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綿綿，彷彿沒有盡頭。

就在陝北旱災稍有緩解之際，朝堂上卻有人提及立後之事，說什麼治乃人倫之本，如今六宮無主，便該選賢德高位嬪妃繼立中宮、以正帷。

同時，還有人提議皇帝選秀，從滿蒙世家中選取德行兼備之人，立爲皇后。

總之，一時間朝堂爲了後位吵翻了天。

結果被皇帝以思念元后烏拉那拉氏爲由婉拒，甚至還拿出先帝朝後位空懸的先例來做例子，表示自己不再立皇后。

皇帝既明白表態，這事兒原本就可以消停了。偏生這時候，又有人上摺子，建議皇帝立皇貴妃，代掌印、執六宮事。

這下子雍正惱了，怒斥、貶，一波走起。

而舒錦，依然很淡定，如常前往萬方安和伺候太后湯藥。

話說，就拉個肚子而已，折騰了這麼多日，烏雅太后竟還沒好利索！

唉，可見是烏雅太后真的老了。

“立皇貴妃掌攝印？”烏雅太后嗤地發出冷笑，“貴妃，這是直指你呢！”

舒錦淡淡一笑，“臣妾出微末，耿家在朝堂上卑職小。”

我孃家可沒本事掀起這樣的風浪。

所以，雍正不傻，猜得到是誰在搞事。

烏雅太后道：“如此可見，年氏不是安分之輩！”

舒錦嘆了口氣，一時無言。敦妃只怕也看出來了，皇帝不可能立兩個貴妃並尊，所以想出來這樣的迂迴之策。另外，怕是也有捧殺的意思。

只可惜，這點小心眼，哪裡瞞得過老謀深算的雍正？

所以，註定只是一場鬧劇罷了。

舒錦微微帶笑：“太后娘娘，鬧這樣一出，於前朝後宮，都無任任何意義，皇上聖心獨裁，沒有人能左右。”

這既是在說年氏，也是在說烏雅太后。

烏雅太后深深打量了一眼這位愈發富態沉穩的貴妃，“皇帝這麼多嬪妃，也難怪只有你能走到這一步。”——耿氏如今，不敢說穩贏，但也是十拿九穩了。

太后幽幽嘆了口氣，“做哥哥的，對弟弟嚴苛，若是換了是侄子，是否會寬和一些呢？”

舒錦聽得心驚，這位太后娘娘，自己半截土，倒是惦記起雍正百年之後的事兒了！

“太后娘娘，您該喝藥了。”治一治你的妄想癥吧！舒錦腹誹。你這些年，對哪個后妃有過好臉，憑啥侄子繼位了，就得善待你小兒子？！呵呵！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麼多嬪妃中，舒錦與太后算是結怨最淺的了，所以，若是弘晝能贏，十四爺的確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反正到時候總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飲盡了這碗苦藥，太后面容苦，“是哀家無能啊！”不但不能幫小十四事，甚至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幽了這麼多年……

舒錦心中呵呵噠，無能不是錯，錯的是無能還要惹是生非！惹了事之後，還不肯低頭服，怪得了誰？！

太后看了一眼啞似的貴妃，不免有些煩躁，“哀家乏了，你退下吧。”耿氏謹慎，是不會給任何許諾的。

舒錦鬆了一口氣，“太后娘娘好生歇息，臣妾明日再來侍疾。”

難得可以早退一回，真是不容易。

回到澹寧殿，卻發現書房裡杵著一隻老皇帝。

沒錯，雍正自從嗑藥後，舒錦發現他老得更快了，再加上常年案牘勞形、睡眠不足的緣故，活像個糟老頭子。

不不，本來就是個糟老頭子。

舒錦忙上前給糟老頭子請了個安，“皇上何時來的？”

雍正放下手中的字畫，不由道：“你字倒是略有幾分小了。”

能夠得到雍正這般稱許，舒錦還是不免有些小得意，但面上依舊謙恭：“臣妾本是愚鈍之人，不過就是寫得多了罷了。”

雍正微微頷首：“勤能補拙，是這個理。”

舒錦：啊呸，真不會說話！多誇我幾句會死啊？！

這糟老頭子愈發直男了。

雍正上下掃了耿氏一眼，一如既往富態、氣也極好，一看就是長命百歲的模樣。雍正心下不由羨慕不已，“這些日子侍疾辛苦，你倒是不見瘦。”

舒錦：我好吃好喝，爲何要瘦？

舒錦了自己圓潤的臉頰，“太醫說，臣妾脾胃甚好，所以難免富態些。”

富態些好，安全。

好吧，就算現在瘦一道閃電，也不必擔心安全問題了。

雍正微微頷首，“你是有福氣的人。”

說著，雍正忽的話鋒一轉，“最近朝堂的事，你可聽說了？”

舒錦神一，忙小心翼翼道：“臣妾雖然不懂朝堂大事，但也有所耳聞。”

雍正嘆了口氣，“年氏任，你莫要往心裡去。朕已經下旨，將年羹堯貶爲山西巡。”

巡，那可是封疆大吏，這都還是貶的？

貌似前幾年，年羹堯就升任了四川總督，前段時間正好任滿三年，回京述職——哦，所以就趁機在朝堂上搞出了這茬子事兒啊。

不過，再封疆大吏，年羹堯也是至今不曾掌兵權。跟歷史上那位威風赫赫年大將軍，到底是不可同日而語了。所以皇帝一句話就給貶了。

舒錦莞爾一笑：“多謝皇上信任，臣妾不會跟敦妃妹妹計較。”

雍正忽的又問：“你今日回來得格外早些。”

舒錦道：“太后娘娘約莫是嫌棄臣妾悶葫蘆，就把臣妾給打發回來了。”

雍正“唔”了一聲，“皇額娘跟前，誰都不得生幾分？哪裡又獨獨只是年氏一人氣？”

說實在的，太后還真是就逮著年氏撒氣，其他嬪妃頂多看點臭臉……

舒錦笑問：“聽說敦妃妹妹招了暑氣，不知最近可好些了？”

雍正不鹹不淡說：“不過就是氣罷了。”

得嘞，果然又是裝病。

“沒事就好。太后娘娘如今子見好，想必過兩日就能痊癒了。”舒錦一臉溫和地道。

雍正蹙眉：“也是太后不好，丁點小病也能拖這麼久！”

舒錦：汝聽，人言否？！

這回太后又不是在裝病，純粹就是老了，格弱，所以病去如。當然了，烏雅太后自己心裡有火，偏生敦妃這個小出氣筒還躲開了，不撒氣了，可不就好得格外慢些了麼。

烏雅太后和雍正，還真是一對冤家母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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