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帶人守在林子外,沒等多久,就看到一個穿著魏祁章服的男人抱著一個穿著素裳的長發影快速掠了出來,並在發現他們之後,迅速的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老鬼面一沉,大聲道:「給我追!」
跟在人群里的姜戟覺得有問題,但他看了眼帶人直追的老鬼,沒有提醒他,只微微瞇起眼睛,找了個機會從人群里撤了出來,並朝京城相反的方向追了去。
此時的魏祁章,什麼也顧不上,什麼也管不了,他只知道,他要帶著魏如意離開,要讓活下去,要保住肚子裏的孩子。
皇宮,因為皇帝突然的駕崩,皇宮裏已經佈滿了一片白綾,姜宴雖還未登基,但已經直接啟用新帝的禮來主持這場喪葬了。
養心殿裏,姜宴問蘭宇:「去過蕭王府了嗎?」
「去過了,聽說蕭王殿下昨天就不見蹤跡了,今天也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蘭宇低聲回道。
姜宴心裏清楚,姜棣還能出什麼事,肯定是去找樓衍的麻煩了。
「既如此,人看守住蕭王府。」姜宴面微黯:「既然父皇已經下令,待他出現后,即刻驅逐離京。」
「是,那國師……」
「還沒消息嗎?」姜宴問他。
蘭宇搖搖頭:「我們派去的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國師大人如今只怕兇多吉。」
「我不是讓你們好好保護嗎!」姜宴一想到樓衍可能出事了,眼圈都紅了,蘭宇也只能趕忙跪下行禮,道:「是屬下辦事不利,請您責罰。」
姜宴面微,只沉沉看了眼蘭宇,才負手在後,沉聲問道:「那如意呢,可有消息,聽說是魏將軍帶去的,應該沒出事吧。」
蘭宇正是覺得為難:「一樣也沒消息,只怕也跟國師大人一樣……」
姜宴的拳頭握起,他從未想過居然會變這樣,私心裏,他也是期盼著樓衍和如意能平安離開,再不要回來了的。
「皇上,現在城外的樹林我們還沒搜過,興許不一定……」蘭宇猶豫道,姜宴知道希必定渺茫了,要麼就是樓衍帶如意走了,就連自己也沒告訴。
「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言袖,我擔心承不住。」姜宴輕聲囑咐道。
蘭宇會意,不過還是提醒他:「皇上,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
「朕知道,先熬過這幾日吧。」因為很快就是新帝登基的日子,按照原來的計劃,兩位要迎王府的側妃會在頭七過後低調的迎皇宮來,並冊封定王府的小姐為後。
想到這些,姜宴的心微微沉了沉。
從養心殿出來,賢妃正在外面等候。
「母后,您怎麼在這裏,這裏風大。」姜宴忙過來要扶賢妃,賢妃只拉著他,問道:「宴兒,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麼?」姜宴不解問賢妃,賢妃只憐的著他:「立后之事,你要想清楚。」
「母后不贊同父皇的意思嗎?」姜宴問賢妃。
賢妃淺笑:「不是不是贊同,是母后不懂朝政,也不懂什麼制衡,母妃只知道後宮里難得有人,如今你邊,除了言袖,難有其他人了。宴兒,你現在坐著的這個位置辛苦,若是無人陪伴,日子會很難過。」
「母后,袖兒會懂朕的。」姜宴相信,言袖那般寬容大度,也那樣知禮數,不會不明白自己的為難之,為妻子,一定會諒自己的。
賢妃看著姜宴,終究是沒再多說什麼,現在他已經獨自踏上了另一條路,像一個勇士一般高歌前進,不撞到南牆,是不懂得回頭的,只可惜,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即便撞到了南牆,也沒有回頭路。
皇帝的葬禮,新帝的登基,皇后的后位,一件事接著一件事,讓所有人都忙到暈頭轉向,除了有心的人,沒人還記得國師不見了蹤影。
轉眼間,已經到了三月,宮裏的桃花都開了,姜宴為新帝后,賜了芳菲殿給陳言袖,並冊封了為靜妃。
「靜妃……」陳言袖瓣揚起幾分自嘲,的策馬疆場,的恣意人生,所有的一切,如今都被要求一個『靜』字。
「娘娘,皇後娘娘邀了幾位娘娘去賞花,也送了邀請函來給您,您去嗎?」花間走過來,輕聲問道。
陳言袖抬手,風將的桃花花瓣垂落,落在素白的手指尖。
「不去了。」陳言袖輕輕說罷,又問:「父親傳消息來了嗎,有如意和國師的消息了嗎?」
花間看著眼眸里的意,微微搖頭:「還沒傳來消息。」
陳言袖只覺得心口一痛,如意,難道你真的出事了嗎,你真的就這樣扔下了姐姐?
「娘娘,姜夫人來了。」外面有宮走進來,輕聲道。
陳言袖聽到這個消息,這才回頭,就見胡清微走進來了。也清瘦了,一素白的長,是堅持要穿的,沒找到魏如意之前,連日子都不想過了。
「靜妃娘娘。」胡清微看到短短幾個月,銳氣好似都要被磨沒了的陳言袖,心疼不已。
陳言袖親自扶起,打發了其他人下去,才拉著道:「清微,你我不必如此客氣。」
「娘娘,你又瘦了,是不是宮裏的飯菜不好吃?這次我特意去了趟來福樓,方伯說如意走之前特意囑咐他,一定要好好做菜,就怕咱們想了。」胡清微人將食盒拿了上來,陳言袖只淺淺笑著去了眼角的淚。
兩人相攜在這四四方方小小的宮殿裏轉著,說著話,胡清微看陳言袖還是提不起神來,才道:「靜妃娘娘,我夫君已經查到了當初在樹林里的事,你可要聽?」
「當真?」陳言袖激的抓著胡清微,胡清微這才低了聲音道:「這件事皇上都不知道,所以你暫時先別告訴他。」
「好,那你先告訴我,如意和樓衍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不知道,不過現在們都活不見人死不見,所以不確定是不是死了,但夫君已經安排人四下去找了,只是暗還有別人在追查他們的下落,所以我們還不能有太大的作。」胡清微道。
陳言袖連連點頭:「還有嗎?」
「還有就是最近陳家公子好似鬧著要出門去找人,這次陳夫人知道我要宮,特意囑咐了我,我告訴你一聲,讓你想法子勸勸他,他一半是為了找如意,另一半估計是為了逃離京城去找一隻未再面的莎慕。」胡清微提起陳有才,也是輕輕嘆息。
陳言袖點點頭:「我會想辦法,但是有才他……跟如意關係很好,如意出事,他能待在家養好病,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莫說陳有才,就連也想出去找。
姜宴聽聞胡清微宮時,就過來了,只是在暗罷了。
他看著見到胡清微才有笑有淚的陳言袖,目微深,吩咐一旁的太監:「告訴皇后,讓不必打攪靜妃。」
「是。不過靜妃娘娘不願意與宮裏任何妃嬪們相,已經傳出跋扈之名了,皇上,這事兒您若是不管,只怕朝中大臣也會因此而對陳家生出意見。」一側太監提醒道。
這個太監也是宮裏的老太監了,高公公從慎刑司撿回一條命后,便舉薦了他,而後便窩在城外的角落安度餘生去了,所以姜宴待這個太監還算信任。
姜宴聞言,眉心微擰:「朕會勸勸靜妃。」他深深著陳言袖的背影,有多久沒有在自己面前失態過了?好似自父皇去世后就沒有了,開始如同封號一樣,安安靜靜,姜宴有時候甚至覺得,安靜的好似失了生機,只是一行走而已。
「皇上,有人查到蕭王蹤跡了。」
忽然有人來報,姜宴面微微沉了些,看了眼陳言袖,這才快步離開了。
現在的姜棣,經過幾個月的準備,已經籠絡了當初佈防在南邊的不守將,現在只等扶桑大軍準備好,就可以趁著新帝初登基而對北燕手了。
「王爺,聽說最近好似冒出了一些樓衍的消息。」從外面有人走出來回道。
「樓衍?」姜棣沒想到還能聽到這個名字,愕然的放下手裏翻看的兵書,沉聲問道:「你沒聽錯嗎!」
「屬下保證沒有聽錯,的確是樓衍,但這個人好似被大齊的一位王爺接走了,屬下們沒有看到人,無法確認是否屬實。」方才的人回道。
姜棣想起當初來北燕的十四皇子趙霽,眉心狠狠擰起:「看來在對北燕手之前,本王要去一趟大齊了!」
樓衍,本王就不信你命這麼大,這樣都死不了!
拂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驚愕,而後才是冷諷:「估計是大齊的那位皇子想出來的請君甕的計策吧,為的只怕是替樓衍報仇。」
「那我們要提醒蕭王嗎?」一旁的人問道。
拂冷淡一笑:「不必,他要死就讓他去死,大王子,你只管準備好大軍就行。」
坐在拂上首的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上下一綾羅的男人聞言,了自己的小鬍子,瞇眼淺笑:「那就聽你的。」
「不過藏在大齊的那個男人,大王子可要繼續借人給我,替我找出來。」拂淡漠道。
男人莞爾:「放心,一定幫你找到,不過你裏一直說的魏如意,聽聞好像沒死,不知道在哪裏能找得到?」
「大王子怎麼對有了興趣?」
「蘿寧自從北燕回來后,就一直提起,現在你們又一直提,本王實在是好奇的很,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讓你們一個個都這樣惦記。」大王子瞇眼笑道。
拂想著居然能逃過老鬼的手而消失的無影無蹤的魏如意,也很好奇,現在老鬼和姜棣的人幾乎都要把北燕整個翻過來了吧,這居然都沒有找到他們,那他們到底是躲到哪裏去了?
拂把能想的地方都想了,卻唯一沒想過,就是魏祁章本就沒敢在任何地方停留,而是不斷的在換份,換地方。
離京城已經快有兩百里的地方的某鎮上,魏祁章留了魏如意在客棧里休息,便自己出去打點車馬準備吃食了,等再悄悄人熬了保胎葯端來后,才又獨自回了來。
推開房門,就看到了臨窗坐著出神的魏如意,一灰藍長,長發只簡單拿了只玉簪子挽著,平素用來遮住臉的面紗垂落在一側,就算如此奔波,的肚子也漸漸大了,只是六七個月的肚子看起來,卻比平常六七月份的小了不,而非但沒胖,反而一直十分清瘦。
「如意。」魏祁章看這樣,心疼如絞,卻還是慶幸,活下來,孩子也保住了。
魏如意彷彿沒聽到他的聲音似的,只著窗外出神。
魏祁章關好房門,走到邊,想到方才在鎮上聽到人議論起樓衍可能沒死的事,他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沒有開口,只將葯放下后輕聲道:「先喝葯吧,再走一段時間,我們就到我以前下屬所在的村落了,去了那裏我們就安全了。」
魏如意沒說話,轉乖乖喝了葯,吃了飯,便繼續坐在了窗邊。
魏祁章努力的想要跟說話,可卻一個字也沒說,彷彿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但魏祁章不知道的是,樓衍落水的畫面,每晚都會夢到,每次夢到都是撕心裂肺,恨,恨姑姑,也恨自己。想,早知命運無法改變,重生后,就該離衍哥哥遠遠的,只要他能好好活著就好了。
「如意!」
魏祁章看如此消沉,忍不住上前拉,可等看到佈滿的眼睛時,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輕輕將擁在懷裏,輕聲道:「好如意,二哥一直都會陪著你的。二哥永遠做你的哥哥,保護你,保護你們的孩子,你要好好的好嗎。不然你出事了,孩子多可憐?」
「孩子……」魏如意淚如雨下,若不是孩子,就可以去死了,下地獄的也該是自己,憑什麼要是衍哥哥……
魏如意忍不住低低哭泣出聲,魏祁章聽著的嗚咽,拳頭握住。如意,一切的傷心都是樓衍帶來的,你不要再想他了。
客棧外,一路追來的姜戟終於停下了腳步。
整整兩個月,他終於追上來了。
夜深,魏如意躺下后,魏祁章才終於關好門出來了,但才出來就察覺到了走廊上的寒氣。
「你們果然沒死啊。」姜戟邪氣的笑:「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何非要你們死不可,可能只是因為你背叛了我,而魏如意夫婦攪了我所有的計劃吧。」
魏祁章轉過,看著姜戟,見他只是一個人,略鬆了口氣:「榮王殿下,臣也覺得奇怪,你居然還沒死。」
姜戟看了眼魏祁章護著的房間,冷笑:「原來魏如意在這裏,魏祁章,你以為單憑你就能護得住嗎?」
「王爺可以來試試,微臣的劍,也許久沒有過了。」魏祁章出腰間的劍,寒聲道。
姜戟冷哼,持劍便殺了來。
奪皇位已經變了不可能,所以魏祁章這個背叛者必須死!
姜戟用了拚死一搏的力氣,魏祁章因為連日來的奔波和獨自照顧魏如意的辛苦,有些力不從心,幾次都被姜戟的刀劍傷到,可即便鮮淋漓,也沒有半分要相讓的意思,直到姜戟的劍穿過他的左臂。
魏祁章悶哼一聲,連連往後倒退了幾步,姜戟冷冷一笑,沒有趁機追上去,而是一腳踢開了魏如意的房門,可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房門才打開,一把末便朝他撒來,他躲避不及,便瞬間覺得接藥的開始腐爛疼痛起來,那種覺,就好似皮生生被灼燒開了一般。
「啊——!」姜戟低吼出聲,等看清,才發現魏如意居然就淡淡的站在他面前。
姜戟看到是,氣得咬牙:「魏如意,我殺了你!」
「這句話我送給你。」魏如意說完,抬手便拉開了魏祁章給防的小箭弩。
箭弩不過掌大小,可不過瞬間,甚至是姜戟都來不及反應,那箭弩里的箭便直接穿了他的心臟。
姜戟不敢置信的低頭,看到心臟那慢慢暈染開的跡,鷙著臉帶著他這輩子所有的扭曲和憤恨,舉起手裏的劍朝魏如意刺去,可不等他的劍到魏如意,一柄利劍卻從他後直接穿過了他的。
「王爺,你就安心走吧,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們。」魏祁章出刺姜戟的劍,看著他重重倒在地上,確定他活不了以後,才看向面異常冷漠的魏如意,輕聲道:「如意,我們走。」
魏如意收起箭弩,看向魏祁章:「二哥,我要多做些藥和箭弩。」
魏祁章面微:「如意……」
「衍哥哥的仇,我會親手報。」魏如意眼眸幽寒,如果必須要有一個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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