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司嶼只能帶到外面走走。

 他們在餐廳外的玻璃長廊散步，蘇稚杳想放煙花，拉著賀司嶼去到天臺，餐廳的天臺沒有開發，只壁邊拖下一只老舊的鎢燈泡，燈芯亮度微弱，橘半明半暗。

 幾盆綠植和花卉被丟棄在四周自生自滅，卻不見打蔫，意外長得很好。

 餐廳負責人給他們送來仙棒和幾支落地煙花，說孩子都這兩個，一個是拿在手里的，另一種鐵樹銀花，放在地面上點燃，它會像噴泉一樣迸星。

 四周昏暗，仙棒的星火異常明亮。

 蘇稚杳指尖著一支，醉上頭的人容易興，雀躍地揮舞著，轉了個圈，長發和子旋開漂亮的弧度。

 賀司嶼在一旁看玩，不經意彎。

 “今天開心麼？”

 “特別開心！”蘇稚杳笑得雙眼都瞇起來，指向地上的“鐵樹銀花”，自然而然撒的語氣:“賀司嶼我想看那個——”

 天臺空間很大，落地煙花放到安全距離，賀司嶼半蹲下，“咔嗒”一聲彈開金屬打火機，一簇焰火躥出，湊近引火線。

 點著后，他起回頭。

 香檳起了后勁，蘇稚杳站不住，蹲到地上，雙手捧著臉，朦朧的視線里，男人一西服闊，形優越頎長。

 夜太黑，看不清臉，只有模糊的廓。

 這畫面似曾相識，蘇稚杳恍惚想起在紐約別墅初見那夜，他勾握著槍的影廓。

 引火線燃到底。

 剎那間，“鐵樹銀花”在他后噼里啪啦響起，星火迸濺，像有千萬只仙棒同時綻放。

 星乍現，一片閃亮刺眼。

 他寬肩窄腰的廓瞬間被映得清晰，畫面迷人。

 蘇稚杳見他西下一雙長，皮鞋踩著濺落的星，一步一步朝走近，不由失神。

 因為他，也曾上閱讀《圣經》，書里說，我見日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于是他們說，如捕風。

 分開那三年，時常想著這句悲觀的話落淚，是的，如捕風，他們都沒有抓住。

 可又想起，《圣經》里也說過。

 ——是恒久忍耐，是永不止息。

 看著他從中走來，突然恍如隔世，約聽見了宿命的回響。

 他在面前蹲下，背后耀眼，下著星雨。

 四目相對，霎時間，覺到時被一力往回拉扯，凡是過往，都在眼前逆時針飛速倒退。

 ——杳杳，我在，隨隨到。

 ——為什麼不行？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我你。我說……我你。

 ——杳杳，我本放不下你。

 ——這些年，過得好麼？

 ——杳杳，你還年輕，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既然喜歡，招惹了就別半途而廢……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釣到了。

 ——你對別的男人，也這麼主？

 ——又想犯什麼壞？

 ……

 ——蘇小姐說讓我娶。

 ……

 初見時他那一聲槍響，像是擊中了，讓倒進萬丈紅塵里。

 見迷蒙著眼，發呆的模樣有點可，賀司嶼就沒說話，只是瞧著笑。

 蘇稚杳慢慢眨了幾下眼，突然出聲:“賀司嶼，你說。”

 這話沒頭沒尾。

 當酣醉，賀司嶼好笑:“嗯？”

 眼里染著醉意，在縹緲中凝神盯住他:“你現在說，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賀司嶼微微愣了一下。

 面前的姑娘已經開始著急，小聲催促:“快說啊……”

 賀司嶼一時分不清是清醒的，還是在說糊涂話，或許此刻本想不明白自己這話意味著什麼，他不想在意識不清的況下答應。

 可不想歸不想，他沒得選，也忍不住。

 因為蘇稚杳不一會兒就惱了，嘀嘀咕咕地說了氣話:“現在不說，以后我就都不答應了！”

 晃著子站起來，要走。

 賀司嶼手快，起握住胳膊，一把拽進了懷里，心籌劃，抵不過意外。

 “三次了。”

 他滾燙的，著耳朵，同樣沒頭沒尾。

 這回到蘇稚杳犯懵:“……什麼？”

 賀司嶼嗓音是克制不住的低啞:“你以前說，三次患難與共的朋友，是一生的真，世當珍惜。”

 蘇稚杳睫扇，蹭著他的襯衫領，在他的字字句句中，追憶起久遠的過去。

 那是在維港飯店逢場作戲后的事，想要他出面解約，于是糾纏他。

 給他發短信說，我們已經共患難過一次啦，刎頸之進度33.33333%

 這不過是微末的小曲，如塵埃不起眼，他不提，自己都忘了。

 蘇稚杳輕聲:“這你都記得？”

 賀司嶼笑了一下，沒解釋。

 管制那三年，他的手機雖在邊，但沒有通話卡，別墅里所有信號都被要求屏蔽，短信自緩存下和的聊天記錄，他每天就一遍一遍地看，看了三年，看不膩。

 蘇稚杳還在介懷他剛剛的猶豫，從他懷里仰起臉，故意找他茬:“怎麼就三次了，不就兩次。”

 維港飯店和博維雪山。

 賀司嶼抬起白紗包扎的左手:“因為你傷的，不能算麼？”

 蘇稚杳啞聲，想說他趁火打劫，可以看到他的手，心又難以自控地了。

 扭片刻，不不愿:“算也行吧……”

 見他在笑，蘇稚杳惱地拍了下他膛:“你到底想說什麼？”

 “想娶你，想和你結婚。”

 他不再兜圈，定定凝住雙眼，言語直白，口吻堅定，措手不及怔住。

 愣神的下一秒，他氣息沉沉地過去，驀地咬上，的嗚哼瞬間就被他吞齒間，他含下，水盈盈，舌纏濃烈。

 蘇稚杳本就半醉的大腦越發缺氧，雙手住他的西服，擰出厚褶。

 就在幾乎不上氣時，他舌退開。

 賀司嶼再去親，做最后的溫存，沒有離遠，和的似有若無著……聲音在結滾了一道，溫的，也愈發泛啞，繼續說完后半句。

 “……想和你有個家。”

 蘇稚杳微微著氣，他的熱息近在鼻端，又開始昏昏沉沉，覺心在發燙。

 賀司嶼抵住的額頭，認真住。

 遠的落地煙花不知何時殆盡，周圍靜下來，他啞的聲線很清楚:“和我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蘇稚杳凝神，輕輕呢喃:“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我想要終的。”

 他說，話音停頓，呼吸著，再慢慢鄭重地開口:“合法的。”

 蘇稚杳心臟止不住悸。

 前面說，他現在說什麼都答應，是醉意正上勁，此刻晚風吹得有清醒幾分，真聽見他親口說出那話，反倒是了茫然住了，恍然如夢。

 “合法的……”自言自語重復。

 他有著十二分的耐心，等想清楚:“對，合法的。”

 聽見他肯定的回答，蘇稚杳眼前起了霧氣，雙瞳閃著細細的水，里面映著他的臉。

 “我很確定我的心里只有你，過去、現在、未來……這麼好的孩子，我應該珍惜，失去三年，再錯過你我會后悔，我想和你結婚，你愿意的話，我們盡快，如果不愿意，晚點再結也沒有關系。”

 賀司嶼深深進的眼:“我的意思是，賀司嶼非你不可。”

 眼眶噙著淚，蘇稚杳視線越來越模糊，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看見他薄微，出口的每個字都帶著訴不盡的。

 “除了你，他一無所有。”

 在他低啞的聲音里，一滴眼淚下臉頰，落在他的西服上，不止是他，這麼多年，也很想要有個家。

 夜空飄起雪，大朵大朵地落，鎢燈泡昏暗的橘里，碎雪洋洋灑灑。

 下雪了，他在雪里對告白。

 這是人造雪，港區幾乎很難下雪，只有他們分開第一年的圣誕夜，下過一場雪，像宿命般的奇跡。

 蘇稚杳仰天，雪絮漫天紛落。

 ——因為一下雪，賀司嶼就會出現。

 睫還是的，晶瑩的眼眸中漸漸漾開笑意，以及很多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深刻緒。

 再斂眸，看見面前的男人從西服口袋出一只絨戒盒，曲低，西下一條單膝跪到地。

 蘇稚杳眼睫輕，屏住氣。

 賀司嶼托著掀開蓋的戒盒，里面的鉆戒閃著澤，這顆私人定制的鉆戒很特別，戒爪做了可撥的款式，鑲嵌其中的鉆石，一面是藍鉆，撥到另一面是紅鉆。

 前者寓意堅貞不渝，后者寓意無與倫比。

 “杳杳，我想疼你一輩子。”

 他以深的目注視著，溫而篤定:“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