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系過了，他說會盡快回來，現在應該在路上了。”鐘小琴點頭道。

葉蔓沒說話，拿起手機，撥了過去：“龐經理，到哪兒了？”

聽到葉蔓的聲音，龐勇大大松了口氣：“快到奉河了，路上遇到車禍，耽誤了時間。你出來了？沒事吧？”

“沒事，危機已經解除了，經銷商那邊你通過了嗎？”葉蔓最關心的是這個，新聞有滯后，明天很多偏遠地區才會拿到今日的《云中日報》。

龐勇沒提自己差點磨破了皮子，報喜不報憂：“都已經通好了，你放心吧，他們都答應了，如果有顧客去退款，他們馬上給顧客退。”

“那就好，過兩天，新聞就會反轉，危機將解除，這兩天你盯點，不要出了子，將咱們大好的形勢葬送了。”葉蔓叮囑道。

龐勇在電話里應道：“好的，我明白。我手機快沒電了，你在店里吧，一會兒見面說。”

“你先回店里吧。”葉蔓沒再多言，掛了電話，代鐘小琴，“龐經理回來，你將事的經過跟他說清楚，讓他放心。一會兒我跟縣長要去赴飯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到點你們就下班吧。”

鐘小琴不放心：“葉廠長，我陪你一塊兒去吧，你這讓我回去，我也不安心啊。”

都是男同志，有鐘小琴這個書在也比較方便，葉蔓點頭：“好，你到時候在車里等著，不用下去。另外，聯系一下省臺的記者，就說張所長今晚請我吃飯。”

鐘小琴詫異地看了葉蔓一眼：“好的。”

到了五點半，一行人就出發了。

這次木科長和司機沒去，由羅書開車。

飯局設在市里一家比較有名的飯店，到了之后，服務員將他們領進了包間，里面坐了好幾個人，其中還有葉蔓的人，冰箱廠的蘇廠長和向科長，另外還有個有些面的知識分子，此外，還有一男一兩個干部坐在桌旁。

向科長悄悄沖葉蔓使了使眼。

張所長作為傳話者，主站起來介紹道：“縣長和葉廠長來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工商局的林主任，旁邊的是洗機廠的胡廠長，這位則是《云中日報》的徐主編，蘇廠長和向科長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不用，我認識。”葉蔓笑著一一跟這些人打招呼，然后跟縣長坐了下來。

張所長極會活躍氣氛，介紹彼此認識之后，又熱地給大家倒茶，說這個茶如何如何的好，由茶說到人。

葉蔓笑盈盈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頭致意，但就是不提其他的。

最后還是徐主編這個知識分子最先繃不住，站起來，端著茶杯說：“葉廠長，今天《云中日報》刊登了一則關于老師傅家電的不實報道，對此我深表歉意，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手不打笑臉人，葉蔓拿著茶杯笑著說：“徐主編言重了。”

旁的再沒說。

徐主編喝完了茶，苦笑著說：“這個事說起來我的責任很大，小劉將稿子上來給我過審的時候，我只問了問他，也沒有去認真地核實此事，因此才造這樣的局面，實在是對不住。”

他態度這麼好，年紀又可以做葉蔓的父親了，一再誠懇道歉，倒是不好讓人再說什麼。

葉蔓笑了笑：“徐主編不必自責，你每天要審那麼多稿子，一篇一篇都要挨個去求證，哪有那個時間，這個事不怪你。”

徐主編聽出來了，葉蔓確實不怪他，但也沒放下這個事的意思。

他不管別人怎麼想，《云中日報》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名聲不能毀在他的手里。

徐主編嘆氣道：“小劉也來了，這個事是他做錯了，葉廠長，我讓他進來給你道歉。”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沒說話，只是安靜地喝茶。

其實這又未嘗不是一種態度。胡廠長出現在這里，就說明這個事也牽涉到了洗機廠，但對比徐主編的一再道歉，他顯得閑適多了，從頭到尾都沒表一句態，估計也是在觀，審視葉蔓這個人。

小劉被喚了進來，他朝葉蔓深深地鞠了一躬：“葉廠長，是我工作失誤，給老師傅家電和報社都造了極壞的影響，這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你讓我做什麼都行，能不能不要起訴我們報社。”

說完，他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不是把葉蔓架在火上烤嗎？葉蔓的臉當即拉了下去，也沒他起來。

一句“對不起”，一句“讓他做什麼都行”就能抹殺掉這個新聞對老師傅家電的惡劣影響嗎？要不是他們早拉了生產線，要不是縣長和木科長來得及時，現在還呆在派出所里。

輕飄飄一句話，就指不計較了，未免想得太好了。

包間里的氣氛有些沉悶。

縣長站出來打圓場：“小劉，你起來說話，這跪著像什麼話，不知道還以為咱們葉廠長欺負你呢，快起來。”

徐主編也說道：“小劉，起來。”

小劉站了起來，抹了一把眼淚，可憐兮兮地說：“葉廠長，真的很對不起。”

“你不要給葉廠長說對不起，也要給老師傅家電幾百名職工還有他們的家庭說對不起，以及那些因為你這篇報道就花了大半天時間去老師傅店門口排隊退款的消費者說對不起。”縣長板著臉說，“小劉，你的這篇報道，影響的不是葉廠長一個人，而是涉及千千萬萬個家庭。這個新聞一出，給多人添了麻煩，要是老師傅家電的信譽到影響，廠里的貨賣不出去，破產倒閉，那幾百個工人怎麼辦？他們大部分都是雙職工下崗家庭，就靠這份工作養家糊口啊，小劉，你這事做得太草率了。我不是新聞工作者，但我也知道，求真務實是咱們最基本的工作原則吧，你采訪了那麼多人，怎麼就沒想到來我們長永縣看看呢？”

葉蔓真想給縣長鼓掌。

小劉能下跪求原諒，縣長就能搬出幾百個家庭的生計說事。是造謠者可憐，還是數百下崗職工可憐？

劉記者被說得臉煞白，垂頭道：“是我錯了。”

徐主編嘆氣，主說道：“這個事確實是我們工作的失誤。葉廠長，我們報社對老師傅家電做一期專訪，廣告部那邊再給你們安排一個版面的廣告，連續投放十天，以表達咱們的歉意，你看怎麼樣？”

一個版面的廣告一天就幾千塊，十天下來好幾萬，更別提還給他們做專訪了，徐主編這算是非常有誠意了。

但葉蔓要的不是錢，要的是老師傅家電的名聲。一個牌子，名聲壞了，那是再多錢都買不回來的。名聲有多重要，從徐主編這樣讓利就看得出來。《云中日報》的名聲是名聲，他們老師傅家電的名聲就不是名聲了？

不過徐主編既然有誠意解決這個問題，那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畢竟以后還要跟打道，不宜將人得罪死了。

葉蔓抬頭看著徐主編說：“徐主編的誠意我已經看到了，不過廣告和專訪就免了。是我們老師傅家電的，我們拿著，不是咱們的，咱們也不手。如果《云中日報》要對我們老師傅家電做專訪，那我希是老師傅家電這個牌子，值得關注報道，而不是這種不明不白的易。”

徐主編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苦笑著說：“葉廠長有什麼條件直說吧。”

葉蔓微笑著道：“我們可以不起訴報社，但報社要在同樣的版面，刊登一封道歉信，連續登三天。”

三天那不鬧得人盡皆知了？徐主編之所以讓利，不就是希能夠大事化小，盡快將這個事過抹過去嗎？

葉蔓看出了徐主編的不愿，緩緩說道：“這個事對《云中日報》來說，也未必是壞事，今天這個新聞肯定會出來，《云中日報》發布不實報道，造極其惡劣影響的事全省人民都知道了，掩耳盜鈴是沒用的。這時候，如果報社能夠站出來，勇敢的承認自己的錯誤，糾正這個錯誤，至可以給讀者，給廣大人民群眾留下一個知錯能改，勇于認錯的好印象！”

徐主編認真思索了一會兒葉蔓這番話。他很清楚，葉蔓的目的才不是為了他們報社打算呢。連續刊登三天的道歉信，還是在頭版頭條下方的位置，不但能夠挽回老師傅家電的名譽，而且也是一種極其好的廣告效應，哪個頁廣告能有這種效果、這種牌面呢？

可明明知道葉蔓有自己的算盤，但他權衡了一番，卻不得不承認，葉蔓說得也有道理，事已經掩蓋不下去了，與其再去做無用功的堵，不如大大方方的認錯，還能挽回一些印象分。

“這件事是我們報社的失誤，葉廠長，我答應你，在相應的版面，向老師傅家電，向廣大信賴我們《云中日報》的群眾致歉。”徐主編放下茶杯道。

他如此痛快地妥協，讓包間里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胡廠長的臉明顯不好看了，徐主編這麼快認了慫，還送上了這樣一份道歉的厚禮，他想輕輕揭過這事恐怕也不容易了。

倒是葉蔓，高看了徐主編一眼，笑道：“那就謝謝徐主編了，明天我帶律師去一趟報社，咱們擬定好道歉信的容，再簽訂一份不予追究的合同。”

徐主編已經做了決定，雖然這個過程很痛苦糾結，但現在總算是塵埃落定了，他點頭道：“好的，明天我在辦公室等葉廠長。”

說完，他讓劉記者出去。

葉蔓從頭到尾都沒看劉記者一眼，工作出現了這麼大的事故，不需要提任何要求，報社自會置他，他在報社的前程算是完了。

見老師傅家電和報社的矛盾解決了，張所長笑呵呵地說：“這就對了，有什麼問題，大家坐下來好好協商嘛。恭喜徐主編和葉廠長達協議，來，我敬你們一杯。”

他將服務員剛拿過來的酒給大家倒上。

葉蔓端起杯子喝完后，笑著說：“今天實在是太麻煩張所長了。”

從頭到尾，都沒提胡廠長一句，也沒關心胡廠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一頓飯吃得很是煩悶，眼看飯都快吃完了，縣長已經頻頻在看表了，胡廠長沒轍，只得咳了一聲，舉起杯子，主道：“葉廠長，我敬你一杯，你們老師傅家電能將洗機的價格做得這麼低，非常值得咱們學習。”

葉蔓裝作沒聽出他的言不由衷，舉起酒杯說：“哪里的話，胡廠長是我的前輩，這杯該我敬你才對。”

兩人了一杯，胡廠長了鼻子說：“葉廠長，實不相瞞，這個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跟咱們洗機廠還有點關系。王經理，進來吧。”

一直守在外面的王經理趕進來，拘謹地看著包間里的眾人。

胡廠長沖他點了點下：“還不快跟葉廠長道歉。”

王經理再無以前的囂張跋扈，語氣沉重地說：“葉廠長，實在對不起，我今天一大早收到報紙，看了新聞，就誤以為真，跑去派出所舉報了你。”

他可真會把自己摘出來。

不過葉蔓也沒切實的證據指證這一切都是王經理所為。

笑了笑：“是嗎？我倒是不清楚這件事跟王經理還有關。王經理，咱們都是老人了，你看到這個消息，怎麼就不打個電話向我求證呢？”

王經理一臉便：“我，都是我的錯，下次我一定不會再偏聽偏信這些謠言了。”

被胡廠長邀請過來的林主任打圓場道：“王經理也不是故意的，葉廠長，他既然道歉了，你就原諒他吧。”

胡廠長也說：“是啊，葉廠長，你放心，廠里會嚴肅理王經理，給你一個代的。”

葉蔓才不管他們廠里不理王經理呢，就是卸了王經理的職又對有什麼好？再說，王經理的行為要是對洗機廠造了損失和不良影響，廠里自然會理他。

胡廠長說這件事他不知，但王經理是為了洗機廠才這麼針對抹黑老師傅家電的，就得把賬算到洗機廠頭上。

“胡廠長，怎麼理王經理這是你們洗機廠的部事宜，你不必向我這個外人說。”葉蔓放下筷子，淡淡地說。

胡廠長立即擺手：“這怎麼行呢，他不謹慎，看到報紙就去舉報，害得葉廠長去了派出所，咱們肯定要給你一個代的。”

葉蔓點頭：“既然胡廠長這麼盛難卻，那我就不推辭了，別的我也不要，勞煩胡廠長幫忙牽個線，讓我們老師傅家電的產品順利進百貨公司吧。”

“什麼？”胡廠長不可置信地看著葉蔓，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有些不悅，“葉廠長說真的？”

葉蔓偏頭看著他：“胡廠長，今晚過后，全省人民都會知道，我們老師傅家電自行生產的雙缸半自洗機548元一臺，只要想買這一款的，大多都會選擇我們老師傅家電，至于是去我們店里買，還是去百貨公司買，有區別嗎？胡廠長何不做個好人，幫我們一把呢？”

沒區別，你想方設法要進百貨公司？

胡廠長正想懟回去，就見一個年輕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悄聲附在他耳邊說：“廠長，省臺的記者扛著攝像機在外面。”

知道這次會面的只有包間里的這些人，蘇廠長和向科長只是陪客，肯定不會喊記者，至于他自己跟徐主編，不得這個事越人知道越好。

胡廠長盯著葉蔓：“你將省臺的記者喊過來的？”

葉蔓沒有否認，只是笑看著他：“胡廠長，你現在考慮得如何了？”