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慢慢轉涼，宮牆外打掃的宮們也都慨著天氣變冷，該預備著去給自家主子拿炭火了。

灼華的掌事宮自然也是如此盤算的，只是才從務府回來，都要氣歪了。

「怎麼了？」

灼華手裏拿著本書，目淡淡的倚在暖榻旁，腳邊放著一個不大的炭火盆子，沒有黑煙的銀炭緩緩燒著，將屋子都烘得格外溫暖。

宮瞧見氣尚好，只撅著不滿道：「還不是務府那幫狗眼看人低的，知道蕭王殿下被皇上屢次申斥以後，如今都敢給您臉看了，奴婢去要炭火，他們還說什麼今年炭火不夠，要咱們節省著用。」

「省就省點，犯得著如此生氣嗎？」灼華垂眸繼續看書，卻聽道：「省誰也不能省咱們呀，您可是皇上最喜歡的公主，憑什麼其他公主妃嬪們都按往常的例分配，就了您呀！」

灼華目微微停下，自然知道為什麼。

「務府的人都是消息最靈通的，一切都以父皇的喜惡為行事標準，如今待咱們如此，只能說明父皇已經不那麼看重我了。」灼華淡淡道。

「怎麼會……」

「行了，下去吧。賢妃娘娘那裏照常去請安，不論進不進得去，都要去問問。」灼華掃了眼面前這醫書上記載的方子，緩緩將這頁撕了下來放在一側，才看著還不肯走的宮：「怎麼，要我親自去？」

「自然不是，奴婢只是替您不值……」

「沒什麼不值的，沒有母妃和外祖家依靠，能平安過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了。」灼華冷淡說完，抬抬手便將給打發了出去。

等宮走了，灼華才了自己真正的心腹來，將撕下來的這一頁給了。

既然決定要聽皇兄的嫁去扶桑了，那麼賢妃娘娘，對不起了，您的恩，灼華來世再報。

魏如意一整天都悶在房間里研究賢妃娘娘解毒的藥方，莎慕來了，才終於停下忙個不停的影，從藥房回到了房間。

「你在研製藥方？解鴆毒的嗎？」莎慕瞥了眼警惕盯著的百羅鳥兒的男子，淡淡問道。

「解別的毒。」魏如意進來，人奉了茶后，便將人都打發了出去，等在暖榻邊坐下了，才淺笑道：「不過今兒請你來，倒也是為了鴆毒，醫書上記載，中鴆毒者，重者喪命，輕者折壽，卻未提中毒深重的人，會有什麼癥狀。」

「原來你是想問這個。」莎慕淺淺笑起來，捧著差喝了一口，嘗到滿的花香味，才揭開蓋子看了看，看到滿滿一杯的玫瑰花，才笑道：「你倒是有心弄這些個。」

「還請莎慕姑娘告訴我，中此毒者，是否影響……」魏如意遲疑了一下，才繼續問：「是否影響生孩子？」

莎慕看一臉嚴肅，倒也不賣關子：「自然有影響，中此毒者，按理說，是不能要孩子的，因為孩子一生下來，可能就會帶著鴆毒。雖然醫書中未有記載，不過你很幸運，因為我們家族做過實驗，那對夫婦生下一對雙胞胎，其中一個帶有鴆毒，但另一個沒有。」

「原來如此……」

「不過你放心，小孩子的鴆毒很輕，能解，就是這藥引子嘛……你不一定捨得。」莎慕別有深意的笑了笑，瞧見男子還虎視眈眈呢，抬手想要去抓它，結果男子十分靈活的躲開並到魏如意懷裏去了。

魏如意了男子的，皺眉看：「什麼藥引子？」

「中毒之人的心脈之。」莎慕莞爾。

魏如意直直著，確定不是在開玩笑以後，整顆心都沉了下來。

難怪二師父阻止生孩子，原來是擔心孩子出生以後，有可能中毒，而樓衍一定會選擇救孩子的。

莎慕看沉默，自顧自的又倒了杯茶，才笑道：「你放心，不是還有機孩子不會中毒嗎？而且你若是想要健康的孩子，那也簡單，治好樓衍就行了。」

「治好衍哥哥的事，我會想辦法的。」要去找前世教習自己醫的姑姑，一定有辦法的，這天底下若是真的還有能救衍哥哥的人，那一定是姑姑，至於莎慕，且不論可靠不可靠，開始救衍哥哥的前提，是幫研製出那些駭人的毒藥，而且還要親自在活人上做試驗。

莎慕看還是拒絕自己，看在陳有才的面子上，微微俯看：「現在有許多人想要你跟樓衍的命你應該知道吧，只要你答應跟我合作，我保你全而退，怎麼樣？」

「多謝莎慕姑娘意。」魏如意淺笑著拒絕了，與其相信喜怒無常的莎慕，不如相信自己。

「你若不信便罷了，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莎慕笑著說完，起還特意抓了一把男子，男子氣得瞪著碧綠的大眼睛喵嗚直，百羅鳥也挑釁般繞著房間飛了一圈，才隨著莎慕離開了。

待莎慕走後，木英才進來道：「小姐，這莎慕姑娘最近怎麼邪氣的很？」

「邪氣？」魏如意朝莎慕的背影看去，只覺得莎慕最近的殺氣重了許多，倒沒覺得邪氣。

「是啊，跟以往都有些不一樣了，興許是奴婢這幾日沒睡好看走眼了吧。」木英說著說著，自己也遲疑了起來，魏如意看著莎慕直到離開，才收回了目。

「小姐，這是您新研製的葯嗎？奴婢給您收起來吧。」木英看著桌上放著的白藥瓶道。

魏如意著那藥瓶，想著莎慕方才所說的話，輕輕搖搖頭：「先找個香囊裝起來，我要隨帶著。」

木英看若有所思的模樣，只管點了頭。

中午樓衍沒有回來用膳，到了下午，謝媽媽才來了。

謝媽媽來時，領著好些個丫環搬了幾大包的裳：「小姐，您上次在玲瓏綉坊定製的東西，奴婢這次都帶來了。」

魏如意淺笑：「雪無痕。」

話落，一襲灰長袍的雪無痕立馬出現在了房間里。

魏如意指了指旁邊的兩個包袱：「你的。」

雪無痕打開一瞧，果真是自己上次挑的款式，特意看：「不收錢吧。」

「讓你盯著婁若的，盯到了嗎？」魏如意睨他，雪無痕立即道：「放心，行蹤盡在掌握，只要跟阿義那個傻子套套話就全出來了。」

魏如意莞爾，打發他走了，才把給木英和知雨還有鐵師父的都分了下去，才留了謝媽媽在房間里說話。

「小姐這次喚奴婢來，可是外頭人手不夠了？」謝媽媽問。

「媽媽可是有人手？」

「有。之前的當鋪的掌柜，打探消息是把好手，奴婢瞧著他既然跟京城大大小小的人都混的，乾脆人替他幹活，給了他兩倍的工錢，他騰出手來盯著京城的靜了。」謝媽媽道。

魏如意忽然想起之前那個拍賣行，淺笑：「若是如此，得空了他來見我。現在且先他替我盯著蕭王府，再在暗幫我找找大姑父和婁若的蹤跡，最好是他們都見過什麼人，說了什麼話，有什麼作，都一一打探清楚。」

謝媽媽點頭應下，臨走時，還給了個盒子給：「這幾個月京城接連出事，銀子倒是沒存下多，申掌柜全部給您換各地的鋪子和莊子了，這是地契。」

魏如意打開盒子看了眼，有十幾張地契。

「這麼多？」

「這些是才買下來的，不過只有部分是地段很好的，其他的都時分散在北燕各的。」謝媽媽笑道。

魏如意明白的意思，若是一下子購置太多好鋪子，一定會惹人注意的。

謝媽媽走時，遲疑的停了停，回頭看魏如意，道：「小姐，魏府……您要不要回去一趟，奴婢聽人說老夫人子越發不好了……」

魏如意看這樣說，況一定更糟糕。雖然對這個祖母已經沒有任何義，但名分擺在這兒，不得不去。

「我知道了，這幾日配製好賢妃娘娘的葯，我便會回去。」魏如意道。

謝媽媽放心點點頭，去找知雨說了幾句話就出去了。

待走後，魏如意便了雪無痕來。

雪無痕已經以迅雷之勢換上了新，雪白杭綢綉暗紋的廣袖長袍，端的是風流倜儻。

他出現時，還特意撥了下額前的頭髮，倚著門邪魅一笑：「大爺何事？」

魏如意：「……」

男子都差點撲上去咬他，魏如意只道：「若是老夫人過世，父親勢必要回來，你注意下最近京城的靜，他若是此番還能平安回來，就真是命大了。」

「我知道，不過魏信此人狡猾的很，此番出京后，便沒了靜，多半是在哪裏藏了起來。」

「那你更好好好盯著了。」魏如意想到如今自己已經是國師夫人了，魏信再回來，就是衍哥哥的岳父，自己在魏信那兒盡涼薄氣也就罷了，可不能衍哥哥這份委屈。

「放心。」雪無痕說完，沒有要走的意思，還不斷的撥頭髮，時不時眨眨眼睛，一副風的樣子，可魏如意卻渾然沒看到一般，不止佯裝沒看到，木英和知雨也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把他當空氣，氣得雪無痕當即回去找小夭了。

小夭這幾日都沒怎麼出門，因為二春的死。

給爺爺的靈位上完香后，剛要出來，差點撞到堵在門口的雪無痕懷裏。

「狗剩——！」

「都說了別這麼我！」雪無痕輕哼，才手撐著門框攔著問道：「有沒有覺得我哪裏不一樣了？」

「沒有。」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真的沒有嘛？」雪無痕抖著新裳擺弄著腰問道。

小夭輕蔑一笑：「倒是像孔雀，求偶的時候，就是這樣抖著尾到給人看的。」

說完，小夭意識到什麼，輕咳兩聲撇過臉去。

雪無痕反正臉皮厚，嘿嘿一笑：「是不是想當我家媳婦了？」

「行了別貧，說，你來到底是做什麼的，是不是小姐出了事……」

「小姐沒事，我是擔心你有事。」雪無痕道：「要不你就聽小姐的，拿著銀子，回老家置辦個莊子，再買兩塊地當地主婆得了。」

「小姐待我，是天大的恩，便是搭上這條命我也不會走的。」小夭篤定道。

雪無痕就這樣看著，分明拳腳功夫都不會，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還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環。

「既如此，那你替小姐盯著些京城吧，最近有些焦頭爛額。」雪無痕說完，還特意抖了抖裳，十足的孔雀樣子，直到小夭翻白眼，他才終於興緻缺缺的離開了。

等他走後，小夭打算出去，才拉開門，就看到憔悴的大春。

「大春，你……」

「二春的仇，我也要報。」大春眼眶微紅。

小夭沉著臉：「不行，你還有娘親……」

「娘親我已經安排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了，小夭姐，你就讓我替二春報仇吧。」大春哀求道，小夭也知道眼看著親人被害而無能為力的痛苦，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姜棣自從那日回宮后，也算認清了一個事實，便是他不可能名正言順的得到那個位置，既如此，那也不能怨他了。

「王爺，扶桑那邊來信了。」很快有小廝進來，姜棣拆開信一看，滿意輕笑：「去準備禮送去驛館，一定要挑好的，再問問蘿寧公主喜歡什麼。」

「是！」

小廝跑出去，姜棣負在後的拳頭慢慢握，榮王之過急，拿不住扶桑，那自己只能做這得利的漁翁了。

「王爺不擔心走榮王的老路嗎？」

譏誚的聲傳來，姜棣回頭看到，輕笑：「你所說的前世，榮王不過是敗軍之將而已。但本王不同，本王不僅得到了那個位置，而且將所有人都踩在了腳下。既然上輩子可以，那這輩子又有何不可？」

婁若看著他自信的樣子，淺淺一笑：「那婁若就先恭喜王爺……」

「來人，請婁若姑娘在府里住下，好好招待。」姜棣冷峻的臉上多出一冷來。

婁若微微一怔：「王爺這是何意？」

「榮王之所以失敗，雖然不全怪你，但他一個大男人，卻信你的，就算真有你說的所謂前世，那你也要聽本王的！」姜棣大手一抬，一群侍衛便已經拔出了刀來。

姜棣的自大，婁若是完全沒有算到的。

看著明晃晃的刀和真真切切出殺意的姜棣，自嘲輕笑：「想不到我竟然低估了王爺。」

「你放心，本王會贏給你看的。」姜棣大手一揮，婁若便直接被人給帶了下來。

只是若是真如婁若所說的話，那魏如意的確不能留。

不過婁若想到的離間的辦法終究不夠狠，而他，有絕對的把握，讓樓衍和魏如意互相憎恨，要是看到他們反目，那才有意思！

魏老夫人終究沒撐過月底，在樹葉大片大片凋零的時候，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魏如意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消息的，因為現在是國師夫人，即便是魏輕水半夜就被去了，卻無人敢來打攪。

早起的時候，樓衍還未去上朝，魏如意提醒他：「再不出門，一會兒可要遲了。」

「我先送你回魏家。」樓衍輕聲說罷，才人端了早膳來。

魏如意今兒打扮的格外素淡，穿著白的長，頭上髮飾全都取了，只留了兩支白的簪花。

「別急，慢慢吃，今兒有的忙了。」樓衍輕聲說完，又人端了魏如意喜歡的灌湯包來，才慢條斯理的喝粥了。

可魏如意聽他說這話時，總覺得他的緒有些悲傷。

魏如意沒有多問，乖乖吃完飯，才跟他一道上了馬車。

去往魏家的路上，樓衍拉著的手，可看面沉靜卻沒有悲傷的意味，也放心不。

「二師父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樓衍輕聲道。

魏如意錯愕看他，他知道自己已經發現平安福的了？

樓衍抬手摘下腰間的香囊，語調微微緩了一些：「我想要有個孩子，即便將來我不在，也有他可以陪你。」

「衍哥哥，我會治好你的！」魏如意咬牙道。

樓衍淺笑，看著泛紅的眼眶，輕輕抬手颳了下的小鼻子：「我信你。」

『我信你』三個字，樓衍說得輕飄飄，魏如意卻覺得心格外的。他怎麼總是這樣信任自己呢，毫不帶保留。

「衍哥哥，有些話我想告訴你，其實我……」

「尊上，夫人，到了。」

馬車驟然停下，阿忠的聲音傳來，樓衍拍拍魏如意的手：「待遲些再說。」

魏如意只得應下。

下了馬車，樓衍也跟了下來。

魏如意擔心他趕不上早朝，樓衍只牽著的手，帶著一起往魏府里而去。

因為是突然發生的事，魏信和遠在青山書院的大姑母本趕不回來，所以一應事務都是魏祁章在主持理，孫夫人和孫尚書協助。

因為時候還在，弔唁的人都還沒來，魏府顯得格外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