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
反正結拜不結拜,都要死的,這麼苦的日子,他撐不過三個月。
“都沒反對,我就當你們同意了,來,來,都起來,我們就在床上拜一拜。”
張天行說著,沖蕭澤磕了三個頭,再沖他磕了三個頭。
“我磕完了,到你們,都別愣著啊,磕啊,了我三個頭,得還回來,馬賀你先磕。”
他稀里糊涂的磕了。
他其實只想讓張天行閉上,好趕睡覺,否則第二天練功沒神。
蕭澤被煩了,也爬起來磕了六個頭。
說到這里,陸大停了下來,手推開窗。
窗外的一圓月。
“那天的月亮也像今兒一樣,又大又圓,磕完頭,我們仨立刻就睡著了。”
他平平無奇的臉上,有似笑非笑的意味。
“誰也沒有料到,在往后的生命里,我們三人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這話說完,謝知非和裴笑對了一眼。
真像他們和懷仁啊,打小一塊長大,相互幫襯,相互扶持,鐵鐵的鐵三角。
“在高墻里練了十二年,我們開始接任務。”
陸大回憶道:“第一次任務是暗殺吐蕃的一位翼長,那人沒別的好,只喜歡十歲以下的孩子,不論男,是個實打實的畜生。”
他們仨組一組,在冰天雪地里潛伏了整整兩天,才等到翼長落單的時候。
刺殺很順利。
刀子刺下去的時候,就像刺進了一頭豬的里。
只是豬轟隆倒下的靜太大,引來了他的侍衛,幾十人把他們仨團團圍在中間。
沒有退路,只有搏命。
剛開始他們仨人各自為戰,越戰越吃力,后來蕭澤一聲令下,讓他們倆個靠過來。
就這樣三人背對著背,搶了兩匹馬,艱難地殺出了重圍。
“李姑娘。”
陸大突然開口,“你敢把你的后背出去嗎?”
李不言想了想,指指朱青幾個道:“給他們,我放心。”
陸大搖搖頭。
“干我們這一行的,就是親爹娘,也不敢把后背出去,因為每個屋舍里,最后只有一個人,能到貴人邊當差。”
李不言愣住了,“敢弄半天,你們仨還是競爭對手?”
“比競爭對手更可怕。”
陸大:“到貴人邊當差的那個人,必須殺了另外兩個人。”
何止李不言睜大了眼睛,朱青都不聲的皺了下眉。
這一招何等殘忍。
三兄弟一個屋里住十年,一同出生死,肯定不淺。
敢下手把兄弟都殺死的人,多麼無冷。
但無冷,也是一個暗衛最實用的品質,至能讓自己活下來。
“后來,你們誰勝出了?”朱青問。
陸時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不不慢道:“得到這個消息后,我們仨的關系,一下子變得很微妙。
論功夫,蕭澤最好,勝算最大。但如果我和張天行聯手,先干掉他的話,我和張天行也各有勝算,而且勝算五五開。”
也是從那天開始,屋舍里再也沒了說話聲,每個人都心事重重,彼此防備,暗中加練功。
蕭澤練一個時辰;
張天行就練兩個時辰;
他就練三個時辰;
都到了這個份上,誰想死呢?
以往熄燈后,是三人最開心放松的時候,什麼心里話都往外掏,生怕另外兩個不知道;
如今熄燈后,屋里死寂一片。
三個月后,張天行第一個繃不住。
“我不爭了,爭了也沒意思,我沒爹沒娘,不用宗耀祖,就是你們下手的時候利索點,別讓我罪。”
他聽完,想了想,索也把話講開了。
“我也不想爭,家在哪里,爹娘是誰,早忘得一干二凈,我就你們兩個兄弟,你們都死了,我又赤條條一個人。”
蕭澤沒有說話。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才道:“我爹六七個兒子,獨獨把我送來這鬼地方,我這麼苦,憑什麼最后福的是他們,我也不爭。”
男人說話,一口唾沫,一個坑。
屋舍里又有了說話聲,有了笑聲,比著從前更好,天天粘在一。
未來會怎樣?
鬼知道。
就好好活這最后幾個月吧。
三個月后比試,他們被關進鐵籠子里,活著的那個,才能從籠子里出來。
按照事先說好的,三人統統使出了看家本事,把自己打得疲力盡,最后一點力氣用盡,三人像死狗一樣躺在了地上。
貴人們,你們咋咋的吧,反正爺們不玩了。
李不言急著追問:“后來呢?”
陸大:“第一批訓練的人當中,最后就我們仨個出了頭。蕭澤做了他的隨侍衛。我和張天行,則了暗衛。”
李不言:“怎麼會?”
“后來我們才知道,這是一個測試,測的是人心。”
陸大的目向晏三合看過去,“那場搏殺他親自來看了,看完說了一句,這世道總算還沒有壞。”
晏三合臉上沒什麼表,心里卻笑了。
是的,這話只有父親那樣的人,才能說出來。
陸時:“我們在高墻里又訓練了兩年,才到他邊的,這時我們才知道未來的主子,是當朝太子爺。
到了太子府,明衛和暗衛不住在一個院子。
蕭澤住的院子離太子很近,方便當差,但他非要讓我們在房里添一張床,說得空了就來住住。
哪里是得空了呢,只要太子那頭沒事,他就跑我們房里來。
而我和天行的作息,沒有規律,有時候出門辦差,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仨人的話比從前更多了,聊得最多的,其實是他。晏姑娘?”
“嗯。”
“想不想聽聽我們都聊他些什麼?”
“不聽了吧。”
聽得太多,就會被纏住腳步,沒辦法往前走,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得輕裝上陣。
陸大的眼神,明顯暗了一分,看得李不言幾個都愣了愣。
奇怪啊。
為什麼非要講給晏三合聽呢?
“我聽你們仨人的故事就行了,很打我。”
陸大的眼里,倏的簇起一團火苗。
“往下說,陸大。”
晏三合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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