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端木宮。

沈沖走進書房，“殿下，三爺、小裴爺、晏姑娘三人來了。”

趙亦時放下奏章：“快請。”

三人進來，行禮，坐定，侍上茶上點心，掩門離開。

“你們這個時候來見我，看來案子有了進展。”

趙亦時想著這幾天過的日子，“不瞞晏姑娘，我已經等候多時了，快說說吧。”

晏三合沒說話，謝知非和裴笑卻起了。

兩人走到趙亦時面前，一衫，雙膝跪下。

趙亦時眉頭倏的皺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麼？”

謝知非：“殿下，我們有一件事瞞了你，當時也不是故意要瞞的，實在是不得已，所以才……”

“殿下。”

裴笑適時地接過話：“事的起因、經過，結果，我來詳細說一說……”

從季老太太的心魔說起，說到北倉河，說到吳關月，說到吳書年，再說到那枚扳指……

當熱茶變了冷茶，裴笑最后一個字說完，謝知非把玉扳指遞到趙亦時的手里。

趙亦時看著玉扳指，再看著跪在面前的兩個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季老太太的心魔，本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

所以，他們幾個早就知道鄭家的案子，吳關月父子不是兇手。

獨獨瞞著他一個？

“謝承宇，裴明亭。”

趙亦時黑沉沉的眼眸乍然收，“我在你們心里便是這麼不可信嗎？”

謝知非答上不來；

裴笑更是一頭的冷汗。

就在這時，晏三合開口了。

“殿下，如果當時他們選擇把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你會怎麼做呢？”

趙亦時被問得一噎。

“是選擇相信我們，還是相信朝廷？”

晏三合悠悠道：“相信我們，你對朝廷，對皇帝如何待？相信朝廷，那告訴你又有什麼意義？”

趙亦時沉目看著，“晏姑娘的話，總是那麼一針見嗎？”

晏三合搖搖頭：“我只是想到了，當初這兩人在告訴你和不告訴你之間徘徊，寢食難安的樣子。”

趙亦時神微微一變。

這一點變化落在謝知非和裴笑眼中，兩人長松一口氣的同時，紛紛向晏三合去，眼里都是激。

“晏姑娘可知道……”

果然，趙亦時口氣緩了下來：“我們三人好得能穿一條子？”

“所以，他們才不想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晏三合：“心上一樁事，總比多一樁事要好。”

本來不想開口，也不到說話，但謝知非和裴笑對太子怎麼樣，一樣一樣都看在眼里。

趙亦時說他們三人好得能穿一條子，但到底一個是君，一個是臣。

雖然對趙亦時并無好，并不信任，卻也見不得謝知非和裴笑被人懷疑。

護短的。

“都起來吧！”

趙亦時臉有些勉強，“我只是心里有些難過，明明我們三人……”

他沒有再把話說下去，但話里的失落卻濃得散不開。

謝知非忙道：“其實，我和明亭也不太好。”

“總覺得對不住你，這里頭虛著呢！”百轉千腸出了口，裴笑出一記討好的笑。

趙亦時擱在膝上的兩只手了，又松開，一手扶起一個。

覺得不解恨，他點點這個，又點點那個，忿忿道：“一個個的，還學會跪了。”

謝知非和裴笑沖他嘿嘿干笑，一時間弄得趙亦時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邊的人很多，來來回回，只有這兩人一直陪著。

趙亦時也只有無奈笑了。

“說完你們三人的私事，下面該說正事。”

晏三合走到趙亦時面前：“殿下可有心理準備？”

趙亦時被看得心頭一凜，“你只管說。”

謝知非和裴笑一看這個形，趕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吳關月改國花蓮花為木棉花，扳指上，腰牌上，私印上刻的都是木棉花，由此可以證明在鄭家案發現場留下的那塊腰牌，是假的，目的就是為了栽贓吳關月父子。”

晏三合挑起眉頭：“殿下，這事可還有異議？”

季家老太太在十年前，就已經發現的事實，趙亦時還能有什麼異議。

“沒有。”

“那就先給天下一個待吧。”

趙亦時眼角狠狠一跳，“晏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晏三合：“詔告天下，案子是朝廷查錯了，鄭家的兇手另有其人，吳關月父子是被冤枉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不要這麼做？”

“晏姑娘，這事……”

“怎麼？”

晏三合昂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冷冷笑了，“朝廷做錯了事，就不能撥反正嗎？”

這話換任何一個人說，趙亦時的臉都要沉下來。

但晏三合說，他只有耐著子解釋，“可以撥，也能反正，但只能是小范圍的，絕不可以詔告天下。”

晏三合：“是為了朝延的面，還是為了你趙家的面？”

“晏姑娘！”

趙亦時的臉，到底沉下來，

“既是為了朝延，也是為了華國，齊國畢竟是華國的附屬國，那吳關月父子又都不在人世了……”

“好一個不在人世了。”

晏三合眼中出嘲諷。

“別忘了，鄭家的人也都不在人世了，但墻還是會塌，馬半死不活，可見舉頭三尺有神明，想你趙家的江山千秋萬代，你最好掂量掂量。”

趙亦時被這話到了絕路，火氣一下子沖到了嚨口。

“晏三合，你放肆！”

“懷仁。”

“懷仁。”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喊出來。

趙亦時看著一旁兩張著急的臉，仿佛一盆冷水撲面而來。

晏三合不明白朝延的事，他們兩個難道也不明白？

詔告天下，就等于向世人承認朝廷無能，皇帝無能，泱泱華國，臉面何在？威嚴何在？

“晏三合。”

裴笑見太子臉難看，趕上前做和事佬，“昭告天下太興師眾了，我也覺得沒必要，咱們能不能換個方式。”

“是嗎，小裴爺？”

晏三合話說得又尖酸又刻薄，“敢死的不是你裴家人？”

裴笑：“你……”

“我倒覺得可以試一試。”

謝知非走上前，默默站在晏三合的后。

“鄭家的墻塌得驚天地，總要給世人一個待的，這事糊弄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