

鎮國府的人看到來，立即迎了進去，但空鎮國府到都佈滿的悲傷味道卻讓人難。

屋檐的雨水一滴滴落下，滴答滴答，院子裏的花草也都被風雨摧殘的歪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魏如意見到嘉的時候，只穿著單薄的裏站在窗前，面容憔悴的過窗戶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魏如意過來，制止住要的丫環，上前拿起披風輕輕給蓋好：「娘娘若是再病了，鎮國府的事誰來料理呢。」

鎮國府就一個兒，男人們全部去戰場了，但昨日的消息傳回來后，幾乎可以確定，鎮國府的脈斷了。

「如意。」

嘉轉頭看到是，淺淺笑起來，蒼白的角揚起的笑，不再見以前的爽朗明，而是染上了苦。

魏如意不忍心如此，嘉一直是還相信後宮仍有凈土的希，可看到如此，知道，從此往後，後宮里再沒有那個爽朗明，不帶任何心機活著的人了。

想皇帝的損失更大吧，從此往後，再沒有那樣全心全意不夾雜任何算計他的人了。

「娘娘，你的子好涼，去床上坐著吧。」魏如意勸。

嘉木木的由扶著到床邊坐下，由蓋好被子，才輕聲道：「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魏如意的手輕輕搭在的脈上，餘毒還未完全解了，但至不會危及命了。

嘉似乎沒等著回答什麼，只目空的著前方，輕聲道：「不知道我還活不活得下去。」

「娘娘……」

「昨兒府里請的大夫說了，我不是天生不能懷孕，是因為被人下了葯。如意你知道嗎，我原本懷過孩子，可是胎了。」嘉的眼眶潤起來，手抓著被子。

魏如意當然知道，當時皇帝也知道，胎死腹中，皇帝下的手，而且不允許任何人告訴罷了。

不知道怎麼安，可嘉似乎也不需要安。

一輩子灑，並不代表完全沒主見，只是太相信皇上罷了。畢竟那個明君，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啊。

合著眼睛低聲泣起來，屋子裏沒人上前來勸，魏如意只默默讓人去準備洗漱的水來，又人點了安息香，等嘉慢慢在哭泣中睡過去，魏如意才讓人替去了臉上的淚水，道：「先讓娘娘好好睡一覺，再小廚房準備些吃的。」

丫鬟們紛紛應下。

魏如意離開時，有人拉住，哽咽道：「靜和公主，您還會再來嗎？」

「會來。這裏有任何況，都人通知我。」魏如意輕聲安道。

「多謝您。」丫環跪下來重重給磕了頭，魏如意看到，想起桔兒，心底了些，將扶起后又叮囑了幾句，才出門了。

出來不遠，便見宮裏來了人。

「小姐，咱們避一避吧。」木英提醒道。

魏如意也是這個意思，皇帝並不樂意來這裏。

帶著人躲在一側，不一會兒就見一行捧著不祭奠用品的太監們進來了，過了半個時辰，嘉便被人用小轎子抬出來了。

「小姐，難道皇上此時還要接貴妃宮去？」木英擔心道。

「他應該心裏還是有貴妃娘娘的，而且鎮國府還有一位將軍仍然下落不明，他需要把柄在手裏。」魏如意想清楚皇帝那暗的心思，便心涼的厲害。

木英也沒說話，們這些將士出生死保家衛國，得到的卻是狡兔死走狗烹。

「娘娘是聰明人，應該不會有事的。」木英安道。

「嗯。」魏如意應下，轉要上馬車離開，便看到個悉的人影。

那人瞧見也是先愣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才笑著走了過來：「我還想來拜會貴妃呢，沒想到先到了靜和公主。」

魏如意看著頭上還簪著白的花，淡笑：「倒不曾聽聞郡主跟貴妃娘娘有何瓜葛。」

齊箏得意的了頭上的發簪，又著自己尚還平坦的肚子輕咳了兩聲，一旁的侍忙上前解釋道：「我們郡主現在懷王爺的腹子，皇上已經擢升郡主為瑞王妃了，而且王妃來見貴妃娘娘，沒有誰規定一定要告訴公主吧？」

魏如意看這尾翹到天上的樣子，倒是沒懷疑什麼，不過齊箏這肚子也算爭氣，只要生下一個兒子，那後半輩子也有了依靠，更加不必擔心了。

「如此，就先恭喜王妃了。」魏如意說完，提步便帶著木英要走，又聽齊箏道：「聽說你下個月也要婚了？」

魏如意淺笑，側看：「倒勞王妃還記得。」

「我自然是記得，不過聽說武寧侯不在京城，到時候你生母一定會出來吧？」齊箏冷笑。

「勞煩郡主關心了，出不出來，我也不知道。」魏如意目漸冷，現在灼華也把拉到陣營里了嗎？齊箏難道就這麼蠢，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出來折騰？

齊箏看生氣了，知道是踩著的肋了，只笑道：「到時候本妃一定會送上厚禮的。」

「多謝。」

魏如意淡漠回，齊箏去鎮國府探問的侍也回來了，再聽說嘉在剛才已經被接宮去了，眉頭擰了下，又看了眼魏如意，才諷刺輕笑：「都是託了你的福，我才能得到今日的東西，你放心，往後我一定待你好。」

魏如意還以一笑：「希王妃說到能做到。」

齊箏略有些不屑，現在瑞王死了，一想到自己如今了寡婦，可魏如意卻還能嫁給衍哥哥那樣的人被寵著，就滿心的不平衡，本來衍哥哥該是的！

上了馬車離開，木英輕輕諷刺：「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底氣還想著與小姐爭高低。」

「自然是有人哄著有底氣的。」魏如意在提到娘親時，就知道，背後必是灼華在搗鬼。

「您是指……」

「回去吧，婚期將近了，我們也該好好準備了。」絕不會允許這些人再來攪合的事。

很快，樓衍和眾位大臣們便商定好，推選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擔任了去南邊接管鎮國府重兵的任務。

這個小將旁人或許不知道是誰，但從軍的人都很清楚，他便是皇帝安在軍營里的一枚棋子，不需要他做什麼，只要他盯著人就可以了。推舉他出來，皇帝一定是最滿意的。不過樓衍卻要借這個人的手，翻些事出來。

朝堂上，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國師辦事，朕一向放心。」

樓衍拱手行禮，那小將也出來行了禮，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

等下朝後，那小將還特意來跟樓衍套了近乎：「聽聞下個月國師大人就要大婚了，雖然下馬上就要出發去南邊，不能去討杯喜酒喝，但還是先恭喜國師大人！」

樓衍難得出幾分笑意：「將軍此去辛苦，沿途一定多加小心，不要辜負皇上厚。」

「國師大人放心！」

他自信一笑，在軍營這麼多年，等的就是如今這個機會，他怎麼會不加倍的小心呢。

而且樓衍現在待他與旁人不同的態度，也讓他很用，提步就昂首的出宮去了。

可才出宮不遠，就遇上了個頭髮蓬衫襤褸的人撲倒在了他跟前向他求救。

樓衍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眸微淡。

蕭王快回京了，那太子和昭王的南巡，也該結束了。

馬大人走到他側，低聲道：「已經安排妥當了，京兆府怕是要頭疼了。」

「只有京兆尹的倔脾氣才敢把這個案子上報。」樓衍淡淡說罷，便走了。

馬大人想著皇帝今日上朝時強撐著的樣子，再看樓衍淡然離開的背影，心道這天要變了。

那小將名喚鮑茲，在那人倒在自己面前後，他本來是打算人拉開的，誰知那人開口便喊：「青天大老爺，您一定要救救民啊！」

青天大老爺？

鮑茲笑了笑：「你要報案，去府。」

「民也是走投無路了，大人，您一定是個為民的好，求求您救救民吧，不然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哭喊著，

鮑茲聽著誇自己是個好，倒是用。想著這麼個妙齡子跑出來報案，多半是被哪個無賴看中要強娶回去做小妾的事兒，自己抬抬手就能解決了，便道：「行了，本雖然還有事要辦，但看你可憐，便讓人送你去府吧。」

子忽然一把抱住他的大，出那楚楚可憐的小臉來，道：「大人，民不信別人，就信您，您救救民吧，您是個好，一定會救民於水火的對嗎？」

鮑茲看著人如斯，雖不是好之徒，可哪個男人不喜歡這樣人的人楚楚可憐的求人保護？

他輕咳兩聲，想著反正皇上才代下來任務，他遲那麼一點點去理也不打，便俯將扶起，看著兩眼淚汪汪的弱模樣，更是沒有防備：「行，那本就好人做到底，走吧。」

說罷，直接帶著子往京兆府去了，去了以後，還親自進去旁聽了，但這不聽才好，聽完，久經沙場的他差點沒了。

「民要狀告公爹！他見起意，見民生的好，竟妄圖據為己有。借我們夫妻隨他南下行商的水路上，假造民已死的假象，行將民囚一事，還請青天大老爺做主，殺了那畜生！」

的話說完，堂外圍觀的百姓們都驚呆了，這事兒也已不可控的速度迅速傳遍了大街小巷。

魏如意是用完晚膳的時候聽說的，聽白杏拉拉說完，也知道，樓衍要開始真正手了！

「小姐，你可不知道，那子真是不要臉，勾引公爹還有臉說，我的話，早一頭撞死了。」白杏輕哼著，旁邊好幾個丫環表示附和的點點頭。

魏如意淡淡看著，心裏只替平王妃不值。明明什麼也沒做錯，可到頭來，人們譴責的卻不是那個作惡的人，而是害者的。

「我乏了。」魏如意打斷白杏的話。

白杏愣了一下，忙道：「那奴婢再去看看那子還腆著臉說什麼……」

「閉！」魏如意冷聲呵斥，白杏怔住，魏如意看著一臉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樣子，心裏那口悶氣到底忍下了。沒有教化這群人的義務，這群人也不會懂的，們深固的三從四德，以男人為天。

「但願你們一輩子平順，不會遭遇這樣的事。都退下吧，這件事不許再議論了。」魏如意將們打發了下去后，才抬手看了看手腕上平王妃送自己的那個玉珠，玉珠依舊盈亮著。

「小姐，小夭說，坊間已經有人在提平王妃的事了，您可要干涉？」

「不用，很快皇上就要召見我了。」魏如意平靜的坐下喝茶，想起當初裝失憶勉強矇混過關，但這次老太妃不在了，嘉貴妃也失勢了，皇帝不會再忌憚那麼多了。他一定會懷疑，平王妃之事的泄與自己有關。

手指緩緩敲在桌子上，看著今兒一早樓衍命人送來的信，會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