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災那會兒，程小棠最遠只到過平許縣，對江陵府的蔣府尹沒什麼印象，就記得他為了避免理棘手的況，特意跑去偏遠的佘山鎮。

留守江陵府的范通判奉蔣府尹的命令，阻攔樞院的緣邊都巡檢使追擊偽裝流寇的刺客。

一舉得罪了沈家和樞院，還正好撞上了鐵礦所在地，連幕后黑手都懷疑他的機，最后被委任為欽差的曹樂賢押送回京。

沒想到居然只是從正三品知府被貶為從四品知州，雖然任職的位置偏了些，好歹也是一州最大的。

比預計中的下場好太多了。

棲云道長見徒弟面不解之，搶在蕭昀舒之前開口解釋道：“蔣興丘有個好爹，舍掉忠勤伯的爵位替兒子請罪。”

蔣家在京城不算高門大戶，蔣興丘的父親蔣盛之所以能被封爵，是用命換來的。

先帝五十大壽時，有刺客偽裝舞行刺，蔣盛撲上去擋住了致命的一刀，太醫花了三天才救回命。

傷愈后蔣盛元氣大傷，即便被封為世襲罔替的忠勤伯，也沒有再出現在朝堂。

沒想到好不容易換來的世襲榮，毀在了最看重的嫡長子上。得虧蔣興丘的確沒犯下什麼重罪，皇帝才大事化小，讓他去偏遠之地反省。

若能將民風彪悍的陵州治理好，或許還有機會重返京城。

蔣盛對此恩戴德，狠下心陪兒子一起去嶺南任職，離京前親自上蕭府、沈府、樞院賠禮道歉。不管有幾分真心，面上都做到了禮儀周全。

程小棠點評道：“坑爹的兒子。”

信國公聽著稔的語氣，詫異地打量著看起來三十左右的棲云道長，“道長今年貴庚？”

蔣盛跟他是同齡人，救駕的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小輩們總是聽說過，也不該描述得像是親臨現場一般。

難道全真教真有什麼保養的？

棲云道長淺淺一笑，高深莫測道：“短短數十載而已。”

“三十六。”蕭昀舒淡淡道，“今年是本命年。”

吳泰剛經過一番苦戰躺在地上休息，腦子跟不上說話的速度，口而出道：“道長是在本命年啊，難怪這麼倒霉。”

明明是醫者仁心，為周九夫人做剖腹產救下了一大兩小三條命，卻惹出無窮無盡的麻煩。

鳶尾扔了一大塊布蓋住他的臉，“說兩句。”

程小棠笑眼彎彎道：“今年也是昀舒哥哥的本命年哦，負負得正，咱們接下來肯定要走大運啦。”

棲云道長琢磨了一下負負得正，轉嗔為喜，隨手將藥糊在吳泰傷的胳膊上，“棠寶說得好，不愧是為師的徒弟，悟與凡夫俗子不可同日而語。”

“此消彼長，該倒霉的是別人。”

說話間，樹林中傳來幾聲悶響，應寒和青蘿一人拖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走出來，“是五皇子瑞王的人。”

他們一路走來沒有刻意藏行蹤，暗中窺伺的人不在數。棲云道長和程小棠的馬車走走停停，偶爾在路邊的茶肆做義診，本就沒打算甩開那些人。

關于文承的傳言已經達到了效果，無需在做什麼，自有說書先生們添磚加瓦。

然而膽敢靠近百丈之襲的，還是第一次。

蕭昀舒眸微冷，“曹樂謹，王貴妃。”

信國公聽完后眉頭微皺，意味深長道：“那位文昭儀的確不是普通人，這麼快就找到了結盟的對象。”

“來得正好。”

正好吳泰他們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有人送上門給蕭昀舒陪練，倒是省了他再去召喚老部下送新人來。

青蘿慚愧的行禮懇求道：“我學藝不，沒止住，還請道長出手相助。”

“別灰心，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應寒安道，“是這小子的跟普通人不太一樣。”

程小棠立即扔下種子，興地沖了上去，“師父，先讓我試試！”

棲云道長對徒弟的積極好學很欣，“去吧，有為師在，只管放手去做，死不了人。”

程小棠快樂地點頭，有師父作為后盾就是有安全。

信國公閑著無事，站到一旁圍觀蕭昀舒給程小棠打下手，不由得慨道：“道長收了個好徒弟。”

之前理自己人的輕微外傷時還看不出程小棠的醫水平，如今只見一雙小手落針、止、合極為利落，毫不遜于經驗老道的軍醫。

棲云道長矜持的謙虛道：“國公爺不必太過憂慮，您老的徒弟的資質雖然比棠寶差了些，比下還是有余的。”

“多費些心，以后未必不能才。”

這話信國公就不聽了，維護起千挑萬選才得來的徒弟，“道長此言差矣，人各有長,亦有其短。”

蕭昀舒直接拆臺，“棠寶沒有短。”

信國公好險沒被逆徒氣個倒仰，怒道：“那你就多跟人家學學！”

蕭昀舒展示手中經過理的羊腸線，坦然道：“在學。”

信國公被噎得無言以對，眼不見為凈地坐回樹下閉目養神，小聲嘟囔著，“兒這樣，徒弟也這樣，也不知隨了誰。”

八字還沒一撇，就被人吃得死死的，這輩子別想有翻之日了。

不過這些天相下來，他不得不承認，跟程小棠在一起的蕭昀舒，才展出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雖然言行是比以前叛逆許多，信國公表面上不滿，心里卻是相當用，還有點開心。

這才是他想要的師徒，而不是古板的尊師重道。

信國公活了六十多年，見過許多天賦異稟的人。像如今的定安侯，在十幾歲時就表現出了遠超同齡人的作戰天賦。

蕭昀舒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卻冷漠到不似蕭家人，繼續發展下去甚至不適合為一軍統帥。

信國公一生為國為民征戰沙場，不想臨老培養出朝廷的患。

他也不能怪蕭昀舒冷心冷，生于戰場，未滿周歲就失去了生母，剛懂事又送走了養大自己的祖父，任誰都不可能長開朗的年。

惜才又謹慎的信國公最初決定將徒弟扣在常寧城訓練，就有磨煉心的目的。

結果事與愿違，沒出蕭昀舒的真流，還險些讓大外孫被附近州縣員的彈劾奏折給埋了。

幸好定安侯足夠了解兒子，及時來信勸信國公順著孩子的喜好因材施教。

蕭昀舒的喜好很簡單，就是跟程小棠在一起，不管做什麼。

暮降臨，一群人習慣了在野外幕天席地的生活，練地在山谷布置晚上睡覺的床鋪和火堆。

程小棠理完俘虜的傷口，決定今晚要給大家補充些維生素，“湯爺爺，我們要去挖野菜啦。您要一起去嘛？”

信國公睜開眼，就看到蕭昀舒和程小棠背著背簍，手拎小鋤頭，樂道：“走，老夫給你們打野味吃。”

有程小棠在，野菜和野味要多有多，還挖出了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