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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鬢亂》 第 29 節 心是越越的(下)

接著,府一聲聲報了進去,我剛走到半路,便見到大伯和張氏匆匆迎面而來。

「爹,夫人。」我急急忙點頭行完禮,便開口詢問。

大伯肅著臉,轉道:「到書房來。」

我連忙跟上。

關好門窗后確認無人聽后,我搶先開口:「爹,府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事說來話長。陛下自登基后,行事狠厲,與登基前判若兩人。短短幾月,已經有十三位員落馬,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大伯嘆口氣,緩緩道來。

我追問:「那府的人呢?伯伯還有……」

侍郎如今被關押在大理寺,說來奇怪,府都已經整個被查抄干凈了,對侍郎本人的決卻遲遲沒有定下來。」說到這里,大伯突然低了聲音,低到幾不可聞,「抄家那天長風不在,被我派人藏在了北三巷最里面一個小胡同的荒宅子里。」

我聞言一驚,猛然抬頭:「爹……」

「我知道你同長風這孩子關系好,但我只能做到這一步,其他的我幫不了更多。芝芝如今在后宮,我也要為考慮。」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人還活著,就很好。

我撲通一聲跪下重重把頭磕在地上,伏不起:「是兒不孝,讓爹為難。」

窩藏罪臣之后,需要冒多大的風險,哪怕不用腦子想,我也明白。

大伯此生為了我爹和我已經犧牲了太多,是我虧欠他們。

還沒等再說兩句,書房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管家的聲音自外傳來:「老爺,楊公公來傳陛下口諭,召大小姐進宮。」

大伯與我對視一眼,眼神凝重。

我前腳剛進宋府,后腳陛下就遣人來府中找我,消息不可謂不靈通,簡直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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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大伯住我。

他面沉重,仿佛有難言之,最終只叮囑了一句:「小心陛下。」

40.

小心陛下?

因為大伯最后這句叮囑,我心里惴惴不安,隨楊公公到了書房。

一番言語鋒后,我終于明白事定局。

我只能祭出最后的底牌。

陛下把玩著我遞過去的免死金牌,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越越表妹果真如先帝所說,是重重義之人。可這免死金牌只有一塊,你想用來保誰?」

「自然是兩個都保。」我口而出。

「太貪心了。」他輕搖食指,一副十分不贊同的模樣,「婦人之仁。」

我心直直往下墜:「不知陛下想要如何?」

「想聽實話?」他抬眸看我,見我點頭,角翹了起來,戲謔道,「可惜了,朕暫時還未想好。」

話音落下,他后屏風微

我正要開口詢問,他忽然起走近,把免死金牌扔還給我,面上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懶洋洋開口:「收好吧,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你這樣念舊的人,皇家可不多見。」他瞇眼看我,功將我的注意力從屏風吸引回他上,「生在宋家,也不知道是宋家的福氣還是你的福氣。」

隨后又東拉西扯幾句,再出宮時已是下午。

楊公公接我宮又送我出宮,臨別前特意囑咐:「陛下所說之事,宋大小姐可別拖得太久,拖太久,就見不到人了。」

我心沉重,不多耽擱,徑直出發去尋長風。

長風見到我的表堪稱驚恐,又

有些語無倫次:「宋越越,你怎麼來了?這里太危險,你快走……」

他手忙腳把我往外面推。

我試圖安他:「陛下一直知道你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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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像適得其反。

他的臉霎時變得慘白。

我趕補充:「陛下清楚我爹派人把你藏在這里,只是念著宋家往日支持他的分,才睜只眼閉只眼沒有追究。」

說著,我環視一圈,問道:「六子呢?他沒跟你在一起麼?」

長風終于定下神開口:「六子到街上探消息去了,晚些才會回來。他臉生,兵不會抓他。」

我聞言暫時放下心。

一時沉默無言,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

岳乾的話尚在我耳邊回響。

安靜了片刻,我終于鼓起勇氣開口:「長風,你想見你爹嗎?」

長風回答得毫無不猶豫:「想。」

「我帶你去見他。」

岳乾給了我一道手令,同意我帶長風去見伯伯最后一面。

大理寺獄中,伯伯仿佛早知道我與長風會來,端坐在床上,上看起來算是干凈整齊,沒有過任何刑罰的跡象。

見到我二人,他微笑著率先開口:「這里沒有桌椅,你倆就站著吧。」

41.

「爹……」長風開口,一時說不出別的話。

伯伯瞥了眼長風勾破的袖,嫌棄無比:「你這個在外面的怎麼比我這個在牢里的看起來還要磕磣。」

長風呆呆地看著他爹,不明白他爹為什麼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見狀,伯伯斂了笑,看著長風的目逐漸和:「你這雙眼睛跟你娘仿佛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可惜一張臉隨了我,差點意思,要是都隨你娘該有多好。」

「陛下治我這些罪,真要說起來,沒一件事冤枉我。所以你們也別想其他有的沒的。」伯伯平靜開口。

長風上前道:「爹……」

伯伯看著自己兒子,臉上出追憶的神:「我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收賄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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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我剛升了戶部侍郎,本來打算回府跟你娘倆一起慶祝,沒想到當天你娘就病了。老話常說,病來如山倒,說的一點沒錯。你娘這一病就病到了秋天,再也沒好起來過。」

「想我堂堂戶部侍郎,守著朝廷數一數二的缺,僅僅支撐了三四個月,便窮得再也買不起給你娘治病的藥。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錢可真是個好東西。結果后來啊,這口子一開就再也合不上。上了人家的船,哪里再讓你下來的道理。」

說這話時,伯伯瞥了我一眼,隨即又看向長風。

「結果你娘還是沒有活下來。我堅持了半輩子的聲毀于一旦,也沒換來你娘活。」伯伯的聲音始終平靜,沒有什麼起伏,只是神有些憾。

長風蹲在他爹腳邊,手搭在他爹大上,一言不發仰頭聽著,眼眶泛紅。

伯伯低頭看他,手拍了拍他手背又握住,笑道:「你老子我這些年,苦也苦過,富也富過,娶了個漂亮媳婦兒,生了個完蛋兒子,沒什麼舍不得。」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吐著大口黑,整個人卻還是笑著。

岳乾沒有騙我。

宮中的確已經派人來過。

今日見面,當真是他們父子二人最后一面。

長風慌了神,胡著他爹角的里口不擇言:「我那天去回春醫館,白大夫說他同意將兒嫁給你做續弦了。白姑娘我覺得好……人溫……又……又厲害……」

他聲音微,手也抖得不樣子。

「凈瞎折騰。」伯伯寵溺地出手指彈向長風腦門,隨后又加大力氣在長風頭上了一把,「你好好聽老子講,別搶話。」

「我死以后,隨便找棵梅樹埋了就行。我這輩子看梅花,死了當花也不錯。千萬別給我立碑,我怕被人發現了來我墳頭吐口水。也別把我跟你娘葬在一起,恨我的人太多了,不要牽連到。」

伯伯說完,垂頭沉思了一瞬,隨后看向我,招手示意我上前。

「越越,拜托你以后多照顧長風。」他笑著,「這小子打小沒娘教,開竅晚,有點兒傻。」

40.

長風安靜地坐在木板床邊,沒有獄卒進來催他離開。

他垂頭坐在那里,用袖替他爹拭著臉和脖子上的跡,完便沉默下來。

坐了一會兒之后抬頭看我,扯了扯角,解釋道:「我爹他干凈。」

他下,牙齒咯咯打了兩下,又把頭埋下去,繼續道:「你看這人就是麻煩,臨死了還這不行那不行,要求提一大堆。我早就說他該再娶一個,不然哪會像現在這樣,年紀越大越婆婆媽媽,一輩子心的命。」

我心里不忍,走近一步,長風霍然抬頭。

他一雙眼睛

紅得厲害,磕磕開口:「宋越越,我好像有一點想哭。」

「想哭就哭吧,我不看你。」我轉過頭。

過了一會兒,有低低的抑的嗚咽聲傳來。

我閉上雙眼,輕輕地嘆了口氣。

次日,岳乾下旨,表明因前戶部侍郎正自行認罪伏法,態度良好,故留其全尸,放回家屬,另從其被沒收家產中撥五百兩白銀給長風當安置費,但子孫三代不得朝為

相比之下,已是格外開恩的判決。

又過了些時日,料理好伯伯的后之事,我和長風打算離京。

臨行前,我分別見了宋芝芝和岳乾。

宋芝芝,也就是當今皇后、我的堂妹,說話時如春風拂面,親近又眷,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拉著我促膝長談。

先是謝過我送給的發簪,又絮絮叨叨跟我說了許多小時候的事,說被人嘲諷欺負,又被我救下。

我其實沒什麼印象。

說得有鼻子有眼,似乎又真的有那麼些事曾在我們姐妹間發生過。

直到說,我曾經坦言是因為長得好看才出手幫,我終于相信。

因為這的確是以前的我能做出來的事

我曾經笑話孟齊,說他只催我練武,不勸我詩作畫,肯定是怕我搶了宋芝芝的風頭。

其實都是我隨口胡扯。

宋芝芝這長相,我要是能搶走半分風頭,那都是京城的人眼瞎。

想到這里,我有些走神,回憶起了以前在飛羽苑的日子。

那時候多快樂啊。

不過是將赤焰舞得虎虎生風,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什麼也難不倒我。

那時候孟齊……

我猛地回神,因為宋芝芝突然抱住了我。

「阿姐不要再回京城了。」松開我,輕聲開口,「京城的水太深。」

我隨口接道:「哪里的水不深呢?」

星月谷那邊也危機四伏,偏我一點頭緒也沒有。

眼神悲傷,我只好又改口,順著說道:「確實離得太遠,應該很難再回來。」

這才笑了,道:「阿姐,你以后做事要多考慮自己,不要死心眼只知道替別人做嫁。」

「不管想做什麼,你只管放心大膽去做,不用擔心走錯一步就牽連到宋家或者影響到我。」淺淺笑著,溫至極,語氣卻不容置疑,「宋家百年基業,我外祖張家亦是江南族,可不是家那種沒有基的寒門,由著人圓。」

「阿姐,我當這個皇后是因為我必須當,皇后只能是我。可憑什麼我宋家子都要為這破皇室奔波賣命?你以前那樣的生活,我一直覺得是很好的。」

堅定地看著我:「你若能另辟道路,并且功揚名于天下,就證明子也可以同男子一般頂天立地,瀟灑于世間,而不只是困于閨閣或者制于那些殺死人的條條框框。」

「我從小就羨慕你,所以不要讓我失。」

看著我,目真摯又火熱。

說來幸運,說來不幸,我人生中兩次被人寄予厚,都是沉甸甸的分量咚得砸在我心上。

砸得我猝不及防。

41.

又聊了一會兒,分別時,宋芝芝給了我最后一句忠告。

「小心陛下。」

竟是同大伯給我的忠告一字不差。

他二人說得如此嚴肅鄭重,只是因為岳乾暴戾嗎?

似乎不僅僅是這樣。

我牽馬走在長街上,一邊走一邊出神。

伯伯如今已然下馬,那麼之前武林大會時借他名義做的那一系列事便都沒了意義。

而且,最后一次見岳乾時,我探過岳乾的口風。

他與先帝的看法截然不同。岳乾并不希手武林之間的那些事

只讓我在外面好好玩兒,其余事一律不用管。

與其說是建議,不如說是警告。

玩兒?怎麼玩兒?像以前在京城一樣?

「喲,這不是大公子嗎?怎麼如今落魄這樣?」一道囂張的聲音憑空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尋聲去,發現是已經落魄的柳國公家的柳左思。

這人也是京城紈绔之一,可惜混得不行,即便在紈绔中也是個排不上號的。

他曾經跟長風在南風館砸銀子搶小倌,喊價時上頭了,喊了個付不起的天價,最后是他爹求爺爺告向好幾家借了銀兩才把被扣下的他帶走。

回去就挨了頓板子,三個月沒下來床。

從那之后,他便一直對長風懷恨在心。

這頭長風被譏諷,卻出乎意料地沉住了氣。他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示意我繼續往前走。

柳左思獰笑著過來攔:「怎麼,變頭烏了?正死了沒人幫你了是吧?你還有自知之明。」

「柳左思你放屁!我看你是狗里吐不出象牙,一天天正經事不做,跑來學人家落井下石。」

這話不是我說的,也不是長風說的。

我疑地看著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幫腔的李晨林,搞不明白眼前這是在鬧哪出。

……打西邊出來了……吧?

李晨林嚇唬柳左思:「還不快走,我剛剛可看著你爹過來了。」

就這一句,柳左思這慫包還真被嚇得罵罵咧咧走了。

長風開口:「這位小姐……」

「什麼這位小姐那位小姐,長風,你不會不記得我吧?」李晨林眼里著期

長風垂眸:「抱歉。」

「你竟然不記得我。」李晨林眼眶瞬間紅了,看起來十分委屈。

我與爭鋒相對過很多次,見過尖酸刻薄,也見過氣急敗壞,唯獨沒有見過現在這副模樣。

「一直都是這樣,你眼里只看得到宋越越。整日里宋越越長宋越越短。」說著,李晨林瞪了我一眼。

我被瞪得莫名其妙,又突然醒悟過來,敢這些年一直跟我過不去,為的是長風?

想到這里,我瞪向長風,長風滿臉無辜地看著我。

算了。

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撐船,我心寬胖。

李晨林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調和了一些:「你們是要離開京城嗎?」

長風回:「對。」

李晨林道:「那……保重。」

「宋越越,謝謝你沒有丟下他一個人。」又開口,「有時候我真羨慕你,永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笑著看我,笑容卻有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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