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多,石濤下班，在路上買了點菜拎著行匆匆地回家，剛要踏進家屬院,背后忽然傳來一道悉的聲。

“石師傅！”

石濤回頭一看，見是葉蔓,意外的：“葉老板,你找我？”

自從去年老師傅家電零配件關門之后，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葉蔓上前笑道：“對,我點事想向你了解況，不如咱們去對面的飯館吃個午飯，再給阿姨打一份飯回去,你看怎麼樣？”

石濤看了一眼手里的菜說：“那我先將菜放回家,跟我人說一聲。”

“好,那我先去飯館里等你。石師傅,這是我給阿姨的一點營養品。”葉蔓將準備好的禮品送了上去。

石濤低頭一看,竟是這樣的高檔營養品，連忙擺手說：“不用,這太貴了,你拿回去……”

“石師傅,咱們都老朋友了,你甭跟我客氣了。再說了這是老年人喝的，你不要我拿回家也沒人喝啊。我去飯館等你啊！”葉蔓將東西塞到他手里，然后飛快地往斜對面的小飯館跑去。

石濤拎著手里的東西，又看了看葉蔓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去跟他老伴說了一聲,這才拿著飯盒去飯館。

他到的時候,葉蔓已經點好菜了。

“石師傅，中午吃飯的人多，為了早上菜，我就先點了啊。你看看還要加點什麼？”葉蔓將點的兩菜一湯報了出來。

石濤連忙搖頭：“夠了，有葷有素已經很好了。夠吃就行，別浪費了。”

說話間，服務員將菜端了上來。

石濤拿著飯盒，不好意思地對葉蔓說：“我先用干凈的筷子夾點。”

葉蔓笑著說：“石師傅不用了，我另外給阿姨點了一個湯，還有一個紅燒茄子，你看可以嗎？”

“這……這怎麼好意思……”石濤既又覺得過意不去，“今天已經讓你破費很多了。”

葉蔓擺手笑道：“應該的，不能咱們在這里吃飯，就給阿姨留剩飯回去啊。先吃飯吧，吃完咱們再說。”

葉蔓主拿起了筷子。

雖然說是吃完再說，但國人邊吃飯邊聊天談事已經是一種習慣，不然兩個人悶頭吃飯也尷尬無聊的。

石濤雖然不是那種很圓世道的人，但他也很清楚，葉蔓突然找上門，又是送禮又是請他吃飯的，肯定是有事。他便主提了起來：“葉老板，先前你說有點事想向我了解況，不知道是什麼事？”

葉蔓停下筷子，笑道：“是這樣的，石師傅，你現在還在冰箱廠里上班吧？”

當初石濤也是辦的停薪留職，外面沒合適的工作了，他又回了原單位。他本來就是老職工，加上家里還有病人需要照顧，單位也很諒他，給他安排回了原來的崗位。這就是國企好的地方，人味特別濃，職工都特別自豪，有安全。所以后來國企大規模倒閉破產，對很多人而言無疑是山崩地裂。

石濤點頭：“對，我又回去了，再干個幾年就退休了。”

葉蔓遂笑道：“是這樣的，石師傅，我想向你了解一下冰箱廠如今都有哪些款式的冰箱，廠子里庫存大概有多？”

“你怎麼想打聽這個？”石濤探究地看著葉蔓，渾濁的眼神里帶著審視。如果葉蔓是要對冰箱廠不利，他絕不會答應。

葉蔓瞧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誤會了，趕笑道：“誤會，石師傅你聽我說。是這樣的，我回老家長永縣開了一家廠子，現在主要生產14寸的彩電，為了打開銷量就在咱們原來的批發部弄了一個家電賣場。可有電視機也不行啊，你說是不是？所以我就想過來向你打聽一下冰箱廠里產品的況，看能不能拿一批貨到我們的賣場銷售。”

“如果是這樣，那倒是好事。”石濤的臉稍緩，驚嘆地看著葉蔓，“那如今不該你葉老板，應該你葉廠長了。不過我現在就是一閑職，你問的這些，我也不清楚。這樣吧，我幫你打聽打聽，明天下班后到批發部找你，你看怎麼樣？”

葉蔓當然是求之不得：“那就謝謝石師傅了，這個事就麻煩你了。”

談完事，吃過飯，葉蔓婉拒了石濤請上門坐坐的提議，轉去了不遠的一家百貨公司，專門去看家電，尤其是冰箱。

不能聽別人的一面之詞，還是要自己多多了解況，這樣別人說起，不至于心里一點數都沒有。

奉河市冰箱廠生產的冰箱有好幾款，不過目前市面上暢銷的是兩款，都是價格相對比較低廉，一臺售價九百多，一臺售價一千多。

葉蔓先是走訪了百貨公司，將冰箱的型號和價格記錄了下來，然后又去了甲天下。

因為一店的人都認識了，葉蔓這次特意舍近求遠，去了三店。未免別人發現的目的，還挨個家電都看了一遍，不過心里重點留意冰箱。

甲天下不愧是專門做家電銷售的，種類比之百貨商場都要富，除了奉河市冰箱廠的幾款冰箱，還有省包括鄰省幾個比較知名的牌子。當然除了這些本地的牌子，國外幾千上萬一臺的冰箱也有，主要是日貨。

葉蔓重點在心里對比了一下百貨公司和甲天下的同款冰箱售價，發現甲天下平均每臺要便宜四五十塊錢。其中就包括了奉河市冰箱廠出產的幾款冰箱。

也不知道蕭舒是有關系能拿到更低價的貨，還是他了利潤空間。

對于市面上的冰箱價格和暢銷款式有了大致了解之后，葉蔓謝絕了熱的銷售人員，轉準備打道回府，結果不湊巧的是剛走到大門口就跟從車上下來的蕭舒和李響撞上。

冤家路窄！

而且是葉蔓去別人店里打探況的時候被發現了，這種場面可真夠尬尷的。

不過只要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葉蔓若無其事地揚起笑容跟他們打招呼：“蕭總，李店長，下午好。”

李響一言難盡地看著葉蔓，不知的還以為他們關系多好呢！

蕭舒雖然前陣子很惱火，不過雖然虧了點錢，但事態也已經控制住了，還在承的范圍。更何況，他大姐夫跟葉蔓已經談過了，大家以后可能還會合作。

所以他心里雖然有些想法，但面上卻不顯，還和和氣氣地跟葉蔓打招呼：“葉廠長，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進去坐坐吧。”

葉蔓詫異地看了蕭舒一眼，本以為他這種天之驕子會不了氣，憋不住呢，沒想到竟這麼沉得住氣。就這點來說，蕭舒已經比他的很多同齡人強多了。

不過喝茶就免了，兩看兩相厭，何必浪費這個時間呢？

葉蔓微笑著說：“謝謝蕭總盛相邀，不過我還有點事，改天吧。”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改天遙遙無期。

蕭舒也不勉強：“好，下次葉廠長再過來，有什麼想了解的，找我，我親自給葉廠長講解。”

葉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好啊，那我就提前謝謝蕭總了，再會！”

等葉蔓的背影上了公車，看不到之后，蕭舒的臉當即拉了下來，大步往店里走去，邊走邊說：“今天誰接待的葉蔓，讓他到我的辦公室。”

“是。”李響趕跑去問店里的銷售員，剛才誰接待了葉蔓，聊了些什麼，然后將人領進了蕭舒的辦公室。

被到銷售員是個年輕姑娘，被大老板召喚，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錯，戰戰兢兢的。

蕭舒瞥了一眼，跟葉蔓差不多的年紀，怎麼就差這麼遠，見了他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他一手搭在老板椅上，偏頭看著銷售員：“葉蔓進店之后都看了什麼，說了什麼，你從頭到尾，跟我一遍，不要放過每一個細節。”

銷售員趕將況如實道來：“下午走進店里，先看了進門的風扇，然后……”

聽到后面，蕭舒的眉頭不但沒展開，反而擰得更了。等銷售員說完之后，他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出去，然后問李響：“李店長，你怎麼看？”

李響也是一頭霧水：“這葉廠長似乎對咱們店里的每個產品都很興趣，挨個看了一遍，這……我覺得這是的障眼法，肯定還是奔著咱們的彩電來的。”

畢竟，兩家現在的競爭就集中在低端彩電領域。

蕭舒敲著桌子，沒說話，要說彩電，葉蔓又不是沒去一店，應當清楚才對，沒必要跑到三店來查看況。他總覺得葉蔓另有目的。

猶豫片刻，蕭舒給孫廠長去了一個電話：“姐夫，你跟葉蔓談得怎麼樣了？今天跑到我這三店里來轉悠了一圈，幾乎將所有的產品都看了一遍。”

孫廠長納悶：“這是做什麼？莫非是想了解你們店里現在的況？我昨天跟談得很好，咱們約好了，等賈廠長過來，大家坐下來當面談談，將電視機的價格定下來，形價格聯盟，保障大家的利益。”

是嗎？蕭舒思來想去也捉不葉蔓打的什麼主意，只能道：“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孫廠長到底是個大廠子的領導，雖然覺得葉蔓能干的，可到底是比他小了近一倍的年輕姑娘，他也沒太放在心上：“舒啊，一時的敗不算什麼的，吸取這個經驗教訓就行了。葉蔓的起點低，跟你的差距擺在那兒呢，這道鴻不是那麼好越的。”

“我知道了。”蕭舒點頭。

孫廠長掛斷電話后對妻子說：“舒這回是踢到鐵板了，都有些怕那姑娘了。不過也好，他從小順風順水，順遂慣了，有些心高氣傲的，挫折也好。”

蕭麗萍嗔了他一眼：“有你這麼當姐夫的嗎？看著舒吃虧，你還拍手好。”

孫廠長拍了拍的手，笑道：“我這不是為了舒好嗎？不過那個葉蔓也不是池中之，就是出低了點，不然必大。”

“真有這麼厲害啊，不是比舒還小嗎？”蕭麗萍不大信，可丈夫也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

孫廠長收了笑，鄭重地點頭：“你看舒吃癟不就知道了嗎？可惜了，不愿意進我們電視機廠，不然還可以化敵為友。”

蕭麗萍聽出了丈夫對葉蔓的欣賞，撇說：“其他我不管，但舒不能吃虧。不然回頭家里的老爺子和老太太能煩死你。”

老來子，為最小的兒子，蕭舒家里二老的心頭寶。

孫廠長趕說：“知道了，我也是看著舒長大的，把他當半個兒子養大，怎麼會讓他委屈了。對了，爸媽不是著急舒的婚事嗎？上次介紹的那個丁廠長家的閨怎麼樣了？”

“哎呀，別提了，舒連面都不肯見，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混，真的是……”提起這個，蕭麗萍就發愁。

葉蔓回到店里，鐘小琴連忙迎了上去：“葉廠長，怎麼樣了？”

“還好，等消息吧，明天要是有人來找我，你就將他們帶到我的辦公室。”葉蔓簡單地說了一下況。

鐘小琴連忙將這事記在了心里。

葉蔓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問起了店里的銷售況：“今天怎麼樣？賣出去多臺彩電。”

鐘小琴有點郁悶地說：“到目前為止，今天總共賣出去了32臺彩電。”

這個數字聽起來不，但相比前陣子的銷售額簡直是雨。若是按照這個速度，想要賣完店里的庫存，怎麼也要花三個月左右，這對資金薄弱的老師傅而言，著實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也正常，最初的新鮮過去了，加上甲天下還在獎券銷售，銷售額下也是正常的事。

“還不錯。”葉蔓拍了拍鐘小琴的肩膀，“辛苦了。過陣子，咱們都要回去，這邊留給龐經理打理，需要一個專門的財務人員。羅會計以前就在這里干過，對這邊悉，你個時間打電話回去問問愿不愿意來市里，每個月額外補30元。”

鐘小琴連忙記下：“好的，我一會兒就去郵局打電話。”

他們店里的電話還沒裝上，因為現在裝電話的人太多，郵局忙不過來，要排隊。

“嗯。”葉蔓點頭，拿起杯子進了辦公室。

次日，鐘小琴一直留意著來找葉蔓的人，直到下午四點多才來了兩個男人說是冰箱廠的人，連忙將人領進了葉蔓的辦公室。

葉蔓看到來人，發現不止有石濤，還有一個穿著藍短袖襯，近四十歲的削瘦男子。

連忙站了起來，笑著打招呼：“石師傅，你們總算來了，快請坐。小琴，去泡兩杯茶過來。”

石濤對這里得很，依言坐下，然后跟葉蔓介紹了一下男子的份：“葉廠長，這是我們冰箱廠銷售科的向科長，聽說你們店里有意銷售冰箱后，很興趣，就跟我一塊兒來了。”

向科長和和氣氣地出手：“葉廠長，久仰，聽老石說，你們以前就想跟咱們單位合作，結果差錯錯過了，真是憾啊！”

這一熱的打招呼就暴了他的態度。

再加上他一個國營大廠的銷售科科長特意過來見，這無不說明一個問題，冰箱廠也面臨著跟電視機廠同樣的問題，庫存積嚴重。若是供不應求，向科長才不會理他們這麼小小的一個門店呢，更別提主上門了。

葉蔓心里有數了，也對接下來的合作有了更多的信心。

揚起笑容說道：“是啊，確實很憾，不過現在也有機會，向科長你說是不是？”

向科長連連點頭：“沒錯。不知道葉廠長想要多洗機？”

葉蔓從屜里拿出紙，遞了過去：“這兩款型號，先各五百臺，價錢嘛，咱們先付款80，20，三個月后付，以確保這批貨的質量沒有，向科長，你看怎麼樣？”

“葉廠長真是快人快語。”向科長一聽就知道葉蔓是早有計劃了，一千臺也不算了，哪怕是低端產品，那也是一百多萬的貨，“可以，我向你保證，咱們廠子的冰箱肯定沒問題。”

葉蔓笑著點頭說：“那是當然，我就是相信咱們奉河人自己做的洗機才找上向科長你。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咱們店里將對賣出去的冰箱承擔一年的售后服務，凡是我們賣出去的產品，一年非人為損壞的電，我們都免費維修。因此，還需要冰箱廠提供一批相應的零件，以滿足維修的需求。”

維修的零件能用多嘛。雖然現在國貨被認為是低端的代名詞，比不上那些進口貨，但其實質量大多都是很好的，有些老冰箱電視洗機，用個一二十年都不會出問題，更別提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