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宏遠說到這裏,忽然想起蘇靖似乎自從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於是又帶著幾分討好地補了一句:「對了,靖兒還沒去過這樣盛大的宮宴吧?不如明日你就跟著為父一起去,正好也出去見見人。」
他的意思,是想著如今蘇靖總算是有幾分改邪歸正的苗頭,而他也只剩下這麼一個兒子。因此有意想拉著他出去認識認識自己的同僚,萬一以後蘇靖真有點什麼作為,有這些人在一旁幫襯著,興許還能再上一層樓。
如今的蘇宏遠是真存了要培養蘇靖的心思,奈何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寒了心,如今不管怎樣去獻殷勤,看起來只會讓人覺得好笑。
蘇靖亦是如此。
蘇宏遠的話非但沒讓他高興起來,反而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對方的邀請:「父親若想去的話自己去就好,我這副模樣,去哪裏還不都是一樣丟人現眼。」
他這話原本就是故意用一種哀怨的語氣說出來的,蘇宏遠一下就沒話說了,臉上的笑容僵在一起,看起來有些可笑。
蘇靖沒有理會他,轉椅轉離去。只不過在遠離蘇宏遠的院子之後,他卻忍不住冷笑起來。
他如今看得很開,當初在蘇惜面前說過不在乎雙的事並非只是說來聽聽而已。但這卻並不影響他時不時在蘇宏遠的面前提起,提醒他,自己這雙到底是怎麼斷掉的。
至於那場宮宴,他倒是真沒想要去。
自己的父親是個什麼樣子,他是再清楚不過了。那些個同僚多半不會有多看得起他。自己跟著過去除了白眼被人笑話之外,還真不會再有什麼別的收穫。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眼跟著蘇宏遠跑去罪?
蘇靖比誰都要看得清楚,如今他的眼裏除了如何報復甦宏遠和拿下蘇家的一切之外,已經暫時容不下什麼其他的事了。
這個兒子自從回到蘇府之後,脾氣就一天天變得古怪起來,蘇宏遠倒是已經見怪不怪了。目送蘇靖離開之後,他毫沒把這個曲放在心上,該高興還是高興。不過好歹這次是收斂了些,沒再像個頭小子一般在院子裏轉來轉去了。
因為墨氏的事害他丟盡了臉面,蘇宏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過門了。就連每日上朝的時候都不敢久待,生怕被人問起或是嘲笑。
因此這次國宴,他從宮前一個時辰便開始準備。重新沐浴了一遍不說,甚至就連晚上宴會要穿的朝服都讓人拿去仔仔細細地熏了香。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是要把蘇府眷的那份面也要一同賺回來一樣。
縱使皇帝金口玉言允許五品以下的員參宴,但四五品的階實在是不高,多半也是考慮到這些人往日很參加宮宴,因此上頭的人在請示過皇帝之後,便將他們的席位安排在了後半段,並不在正殿裏。
這其中,自然也有擔心他們沒見過世面,免得做出失禮的舉衝撞貴人的意思。
別人都以這一點為恥,生怕別人注意到自己,於是都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開席。
唯有蘇宏遠,像是本不知道席位還有這麼個說法一樣。分明已經是在倒數的位置上了,卻還笑哈哈地同自己左右兩邊的人打招呼,惹得他旁邊的人憤憤瞪了他好幾眼。
永安候府世子的份本就不低,又加上墨玄瑾如今不僅是新科狀元,還很得皇上重用,因此他的位置自然是靠前的。
國宴向來男不同席,雖說皇帝放寬了這次國宴的參宴難度,但這點規矩還是不會改變的。
好在溫家是朝廷新貴,蘇惜如今又是墨玄瑾的妻子,份不說高了,但也絕對低不到哪裏去。的席位正好與墨玄瑾對了個正著,一抬眼便能看見對方。
青枝規規矩矩地站在蘇惜後,一張清秀的小臉上卻掛著一點難掩的張緒。
「小姐,你真的放心讓沐棋一個人在宮裏閑逛嗎?萬一不小心衝撞了貴人,我們在這裏也不知道呀!」
沒錯,沐棋覺得整日在溫府待著無聊,蘇惜又有意帶出來見見世面,因此這次便悄悄與結伴進宮了。若非國宴非同小可,所有的名額都是提前計算好的,必須要確認份才能席,甚至都想直接把人帶進著泰安殿裏來了。
相較於青枝的擔憂,蘇惜顯然十分放鬆,同樣低了聲音笑道:「眼下宮中的貴人都聚在這裏,沐棋就算想找個貴人衝撞只怕也找不到。再說了,手裏拿著我的腰牌,我又派了兩個暗衛一路護著,不會有事的。」
說著,好笑地看了一眼青枝攏在袖中的雙手,忍不住打趣兒道:「你有時間擔心,不如想辦法放鬆一下自己的心吧!不過是進宮吃個飯而已,你這麼張做什麼?」
青枝微不可查地了角,打定主意不去接自家小姐的話。
什麼不過吃頓飯而已,這可是傳說中的國宴啊!很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次的!都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壯觀的場面,像這麼張才是正常的好嗎?
此時宴會尚未開始,不管是北悠皇帝還是南疆王都還沒有到,因此泰安殿裏的氣氛還算輕鬆融洽。除了五品末尾的一眾員大氣都不敢出以外,各個員相互走寒暄,似乎在明裏暗裏地拉幫結派,場面很是熱鬧。
而就在這樣熱鬧的場面之中,坐於中段席位的蕭燁像是不經意般與墨玄瑾的視線撞到一起,出於禮貌便向他舉了舉杯。後者見了,亦是在邊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舉杯向他點了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蕭燁已經明白,他們的計劃已經功開了頭,南疆王已經吃下毒藥。而他們眼下要做的,就是等待他毒發的那一刻。
所謂渾水魚,自然是要先把水攪渾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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