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薛淼兒不解。

是個率之人，不喜歡的抵死抗拒，喜歡的自然要誓死維護，實在無法理解娘的這種糾結。

「難道說因為爹的份？」想了想后又問，「可是好像也不對啊，娘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您的份才對，不接就不可能喜歡吧。」

薛天朗想起那段日子兩人的糾結痛苦，現在想來，其實只要有人在，也算不了什麼。

只可惜，斯人已去。

他臉上出苦笑之，「確實是因為份，但是卻不是因為我的份，而是因為你娘的份。」

門外花叢里，藏匿於黑暗之中的蕭畋眼神微。

「我娘的份？我娘不是父母雙亡的大家閨秀嗎？」

薛淼兒覺得爹娘的故事，其實像話本里寫的那樣。

但是因為是親骨，此刻並不覺得浪漫人，反而覺得有些心疼。

「我不知道有苦衷，所以一直覺得辜負了我，也和說過狠話，說就是死也只能死在山上。」薛天朗道，「然後你娘就要跳崖，幸虧被我及時發現抱住。」

那時候，薛天朗也到了極大的打擊。

心的子寧願死都不和自己在一起，這種挫敗和傷痛，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薛天朗從小順風順水，沒過這樣的打擊，心灰意冷之際要送下山。

臨走之前，或許他的冷漠讓難過，薛淼兒的娘親告訴了薛天朗真相。

「你娘其實是前朝皇室後裔。」薛天朗道，「而且是僅存的幾人之一。」

蕭畋眼神頓時變得幽深起來。

前朝餘孽東尋黨，從本朝開始已經活躍了近百年，朝廷反覆圍剿，卻始終無法徹底剷除。

這也是皇上的擔憂之一，沒想到，在這個土匪窩裏，他竟然能遇到前朝餘孽。

「那豈不是說，我娘是公主？」薛淼兒眼睛睜得大大的。

「如假包換。」薛天朗點點頭。

「那之前和你說的那些份什麼的……」

「假的。你外公應該還在人世，你應該還有個舅舅。」薛天朗道，「你娘被我搶到山上的時候，其實是要去嫁人。那些見到我下山就嚇得屁滾尿流的人，其實是未來夫家的人。」

看著薛天朗眼中出的得意和傷，薛淼兒覺得心裏沉沉的。

這不是故事，這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是父母的——以悲劇結尾的。

「我沒見過你外公和你舅舅，但是我不喜歡他們。他們你娘嫁給不喜歡的人，去替他們維繫關係；即使前朝滅國已近百年，他們還做著復辟的夢。」薛天朗道，「你娘說，過得不快樂，在山上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才是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

「不能留在山上，因為害怕拖累我。我同說，我從生出來就是土匪，後腦勺上天生帶著反骨，有沒有，我和朝廷都是勢不兩立的。」

「可是你娘卻說，朝廷對土匪和前朝餘孽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蕭畋想，這話確實說得對。

土匪這種，只要不是窮兇極惡，扯大旗造反，朝廷一般都不會下死力圍剿，畢竟他們的存在，搖不了江山。

但是前朝餘孽不一樣，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改朝換代，所以歷任皇上，都視他們為眼中釘。

「你娘擔心連累我，說如果沒有，我這輩子可能都是個快活的土匪；但是留下，就會把我拖深淵。」

「我同說，我讀書，但是我知道『男人』兩個字怎麼寫，我要安心嫁給我，後來終於答應了。」

「後來就有了我？」薛淼兒問。

薛天朗點頭，因為提及再也無法回來的此生摯，有些悵然。

薛淼兒第一次到抱歉，因為看到了爹眼中至今都無法熄滅的——如果沒有，娘就不會死，爹娘現在還是神仙眷。

「爹，對不起。」薛淼兒咬著道。

爹如此娘，卻從來沒有怨恨過自己這個「兇手」，甚至極提起這件事，這讓格外難過。

覺得自己就像小，走了娘的生命，也走了爹的幸福。

這意外的道歉讓薛天朗愣住，他很快明白過來薛淼兒的愧疚，著的頭道：「淼兒，傻孩子，事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你還以為你娘是因為難產而終吧。」

「難道不是嗎？」薛淼兒震驚了。

「你娘臨盆之前和我說了許多話，總是覺得會有危險，囑咐我如果有什麼意外，一定好好對你。」薛天朗道，「我當時只當胡思想，只知道開解，卻完全沒想到，其實是在安排後事。」

「告訴我，如果出了事，千萬不要遷怒你，要好好養你長大；尤其如果你是孩，要讓你將來選擇自己喜歡的人，要讓你無憂無慮長大，又要讓你讀書識字懂規矩……」

那時候，心中一定有很多很多不放心和囑咐，可是時間太短，太熾烈，能表達的，不及心中所想所憂的萬一。

「所有人都以為你娘是難產而死，我也曾經那麼以為過。但是後來我見到了你娘提前留下的書，才知道你外公的人，已經到了山上，下山。不肯離開，你外公就威脅，說要向朝廷舉報，說你娘在山上。」

薛淼兒睜大了眼睛，憤怒地道：「他不是我娘的親爹嗎？他怎麼能這樣？他舉報我娘，難道就不怕我娘反過來把他們都供出來？」

薛天朗冷笑：「就是吃定了你娘心，捨不得他們罷了。」

他們確實也功了，功地死了他心之人。

那時候，薛天朗幾乎想要去找到他們，和他們同歸於盡。

但是看著嗷嗷待哺的兒，看著心之人不放心的叮囑，叮囑他如果將來在父兄有難的時候還搭把手，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但是心裏的這火，多年來從未熄滅過。

「我和他們老死不相往來，我怕我忍不住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