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如嵐見殷晝神，竟仿佛是一副認得的模樣，便很是激地湊到他的邊去，問道:“怎麼怎麼，可是看出來什麼端倪來了？”

他剛說話，便聽得殷晝噓聲:“你先不要說話，我似乎確實參其中玄機。”

他的眼神一直鎖著畫冊，眉頭越皺越。

若真能夠看懂這宛如天書一般的真神旨意，那對閔如嵐來說殷晝那可就如同天降神仙了，他立即閉上了，一句話都不多話，唯恐打擾到殷晝看畫冊。

而過了一會兒，殷晝便將畫冊放下了。

他并未立即開口，反而是指尖微微一。

閔如嵐太過在意畫冊之事，并未注意到殷晝的手指彈，反倒是燕枝在一邊看著，見他手指一，臉上神微微一凝。

自然是有所察覺，發現殷晝表面上看起來不過只是手指，實則卻是點了個能夠完全隔絕周圍視線與窺探的極品符篆。

雖說這小白臉如同礦山，上的好東西不計其數，但是能讓他用上這般等級的符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要做的事一定非同小可。

燕枝原本對昆侖的事并不算太興趣，對于這塊面也并無過多的好奇之，但見殷晝如此的鄭重其事，也在心中暗自猜測此事是不是十分事關重大。

——畢竟殷晝絕非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

他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與一個將將認識的閔如嵐有關便如此上心，恐怕是因為此事與他，甚至是他們二人都有關系。

思及此，燕枝也不再猶豫，甚至也在殷晝套下來的符篆外面，外加了一個瞬時可發的防陣法。

這陣法與的實力等同，至能夠防止元嬰大圓滿的修士一擊。

畢竟小心為上，謹慎一些也沒什麼太大的錯誤。

殷晝察覺到作，曉得素來敏銳謹慎，但今日之事陣法恐怕并無太大作用——若真是因為言談此事而被發覺，一個小小的陣法擋不住什麼。

就算是渡劫級別的陣法也是如此，殷晝早有領會。

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反而還是垂眸看了掌心里的冊子一眼。

閔如嵐有些迫不及待:“如何，是看出什麼消息來了？”

“確實是看出一些端倪，不過……”殷晝說話的語氣似乎也有些遲疑，但他整理了一番腦海之中的思緒，并未直接開口說起畫冊之中究竟有什麼容，反而先是問道:“你可知你們那位真神，究竟是人，還是什麼？”

其實這話問的有些冒犯，但殷晝已經是選擇的盡量委婉的話語。

閔如嵐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也是覺得有些怪，畢竟真神是他們昆侖之中所有人的信仰，怎麼問出真神究竟是人還是什麼這般問題？

但是他旋即想到，殷晝之前就已經說到與他的母親是舊識，說明兩人之間有所淵源，而且聽上去似乎關系尚可的模樣，那他就沒有必要去詆毀昆侖的信仰，既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那自然也是有其緣故。

所以閔如嵐并未多心，也并未因此而惱怒，神也變得有些正經起來:“你既然問到這個問題，那想必確實是真神的旨意上提到了相關的事，真神的真其實并非是人，而是一位人與妖族混的半。”

他這般說，果然驗證了之前殷晝所問。

而殷晝立即再問道:“那你可知，與妖族混的那妖族，究竟是何等族類？”

閔如嵐目之中閃了閃，低了聲音，肅然說道:“燭九。”

燕枝聽到這里，不有些恍然。

忍不住開口問道:“也許我接下來的話說起來恐怕沒有什麼見識，但是我忍不住還是想說，《山海經》中記載燭九乃是神，為何如今提起，反倒說是妖族？”

燭龍又名燭九，是大荒志之中眾人都耳能詳的神，燭九是人面蛇的模樣，渾紅，眼睛豎長，雖外貌奇詭，但確實是大荒志中記載庇護一方的神。

閔如嵐也有些困不解之:“你說的這個問題確實也是我族人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按理來說我們的先祖雖說確實是混，但就算是混，那也只是人族與神之混，畢竟燭九是有名的神，為何又被人打妖族？”

殷晝這時候卻忽然開口:“因為你們那一支的燭九，恐怕并非是正常心境下的燭九，而是被天道判定為墮神的燭九，上背負了天罰，那自然無法為庇護一方的神，而會被人稱為妖。”

這話仿佛一記重錘，燕枝甚至覺自己腦海之中“嗡”地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破殼而出。

好似是有什麼消息要告訴。

雖然素來對疼痛很能容忍，但是這一下毫無防備的疼痛燕枝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殷晝幾乎時時刻刻都關心著，自然注意到眉頭一皺，便沒有再說起此事，而是轉了個話題道:“不管此事究竟如何，既然你們是如此傳聞的，那想必在你們的神話傳說之中，你們那位真神的父親是一位墮神，這話我沒說錯。”

“你們那位真神，我記得在傳聞之中記載他出生的時候就有眼疾，而且不是尋常的不能看見東西，而是原本應該長眼睛的地方本就無雙眼，反而被一塊充滿著不祥之氣的石頭所嵌其中。”

殷晝說起這話來的時候，燕枝似乎從他的語氣之中聽到了些許憤然不平之意。

燕枝心中微微一。

閔如嵐卻大為震撼:“你說的這些我為什麼從來不知道？”

他一個昆侖之人，了解的這些還甚至沒有面前的殷晝知道的清楚。

而且他也無法確定他口中所說究竟是否是真。

聽到他下意識的質疑，殷晝的神倒也毫無波瀾，聽到這些與自己從小就知道的事完全不同的消息，會產生疑質疑也是理之中的事，也完全不必因此覺得驚訝。

所以他說道:“這件事相不相信自然是在你，但是我既然敢這般說，那就一定有我這般說的理由，你若是愿意聽下去的話，那我就繼續往下說，若是你不愿意再聽的話，我即刻打住就是總歸我說與不說，對你的生活其實也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閔如嵐心中其實確實是非常矛盾的，這些消息完全不是他能夠接的范疇。

但無論是真是假，如今聽下去才是正事。

閔如嵐心中約約有一種預，他接下來要聽到的東西，很有可能會顛覆自己這些年來對于世界的認知，甚至于對于昆侖的所有觀念都會被顛覆。

他沉默下來，卻還是恭敬無比的說道:“還請你繼續講。”

殷晝便沒有多加停留，而是繼續說道:“所以那一塊嵌在你們那位真神的眼眶之中的石頭，很有可能就是背負著天罰的詛咒之石。

或者我在說一件你可能更加不會理解，不愿意相信的事，那就是你們這位真神很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承載著雙方脈的一位子嗣，而是那位被天罰變墮神的燭九，通過某些方式將自己的力量和神轉移在這世間的一個容，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這話確實是很顛覆一個人這些年的世界觀，閔如嵐渾然愣住了，完全沒反應過來。

燕枝整是一字一句聽得很仔細，這時候聽了在心中反復思考之后，大約明白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便主開口解釋起來:

“我師弟的意思就是，你們的傳聞之中，你們那位真神是一位人族和一位妖族結合之后生下的后代，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燕枝也知道這個時候的他，恐怕心俱震撼無比，一會兒分不出腦子來想這件事究竟是什麼樣的，恐怕還驚訝的很，只能呆呆的看著他們，腦子都不知道該如何轉，所以干脆就把這件事掰開了碎了講給他聽。

閔如嵐聽到這些話，確實能夠確定他這話說的是對的，于是點了點頭。

燕枝就繼續往下說道:“你既然能夠聽懂這些，那我就繼續往下說了。但是我師弟的意思就是說，他很有可能并不是通過正常的繁衍方式生出來的后代，甚至于那一位是母族的人族，都很有可能并不存在，這只是那位被罰的燭九為了轉移自己的意志，而進行的一種嘗試和手段。

或者我換一個能夠用來類比，大概是有些相似的詞，轉世。”

這話確實解釋的非常通俗易懂，閔如嵐不用過多思考就能明白這一段話的邏輯究竟何在。

但是能聽懂這些話，卻并不意味著他能夠理解這些話，甚至是說接這段話背后代表的意義。

“……”

閔如嵐這一次沒有在點頭，他也不再像是剛才一樣活潑，有什麼話都敢往外說，而是沉默下來也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我們說這些并不是為了詆毀你心中的信仰，也并不是為了搖你心中的信仰，只是也許你們知道的事與事實有些偏差，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想錯了，畢竟我們并不能說我們每個人的想法就一定是對的，這只是我們的一種猜測和推測，你不要太把這樣的事放在心上。”

燕枝也知道他心中這會兒恐怕震撼無比，所以沒有著他一定接他們的意思，反而開口來安他。

閔如嵐久久不語，半晌之后才很是猶豫地開口:“其實也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們，我自然是不會去懷疑你們對我有什麼惡意機故意編出來一些故事來騙我，但是這些事卻是和我從小知道的事相差的太遠了，我真的想不到原來事可能是這樣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不管這些事究竟是不是，反正咱們也就說了只是一種猜測，那咱們就全當是講個故事，互相流流就好了，你繼續往下說吧，我也想聽聽到底是怎麼樣的。”

殷晝便繼續說起來:“其實你也不必把這些事想的多麼困難，因為背負上天罰并不一定就代表著你們的那位真神真的做錯了什麼。”

這話之中似乎含著某種意思。

閔如嵐聽這話恐怕覺得只不過只是一句干的安，但燕枝卻越是覺得這些話似乎蘊藏著很多自己能夠聽懂卻不知為何總是想不明白的含義。

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越來越白，似乎正在遭著一種無意識下的痛苦。

殷晝看到臉大變，立即將的手握在手掌心，源源不斷的靈氣從他的掌心涌燕枝掌心。

而他繼續說道:“你換一種思維，如果不是真的被的走投無路，為什麼一定要想一種重生的方法來拋棄自己的原有份，而轉生為另外一個人，放棄自己這些年所擁有的一切，放棄修為和軀從頭開始？”

閔如嵐沉默之后，卻還是說道:“……也許是因為不得已吧。”

殷晝點頭:“自然是如此的，若非是被的這般，為什麼要一定選擇這種方式。”

眼見著閔如嵐似乎能夠理解了，他便繼續說起正事來:“這些壁畫雖然看上去毫無邏輯，但是你順著我的思維來想這些，畫一幅連著一幅看上去雜無章，可是如果你把單數的放在一起，雙數的再放在一起，然后倒過來看是否就覺得這件事看上去有邏輯的多。”

而且為了方便他理解，殷晝甚至輕輕的在那畫冊上附上一層法，那法正是如同方才他口中所說的，頃刻之間便將那壁畫的排列順序都變換了一個位置，然后這個故事才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如此一來，似乎就能夠看得明白。

閔如嵐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低頭去看這冊子上究竟是何，殷晝也沒有打擾他，反而好似在心中倒數什麼。

三。

二。

一。

隨著最后一聲落下，那本畫冊上的法驟然失效，所有的壁畫又重新回歸到原本的位置。

而且不僅僅是如此，這本畫冊似乎也開始黯然退，到了最后竟然變白紙一張。

閔如嵐怔忪不已，忍不住問道:“怎會如此？”

殷晝便意味深長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燕枝一瞬間似乎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能讓有些人知道。

可是是什麼人能夠穿這些符篆陣法，知道他們在其中看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