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城門戒嚴的問題，果然當日下午就鬧騰開了。

孫子名剛緩過勁來會衙門，就上這回事。本該糟心的，可見趙恆之被人團團圍住無計可施的樣兒心立馬舒暢。

看你這麼慘，我就放心了。

未免引火燒，孫子名果斷躲在拐角，微笑看趙恆之的吃癟，讓你再張狂，再囂張，再猖狂，今兒非給你點眼瞧瞧不可。

想著，孫子名轉頭吩咐了孫不平幾句，孫不平得令，小跑而去。他則著小鬍子暗中觀察，暗道，趙恆之，我看你幾時完！

不多時，前來鬧事的隊伍詭異地驟然壯大，一個個打著養家餬口，奔喪探親的口號，越說越激，大有趙恆之敢不答應就擼袖子打人的架勢，任憑趙恆之再怎麼苦口婆心地勸說也無濟於事。

於是，再也無法不間斷飛來的唾沫星子的趙恆之大手一揮，喝道：「好好好，開開開，本大人給你們開！」

待人群散去，趙恆之一屁坐在地上，掏出手帕就開始臉，嫌棄地嘟囔道：「說話就不能講點禮貌，老噴唾沫星子是怎麼回事？嫌本大人臉蛋兒不夠水潤？」說著還低頭聞了聞手帕的味兒，又趕拿開，嫌棄之溢於言表。

「趙大人，這幾日辛苦了？」孫子名賤兮兮地湊過來，雖然看見趙恆之挫敗的神表示憾，但只要他吃癟，他就爽歪歪。

趙恆之瞥他，「孫大人子是好了？只是依本大人看，就孫大人這不吐的樣子就該多休息，否則這子怕是不住？我說孫大人，人啊，要認老，逞什麼強呢？」

比毒舌，來呀來呀。

覺一口老已經準備好的孫子名深呼吸，再深呼吸，冷靜，再冷靜，片刻才皮笑不笑道：「趙大人放心，下朗得很。只是大人查案似乎不太順利？」

「順利，怎麼會不順利？」睜眼說瞎話，誰不會？趙恆之鼻子道：「城門開了就開了唄，就算開了本大人也能抓住案犯！」

孫子名心冷笑，好大的口氣，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但要的就是要你這不怕的勁兒，看來報仇指日可待。

「哦？趙大人如此自信？」

趙恆之冷眼瞟他，哼道：「孫大人不信，那我們來打個賭如何？」哎，就等你這話，魚兒上鈎了。

「賭注為何？」孫子名心了，但因往日沒被趙恆之夫妻套路，想了想，謹慎地問道。

趙恆之微笑道：「很簡單，要是本大人賭贏了，帶人上鴻運樓一頓，反之亦然。當然，本大人賭本大人必定能找到案犯，孫大人則賭本大人不能，可對？」

確定話里沒什麼套路，孫子名點頭道：「可以，但得加個期限，否則如何判斷輸贏？嗯，以我之見，兩個月如何？

」本想說一個月的，但顯得自己心狹隘，就當發發善心吧。

趙恆之欣然應下，且頗關照道：「可還有其他要求？」

這一提醒，孫子名想起了什麼，忙道：「險些忘了，帶人可以，但不可帶那幫子乞丐，否則鴻運來就沒法做生意了。」這傻不愣登的小子，心底還是不錯的嘛。

嘖，怎麼覺這話不對？誒，這麼一說，彷彿他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

「可以。」趙恆之大度應下，雖然丐幫兄弟沒有口福，但天下樓和聽雨樓的兄弟可不，吃垮鴻運樓妥妥的。角一勾，他道：「那就這麼定了？」

「就這麼著！」

因為趙恆之下令開城門，狗剩他娘帶著眾人苦主來鬧騰了，哭得肝腸寸斷，昏天黑地的，外帶破口大罵，罵趙恆之無能，口口聲聲應下的事兒跟放屁一樣，罵孫子名混賬烏王八蛋，黑心黑肺沒人，勾結匪徒賺人饅頭要人命……

趙恆之早從後門遁了，沒聽見罵人的話，半點不糟心。而且……狗剩他娘就是他們安排的，看熱鬧還來不及。

可孫子名就糟心糟道姥姥家了，即便捂耳不聽，穿力十足的罵聲依然毫無阻攔地鑽進他耳朵，引的心頭那口老蠢蠢，努力呼氣吸氣保持心平靜之後，他：「？？？」請問這關他什麼事兒？

而且，他讓孫不平花錢雇來的水軍早遣散了，咋還有這麼多人鬧事，都閑得慌的？不是，怎麼專挑他罵，這事兒明明是趙恆之上沒辦事不牢好嗎？！

嘖，只能說明趙恆之造勢的手段相當不錯。

直至祖宗十八代都被問候了個遍，孫子名怒而拍案，騰地起，但並沒有出門理論的意思，與山野村婦理論是自降價，他才不幹——重要的是他罵不過人家。

「來人，把門外那群人給本大人轟走，轟走！」

衙役應聲而去，不多時帶了一爛菜葉子回來，哭喪著臉道：「大人，那群刁民剽悍，非但不離去還暗中襲小的！」說著指了指上爛菜葉。

孫子名：「……刀呢，你的刀呢？！拿著上啊，比劃給我看有什麼用！」

「可以殺人的嗎？」

忍無可忍的孫知名捂著心口罵道：「殺你大爺啊殺，嚇唬嚇唬不？那邊案子未了你還想殺人，你咋不去自殺？！」

衙役了脖子，竟一派天真地解釋道：「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責任重大，不能自殺……大人別昏，別昏，小的這就去趕人！」

孫子名：「……」再瞎他大爺的叨，本大人就昏給你看！只是趙恆之這小子怎麼遁了，這是破罐子破摔怎麼認輸了？

這幾日，衙役的搜查依然在進行，只是逐漸懈怠。而趙恆之除了例行公

事地問幾句，囑咐幾句，也沒啥建設的意見，總之，大家得過且過，混日子唄。所以，孫子名瞧著的確不像樣。

「大人，這是趙大人給您留的書信。」

孫子名：「……」同在一個屋檐下，有什麼事兒不能說，非得衙役傳書，見不得人？噫，那孫該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這還沒準，那孫就是個斷袖啊！世風日下，忍心不……我呸，瞎七八糟的想什麼，是得洗洗腦子。

其實書信里沒寫啥，掃了一眼后，孫子名竟有些失，但更多的是疑，趙恆之將衙門託付給他，說自己要去干大事，讓他鴻運樓準備好酒菜，多多益善，不日他就要帶領兄弟們狠狠地一頓。

孫子名從「狠狠」二字看出深深的惡意，眉頭一皺，發現事不簡單，難道趙恆之發現什麼線索單刷去了？這孫，是怕自己搶功勞？嘁，小氣吧啦的，大家都是同僚，分點功勞怎麼了？

將書信一扔，孫子名來孫不平，問道：「這幾日趙恆之那有什麼靜沒有？」

孫不平瞄了眼書信，搖頭道：「並未。且據小的所知，那趙恆之方才直接回府了，並沒有什麼作。」為了讓自己的人生更加不平，他盡心儘力地觀察趙恆之，但實力有限，所以……

「那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嗨。」孫不平得意地擺手道：「估計是迷魂藥呢。大人您放心，依小的看，那趙恆之就是虛張聲勢，想逞逞威風，您就等著瞧好吧，他要真能查出什麼來，小的『孫』字兒倒過來寫！」

孫子名覺得言之有理，微微頷首，但仍覺不放心，吩咐孫不平繼續留心，若當真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不防先下手為強。

「哼，趙恆之，本大人倒要看看你囂張到幾時！」

趙恆之的確是徑直回府，一進屋就問道：「娘子，城門可有消息傳來？」

趙府暫時為聽雨樓與天下樓的合集散地，一切消息彙集到此，再由姚羽然等人分析再下達指令。

「說是發現了幾個藏頭尾打探消息的，不著急，正跟著，約莫今日這枝枝節節的就能浮出水面。」姚羽然看了眼楚簫，笑道：「所以說，該抱大時就要抱大，瞧咱們上楚樓主這個朋友多值當。」

楚簫輕搖摺扇，玩笑道：「夫人這麼說，楚某倒是想起從前在商言商的原則了，要不……咱們好生算算？」

「哎呀，楚樓主，談錢傷，咱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麼錢不錢的，俗氣！」姚羽然不急不慢地推出牌，又問趙恆之道：「怎麼樣，你的大魚上鈎了沒有？咱好歹得給楚樓主一點甜頭不是？」

趙恆之嘚瑟道：「趙大人出馬，必須馬到功。那孫子就是好忽悠，三言兩語就

上鈎，約定兩月之分出勝負。不過以我之見，有天下樓和聽雨樓的兄弟們相助，哪裏要倆月？半月綽綽有餘！」

「趙大人謬讚了，我等只是儘力而為而已。」

楚簫看了眼頓時緒高漲的屬下們，頓覺在場上爬滾打過的趙恆之馭人之逐漸純，一個左右逢源的老油條不日可見。餘瞥見笑瞇瞇的姚羽然，敬佩之意油然而生，能將一無是的浪子引導今日這模樣，可敬，可嘆，也可怕！

「楚樓主，你看本夫人的眼，彷彿在看魔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