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沒耽擱。
阿娘行事向來不拖沓。見倚翠忙著收拾包袱,看了眼天,困倦的打了個哈氣,到底撐著乏累又急急的出了門。
州街頭,很快吹鑼打鼓聲響徹云霄。隊伍中的棺材格外醒目,饒有目的朝一而去。
沈族老住的宅子還是沈巍生前買的。坐落于在州城最繁華的地帶。
他的消息也算靈通,這會兒正憂心忡忡。他心下更是跟明鏡似的。
“真是禍害!”
“怎麼不死在外頭?”
“繼母和二叔的事,如何能不顧大局抖出來?”
沈族老的兒子勸。
“您發脾氣作甚?左右這件事,沈家上下抵死不認。等風聲過了,也就好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外頭就差指著鼻子罵,那些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沈瞿想來無計可施。沈鶴文估著明兒就歸了。這件事絕對不能輕易放過沈婳。”
“眼下沈府外頭堵著一群百姓,聲譽是徹底臭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還需我提?沈氏一族這回是一并遭了殃。日后小輩的婚事只怕都能牽連。我如何不憂?”
他手里著拐杖重重的在地面敲了敲。
他是知道,沈鶴文同沈薛氏十余年前有過一段的,沈鶴文那種人,瞧著規矩可比誰都險,舊復燃也不足為奇。
至于……沈巍,只怕死的也有蹊蹺。
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可他不曾手去管。
誰讓沈鶴文給的多。
他為族老,自有管束之職,若是換別人,如此傷風敗俗的事,他早就將人逐出沈家宗譜了。
可此事,他不過睜只眼閉只眼。
“老太爺。”
外頭的小廝跑。
“著急忙慌作甚?沒有規矩。”
小廝忙將頭低。
“沈娘子來了。”
沈族老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哪個府上的沈娘子?”
要知道,族里都是姓沈的,那些娘也都能沈娘子。
他邊的人一頓,猜到了什麼,當即附在沈族老低語幾聲。
宅院外頭,沈婳很有禮貌的沒有闖。
后浩浩的跟著一群百姓。都是街上不由自主追上來的。
沈婳等了片刻,就在不耐煩時,總算等到了人。
沈族老被扶著出來。
他看到的是麻麻的人群,還有……一口碩大的棺材。
他緩緩的將混沌的視線落在始作俑者上。
“你!”
沈婳的手覆在棺材板上,食指彎曲,敲了敲:“喜歡嗎?”
娘抬了抬下:“滿意你見到的嗎?”
“這可是我鋪子里最貴最好的一副棺材。剛到貨,眼就給族老送來了。”
“你瘋了不是!”沈族老氣的眼前一黑。險些大限將至。
“孝敬族老自不該遮掩,我可做不得做好事不留名的事。花錢請了送出殯的人一路吹鑼打鼓過來,這些人都是行十幾載,州城最有名的隊伍。他們接的死者更是千上萬。雖說是臨時的,給的銀子是平時的三倍,可這是給族老的,我定然愿意花,也該舍得花錢。瞧瞧,族老歡喜的手都再抖。”
沈族老氣的直,他努力的平緩呼吸。
“我還沒死呢!你怎可咒我!放肆!”
“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他的兒子連忙將搖搖墜的人扶住。
“你阿娘二叔被你坑害,如今又來鬧我爹?滾!”
沈婳可以讓別人滾,可聽不得別人讓滾。
娘當即黑了臉。
“你怎知們是被我坑害的?”
鄙夷的看過去:“難不你日日鉆我繼母榻底,能瞧見不?”
這一句話,圍觀的百姓又吸了一口氣。
沈家好!
“休要胡言!”
沈族老死死的看著:“你實在是無法無天!”
“你父已故,我諒你。可你呢!德行不端。你若再這般,只怕人也徹底毀了,哪個婆家敢要,哪個郎婿敢娶?我原想著等你嫁了人,也許能溫順些,是我錯了。你犯下的錯事實在令人發指。沈家也容不得你了!從頭到尾沒誰欠你的,你卻次次變本加厲行!沈瞿無法管束你,到底隔著一層,今兒我為長。這次定要——”
一語未完,沈婳打斷。
有些抱怨:“能不能嫁出去就不勞你費心了。”
掃視白發蒼蒼的沈族老一眼:“也別跟我扯那麼遠,誰保證你能活到那一天。”
娘拍了拍棺材蓋:“不若進來躺躺?”
“奏樂的都在,我看啊,抬著族老在州城繞上一圈,提前。”
“哪兒不滿意的,也只管提。回頭你真的閉眼了,這后事照著最滿意的來,才能走的舒坦不是。半截土的人了,一輩子心族中的事,總該為自己活一次。”
“閉!”
沈族老氣的上氣不接下氣,一群人見著不對,連忙把他送回去,宅院的也門徹底合上。
儼然不愿再同沈婳掰扯。
沈婳見狀,眼底閃過冷意。
“娘子,這——”
沈婳微笑。
“回吧。”
“年紀大了,就是不知領。”
可誰讓呢。
娘笑了笑。
“棺材就在門口擺著,保不齊今兒就能用不上了。”
倚翠聞言,連忙給奏樂的那些人結了賬。
人群:……你是真的虎啊。
娘離開,角帶著得逞的笑,甚至難以抑制的蹦了一下。
可沒發揮好,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
沈婳的臉剎那間垮了下來,許是覺著丟臉,抿著,保持鎮定,很有儀態高貴冷艷的抬步離開。
可沒忍住,里發出懊惱的一聲自以為很輕的嗚咽。
人群:……救命!也許瞎了眼,可好可。
挎籃子的大嬸的售后儼然是挑不出錯的。
繞著棺材走了一圈。
“呦,大手筆啊。”
“防患于未然,我看沈娘子是好的!”
“沈娘子當初出事時,這族老也不見出面,瞧著和善,沒準和沈家那幾個黑心肝的一伙的,我看是里黑了一窩了。”
“這群人還想讓沈娘子溫順,若是溫順,只怕命早就代了。”
人群:……雖然覺得你說的好沒道理。可是好想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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