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有五方鬼帝，十殿閻王，林渡要見的，是手握生死簿的人，是判，而非閻王。

那鬼帶著林渡從邊界一路向酆都前行，一路可見來往不散修惡鬼，若不是他有個鬼差服，林渡這會兒早就被吞吃殆盡了。

鬼差對林渡有畏懼，卻沒有惡，一路絮絮叨叨和說些細碎的鬼界小事。

直到他們遇上了一個赤腳的鬼修，那鬼差打了個哆嗦，“那個，那個修為高得離譜，從冥河里殺出來的惡鬼，專吃惡鬼，你……”

他一面說著，一面看著個空，呲溜一下就往前跑，邊跑邊喊，“有人要闖關，殺鬼啦！”

那赤腳的鬼修一下盯了林渡。

林渡：……糟了，惡鬼了。

一魂一鬼對視了一息，林渡抬手，神識凝結出金神符，直接擊向惡鬼。

那惡鬼也在瞬息之間出手，手中的一骨頭生生砸向了林渡，另一只手不顧魂被神印消噬的痛楚，生生碎了那道金字符。

白骨帶著濃郁的氣，轉瞬之間將林渡團團圍住，包括跑的那個鬼差。

鬼差無地回頭看了一眼林渡，早知道就不來這麼一招吸引惡鬼注意力了，這惡鬼怎麼連鬼差都圍啊。

林渡面鎮定，“大哥你又開玩笑，看，把人家惡鬼招來了吧。”

鬼差哈哈一笑，“你說得對，我開玩笑呢，我警告你啊，我是閻王直屬，有號牌的，也是正經鬼，我們鬧著玩兒呢。”

那惡鬼回頭盯著鬼差的一瞬間，林渡再度抬手，太極拳法，可借天地之勢，這里都是氣，自然能用。

氣卷，起勢一拳將惡鬼的一擊融在掌心之，接著迅速轉換，翻拳一擊，將那惡鬼打出去一丈多遠。

林渡趁勢拔就跑，一個神符燒灼掉氣囚籠，“你跑不跑？愣著干什麼？”

鬼差撒丫子跟了上去，看著林渡依舊健步如飛十分的不敢相信。

他第一天當鬼的時候，那可真是一點兒都飄不利索，更別提揍鬼了，這林渡怎麼做到的？

當鬼也這麼邪門嗎？

等一路跑到那城門口，兩“鬼”才停下來。

“還跑嗎？”林渡轉頭看鬼差。

鬼差麻了，“不跑了不跑了，城都到了，我帶你直接去閻王殿。”

等到了閻王殿前，林渡才發現這里守衛森嚴，一個生面孔，就算有鬼差帶領，也難其門。

但林渡這張，上騙天，下騙鬼，從沒有怕過誰。

“怎麼還帶個生鬼進來？你不是殘魂司的嗎？鬼要進閻王殿嗎？”

守衛攔住了兩“鬼”，林渡面不改，“我比較重要，所以要來給閻王決斷。”

“你怎麼重……”

“是林渡。”被神識之刃抵著后心的鬼差張地說道。

空氣中短暫地靜默了一瞬，“嗷！那個林渡！”

“我知道你，你讓我們所有冥司鬼差加了好幾天的班，一萬多人的魂魄就在短短小半個時辰之下來了我，差點把我們累癱。”

“不過你來了，判大概很想見見你，他因為生死簿莫名其妙了好幾萬人和妖愁得幾百年睡不著掉頭發，你這一下幫他平了好幾萬人的賬。”

林渡陷了沉思，在鬼界這麼出名的嗎？

“進吧進吧，只這一次。”那守衛放了行。

林渡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得了一聲驚堂木響。

一強大的鬼力直林渡被掩藏的命門，“林渡？你好端端的，放著活人不做，下來干什麼？”

林渡著被掐住的命門，面不改，“自然是想來借生死簿一觀，我想看明界靈界這些年的人數變遷，想知道明界規則衰微，靈氣濃度下降，究竟和人口有沒有關系。”

“還想問那被外界因素干擾而枉死的人，究竟又該如何投胎，明界是否要一下子迎來那麼多新生的生，是否會就此規則崩盤。”

明界突然枉死的人太多了，而冥界也不是有多鬼就能塞多鬼的地方，那些人早晚要投胎的。

文福這一個人造邪魔計劃，本來就沒打算放這些魂魄回，數萬人離了生死簿而死亡，又同時回，勢必給明界帶來極大的力。

林渡想要一個答案，人口是否和明界規則的衰微有關。

是不是，必須有人祭天？

那判生得一副書生模樣，為人卻威嚴，聽完了林渡所說，“就這？就因為這個？你冒著回不去的風險，就如此下冥界闖閻王殿？”

“你又不是石頭里蹦出來的，也不是無牽無掛，就敢如此大膽？”

判幾乎被林渡這坦然又空的理由弄笑了。

林渡站在堂下，不閃不避，“不然呢？我的確有所牽掛，我所牽掛的，是同門，是萬民，是眾生，我不地獄誰地獄？”

“你想窺探的是天機！要折壽的！你自己算算你本來就不多每年靠著喝藥才能往上翻那麼一兩歲的壽命，到底是哪來的信心，膽敢窺天？”

判對著這個極有本事和未來的修士難得說了些重話，“你以為你查清了那莫名其妙消失的人口的事，我就會為了報答你……”

“我不敢窺天，”林渡截斷了他的話，只有七天的時間，七天不回去，就永遠回不去了。

一定要趕說服判，進城就花去差不多一天的時間，還要去冥河取水，再回程，也要不時間。

“我還敢竊天，若你不讓我看，不讓我回去，我就在冥界當個鬼修，我來的時候打聽過了，多得是在這地下選擇不再回的鬼修，當不了天仙，我就當鬼仙，將這個冥界攪得天翻地覆。”

林渡坦然道，“我想要的答案，我一定要得到，不管是古書還是天書，我只要一個答案。”

判深吸了一口氣，“生死簿你不可以看，世界規則也不是你這個修為的人能知道的。”

林渡眼底顯出一份晦暗，權衡自己和判打一架的勝算，“正是以為你不能告訴我們世界規則，所以我才會想要看生死簿，不是嗎？”

“因為我們修士束縛我們要靠修煉和悟，一步步試錯，靠猜測、反復試錯，才能驗證出真理，堪破天機，可生為螻蟻的我們，真的只有等懸頂之劍的線被割斷，劍刃落到頭上的時候，才能作出反應嗎？”

“螻蟻尚且要掙扎求生，若修士進修到此等修為，卻依然不能為萬民安立命，為天地固守平衡，為萬世奠基太平，那修士所修，究竟為何？”

“只為長劍繼絕學？只為武學臻化境？只為辨道前人？”

林渡看著判，蒼白清瘦的面容顯出凜然的決絕，恍若高山孤雪，“此亦可為，可非我所為。”

判啞口無言，恍若看到昔日道祖，一人開混沌，傳真理，渡眾生。

可林渡……這個林渡命簿，生來就只有區區十三，若不是拜師道，之后壽命慢慢增加，早就死了。

相比于同等修為的修士，的壽數，一直都短得出奇。

這是的命，卻為了的道，如此地不惜命。

他忍不住問出聲，“你當真，一點不在乎自己的命？”

“我惜命，可若不我道，此命不足惜。”

林渡深知，擇道之后，此前的一切功法心法、天材地寶，都不會讓修為再上一層，只會不斷累積靈力，此后沒破一境，都需要在自己道法上的躍遷。

靈氣誰都能吸收，不過多花些時日，都可以慢慢積累，可對規則的領悟，在道法上的突破，就不是靠循規蹈矩的修煉可以達到的。

是以宗門許多師兄師姐常年在外游歷，用紅塵中遇到的一切磨煉道心。

林渡來，不只是為明界蒼生，為師伯同門的祭天，也是為自己的道。

真，要堪破真理，自然要，親試驗。

既擇此道，當，一往無前。

“你了這個，要折百年之壽，你不得。”判看著那本神書，他只是使用者，而不是主人，甚至林渡當真和他起來，他不一定能完全制林渡。

但他不能告訴林渡。

“折壽？我壽數多！折我的壽行不行？”一道清脆的聲傳了進來。

林渡詫異地回頭，一串人魚貫而，打頭的就是倪瑾萱，后還跟著晏青、元燁和板著臉的后蒼。

“你們怎麼……”

“當然是來找小師叔你啦，四師叔說你不對勁有點擔心，剛好二師姐想要再找麻婆婆請教有沒有能徹底治愈小師叔你的病，然后倆人就湊一起了。”

倪瑾萱眉眼彎彎，“師叔你說的嘛，出門要記得帶保鏢！我給你帶來啦！”

元燁看向呆滯的判，“判大人，打個商量，我們這些個壽數勻一勻，分著扣行不行，我出二十年，記晏青賬上嗷。”

晏青拿著筆和冊子，當即開口，“我也出二十年，記元燁賬上。”

倪瑾萱用力點頭，“我出二十年！無上宗倪瑾萱，還有四師叔修為高，出雙倍！”

后蒼：不是你們能不能問一下當事人的意見？這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