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之隔。
嬸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別人不知道,可知道舒娘和妹子就躲在柴房里,那麼大點的地方, 萬一用刀往柴里捅捅, 人都沒命了。
拍拍大,“爺,這里面全是干柴, 雨這麼大,把柴淋就不好了,這麼個小棚子,站一個人都夠嗆,哪兒能藏人吶……”
羽林軍心思深沉, 越是這麼說,懷疑越深, 他手把門推開,破舊的木門咯吱咯吱地想, 像是鐵匠的風箱。
門一打開,四目相對。
耶律加央弓著腰劈柴,柴刀劈下去,一木柴裂兩半,他看看羽林軍,又看看目瞪口呆的大嬸, 問道:“嬸兒, 家里來人了?”
大楚話還帶著點長溪村的口音, 西北一帶說話都是這個味。
隔壁大嬸把耶律加央瞧了又瞧,這不是那天下午來村里尋人的嗎,長得倒是怪好看, 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后來走了,明明出村了,怎麼在家柴房,舒娘和妹子呢。
大嬸愣了好一會兒,好在反應過來了,“是,是啊,下著雨咋還劈柴呢,這的……”
羽林軍看了耶律加央半響,手把畫像從懷里拿出來,長公主未見得不會扮男子,面前之人容貌昳麗,“是你侄子?”
大嬸趕點頭,“是,他是我兄弟的兒子,一直在我家住著,以前是個公子哥,啥都不會,現在能打獵能砍柴,一個頂兩個。”
羽林軍打開畫像,好好比對了一番,面前這人確實是男子,柴房的確不大,站兩個人就得不行。
他從柴房出去,“后面是什麼地方。”
嬸子道:“那是豬圈,臭烘烘的,大人可要去看看?”
羽林軍搜查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他看了豬圈,下雨天,豬圈泥濘不堪,他鞋底沾了許多泥,豬圈里并沒有藏人,只能搜查下一家。
羽林軍一走,雨勢慢慢就變小了,他們去了隔壁趙大爺的家,屋子是空的,但里面有鍋碗瓢盆,卻不見人,幾經詢問,這里的嫌疑最大。
羽林軍留了個心眼,想夜里再過來一趟。
兩人在長溪村留了一會兒,等雨停才離開。
容姝一直躲在柴房沒敢出去,大嬸看著耶律加央,別看這人長得好看,可是上有氣,看著就不好惹,握著柴刀,誰都得掂量掂量,小心翼翼地開口,“壯士,你怎麼在我家,你……看見我侄來著嗎?眼睛大大的,很瘦……”
耶律加央無奈道:“嬸子,那是我妻子,在里面,這事說來話長。”
耶律加央把柴火移了移,容姝和金庭從柴火垛里鉆出來,看看耶律加央,又看看好心大嬸,然后點了點頭,道:“他的確是我相公。”
“這就是那個對你非打即罵,只會喝大酒,天在屋里躺著,最后還把你賣了的夫君?妹子!你可得把眼睛亮吶,不能看男人長得好看就什麼都不顧了,天底下什麼男人沒有,非在一棵樹上吊死!”大嬸要拉容姝的手,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不能讓這男的把容姝帶走。
容姝看看耶律加央,數月未見,耶律加央變了許多,穿著大楚人的服也不覺得奇怪,下一層青茬,人也黑了些,去拉耶律加央的手,他手心有繭子,著的,“嬸子,他真是我相公,這是說來話長,很抱歉以前那些話是騙你的。”
容姝總算明白了,一個謊話要一千個謊話來圓,“府的人是我哥哥派來的,就是為了讓我嫁給不喜歡的人,我本同他兩相悅,奈何爹娘不同意,一路逃到這里,幸好他也跟過來了。
嬸子我仔細想過了,與其嫁給不喜歡的人,榮華富貴,還不如跟著他,柴米油鹽平淡一生。”
耶律加央低頭看著容姝,這個角度能看見的側臉,抹了灶灰,臟兮兮的,這一陣子都不知道過的什麼日子。
隔壁大嬸嘆了口氣,“唉,你也是不容易,行了,這是你們的事,既然是你自己認定的人那就好好過日子,長溪村地方不大,但是鄉里鄉親熱心腸的很,你們放心住下。”
容姝剛想點頭,耶律加央便道:“嬸子,我雖然不會讀書,但有一手打獵的本事,肯定能養活,我們也不打算住在這里,以后就住山上,靠打獵為生,一定會照顧好的。”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得,那好,啥時候親,嬸子去吃酒。”
正好雨停了,太沖破云層,灑下一片金,地上漉漉的,容姝把屋子里的東西簡單收拾了收拾,然后小聲問耶律加央,“真住山上呀。”
耶律加央把包袱接過來,“走,帶你看看咱們的新家。”
金庭亦步亦趨,容姝拉著耶律加央的手,覺什麼都不怕了,哪怕容譽過來,都不怕。
金庭不敢跟得太,也不敢跟的太遠,主子見了王上肯定有許多話要說。
耶律加央走在前面,一手牽著容姝,另一只手握著劍,把路前的野草樹枝砍掉,他一言不發,卻時不時回頭看容姝有沒有跟上。
容姝好幾次想說話,可看著耶律加央的背影又把閉上,近鄉怯,耶律加央是在大楚唯一和烏邇有關的人,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找到
的,為什麼膽子這麼大,為烏邇的王卻敢來大楚。
他等了多久,有沒有想過會一去不回。
沒見到耶律加央的時候容姝天不怕地不怕,見到耶律加央之后覺得多走點路都委屈,停在原地,耶律加央回過頭,挑了挑眉,意思在問怎麼了。
剛下過雨,地上還是的,草葉上沾著雨珠,容姝道:“鞋子了。”
耶律加央了眼半山腰,然后蹲了下來,“上來,然后把鞋子給我。”
大約別人還會扭一會兒,可容姝說鞋子了就是想讓耶律加央背,伏在耶律加央背上,又把鞋子了給他,乖巧抱著耶律加央的脖子,一不。
上山的路難走,背一個人更難,容姝恐怕自己摔下去,抱的的,其實還沒被一個人這樣背過。
抱著的人肩膀寬厚,溫熱,覺越走越穩,容姝就稍稍把上半離遠了點。
耶律加央也能得到,走山路對他來說不難,從前打獵,沒有路還上山呢,幾百斤重的獵說背就背,容姝一點都不重,還比以前輕了。
只不過這個作讓他心里憋悶的慌,腳下踩著石頭,腳步一個踉蹌,上的人又了。
容姝嚇了一跳,一邊抱著耶律加央,一邊張,“怎麼了,是不是有坑?”、
耶律加央:“與其擔心有沒有坑,摔不摔得下來,還不如擔心自己,從家里逃出來,夫君對你非打即罵,還把你賣給別人當小妾……這回又落到你夫君手里,打算怎麼跑,又想跑多遠。”
那幾句話耶律加央說得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這些全是從村民那兒聽來的,也全出自容姝之口,上的人不說話了,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到他脖子,耶律加央把人往上顛了顛,偏著頭問:“怎麼,不說話了。”
容姝又覺得委屈了,耶律加央以為跑到永州很容易,還是以為不想回烏邇才從馬車逃出去,是覺得不想回去,不想見他……
可明明最想回去的是,想見他的是,不顧一切,冒著被容譽抓的風險,不知前路為何還往烏邇走的是。
利用陳洺之,徐景行,甚至利用容譽,就為了回來。
“……要我說什麼,就和你想的一樣,我不想回烏邇,想逃走,所以才從馬車離開,只是命不好,被你抓住了。”容姝把頭仰起來,想哭又覺得沒什麼好哭的。
不就是那樣,到了永州出不了城,又不見了,誰看都是怕回烏邇,故意跑了。
耶律加央手了,“阿姝,這一路是不是很苦。我沒那樣想過,為數不多幾次夢見你不回來了,也是楚皇不放你走,阿姝,你既然答應了我,我便信你,我很早就到了大楚,一直在永州,一直在等你。”
敵國的王,來了大楚的邊城,不被發現還好,要是被發現,能不能平安離開是一方面,兩國和平又是另一方面。
容姝用袖子了眼角,然后把頭埋到耶律加央背上,“苦死了,吃不飽睡不好,他們不許我走,還找了一個人替我,給你做王妃,我氣不過,就跟了過來……本來都要出城了,結果又出不了,那兩個人一直在找我。”
“……耶律加央,我只想回烏邇,不想回盛京。”
盛京的宮苑高墻,風花雪月,榮華富貴,皇后之位,容姝一個都不要。
耶律加央深吸一口氣,“我來接你回家。”
耶律加央并沒有說謊,他兩個月前就到了大楚,大二盤旋在大楚上空,先把容姝平安送回去,又盯著何時回來,大二認識憑的是嗅覺,自然分得清誰是趙兮,誰是容姝。
回烏邇的路固然難走,但耶律加央一直在等。
倘若容譽不放人,就打進盛京,他放人。
他住在深山里,搭了木屋,做了床,柜子,桌子,一邊靠大二往烏邇送書信,以免自陣腳,一邊等容姝回來。
如今已是六月初,分別四個月,終得相見。
耶律加央這陣子總做夢,夢見他和容姝在一起許久許久,有了孩子,快樂得不得了,只是大楚突然打進來,他沒護住容姝,沒護住孩子,也沒護住烏邇。
雖然只有四個月,恍惚間卻有經年未見。
不是別后重逢,而是失而復得。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一點憾,臭傻們給爺死!
其實想想前世,每個人死的時候,耶律加央,烏音珠,容姝,還有無數的烏邇人,哎,不要有憾!!!!謝在2021-09-26 17:23:20~2021-09-27 20:52: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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